程之逸本来就瘦,此时淋过雨之后,更是浑身冰冷再加上高烧,缩在时鸣怀里发抖。时鸣有些担心要带他去医务室,程之逸却拒绝:“喝点退烧药就好了,我不喜欢打针输液。”
程之逸并没有发现,苛求完美的他居然开始和眼前这个人表露喜恶。
时鸣由着他,把他放在沙发上,打算先替他换下湿透的衣服,他打开程之逸的衣柜取干净的衣服,调侃道:“别看平时围着你周围那么多学生,关键时候还得是我照顾你。”
第18章 入局18
程之逸性格温和,周围总围着不少学生,当然大部分也都是女生。时鸣每次看见都会不屑地嘲讽:“跟个开屏的花孔雀,真能装!”
时鸣把衣服放在一边,回头就看到瑟缩一团的程之逸倒在沙发上,他没敢再耽误时间,就要上手替对方脱衣服时,程之逸带着恐惧一把扼住时鸣的手腕:“你干什么?”
时鸣觉得他太奇怪了,挣脱出来解释:“给你换衣服啊!都淌水了!”说完,他直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拧水,“你看,我才淋了一会儿都湿成这样。”
程之逸见他这样眼神躲闪着,挣扎起来:“我,我自己来。”
时鸣蹲在他面前,一眼瞥到他殷红如血的耳廓,逗他:“你居然害羞了?”
程之逸实在没多少力气和他纠缠,低声喝道:“转过去。”
时鸣有些哭笑不得,失笑道:“你有的,我都有,转过去有什么意义吗?”
程之逸被他这么一说,生理心理的高热顿时要将自己炙化一般,他没再多解释,自顾自地脱着衣服,等他外衣褪尽时,那赤身蒙着水光,肌肤都在时鸣的视觉中轻颤,抖得那样令人心悸。
他目光开始有些飘忽不定,时鸣毕竟不是什么圣人,诱人的躯体不是没见过,只是称之逸似乎有些美得令人瞠目。他身上的皮肤比他寻常露在外面的肤色还要白一个度,那氤氲着香味的锁骨,以及那纤细的腰身蜿蜒出的曲线就绕进了时鸣心底,引得一阵麻酸。
时鸣忽略着身体的反应和喉间的干涩,毕竟对男人起心思已经足够荒谬,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老师。他立刻转过身去,轻咳了一声:“我给你冲感冒剂!”
等着程之逸喝完药躺回床上睡着之后,还在打着冷颤,不停地呢喃着“冷”。时鸣勾了勾唇,坐在床边,去触对方滚烫的额头,轻声问:“哪里冷?”
“身,身上。”程之逸无意识地回答着。
时鸣想在他的房间里找个热水袋之类的东西替他取暖,找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感冒剂见效自然没有打针快,程之逸紧紧地裹着被子还是觉得很冷,刺骨的冷。
时鸣一直望着床上抖动的人,程之逸拧着眉心在捱过这阵寒意,他习惯了忍,隐隐约约察觉到时鸣还在,气声提醒:“我没事,你走吧!”
时鸣听了这句话,不仅没动,过了几分钟,直接侧身躺到程之逸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把人搂进怀里:“好事做到底,看你这样,我走也不放心,等药起效了,我再离开。”
隔着被子,程之逸感受到了一处热源,他几乎挣扎着去勾时鸣的脖颈,两个人翻来覆去,没一会儿都进了被子里。程之逸的脸蹭在时鸣的颈处,瞬间烫得他倒吸凉气。没了往日的剑拔弩张,时鸣低头望着怀里人,语气多了些温柔:“还冷吗?”
程之逸没回答,只是缩在他怀里。只剩下时鸣独自承受着这种煎熬,他并不坦荡,程之逸身上的香丝丝缕缕地钻进心底,像带着秘术中的蛊。
程之逸的衬衫并没有系紧,隐露的春色就被时鸣尽收眼底。最主要的是,他上身赤体,程之逸每一个动作走在灼透他的理智。
时鸣烦躁地往外挪了挪,程之逸却又蹭了过来环抱着时鸣的腰,他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挣脱。程之逸却皱了皱眉头,时鸣见状,也没再动,低声说:“我只是想替他暖暖身子,没,没别的意思哈!别说我占你便宜。”
时鸣开启了碎碎念的模式,不停地替自己的解释,程之逸听着琐碎的只言片语,慢慢地睡着了。
就在时鸣察觉到他身上开始出汗,打算离开时,程之逸在噩梦中痛苦地挣扎起来。
还是那场无数次的噩梦,古堡外的花园里奶奶正带着自己采摘百合花,一边摘一边偷吃,母亲初冬之后咳疾复发,奶奶采摘的百合花,就是要替母亲炮制糖浆止咳。
忽然,枪响了——
程之逸捂着耳朵狂抖,恐惧和绝望蚀骨侵心。
时鸣还没来得及遏制他的躁动,下一秒程之逸已经伏在他的肩头,开始痛哭失声。泪水就浸在他的颈窝。
时鸣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惊得有些错愕,程之逸腾出手来搂着自己的脖颈,浑身抽搐,像脆弱易碎的水晶,整个人缩在时鸣怀里,仿佛把这么多年独行黑暗的委屈和心酸全数倾泻。
那消瘦的肩胛就硌在时鸣前胸,他为他轻轻地顺着后背安抚,他知道程之逸是在梦魇,如果放在平时,他不可能由自己这样失控。
程之逸此刻就像薄的透明的纱,就蒙在时鸣的心头,那颗带着偏见,坚如磐石的心沾了水,渐渐融化。
他把人抱的更紧了几乎是带着疼惜,小心翼翼地去吻了吻怀里的人。是无意识的举动,等时鸣回过神来,心头一颤好像在某种深渊的边际失足后,猛然惊醒。他本能将程之逸推开,带着逃一样的慌乱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冲出了那扇门。
程之逸并不记得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梦中温暖的怀抱,醒来之后清晨的阳光照进来,空气里还残留着某些淡雅的清香。
那天之后,时鸣再看向程之逸的目光,多少不再坦荡。程之逸一如既往的清冷矜持,可时鸣每次都能从他漠然对神色中,想到那天下午这个人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的绝望。
这个人无意识地袒露的软弱,成了时鸣心里永生的蔷薇。
他开始忍不住地想去关心他,余光会注意他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他不害怕这种情感,时鸣心性就是如此,坦荡真诚,明媚地让人难以抗拒。
程之逸也一样,无法拒绝。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危险,可还是放任自己去拥有这个少年给予的温暖。
天台也成了两个人的“秘巢”,每当程之逸站在这里看到远处的博物馆和紫杉公园,总会想起那天时鸣的话。
时间回溯到大三的这个夏夜,一年的光景,直到现在程之逸带着怒意站在这里,当他看到熟悉的风景,气也消了大半。
程之逸转过身,放缓语气说:“你不是小孩子,也请不要做这种孩子气的事。你每天跟着我没有任何意义!”
时鸣并没有感受到程之逸多少怒意,他只沉浸在“他终于和我主动说话了”的喜悦里,他俏皮地挑眉,朝程之逸走近:“除夕那晚是我不对,可我早就忘了发生了什么,你总不能因为我一个无心的举动,一直冷落了我半年,这对我不公平。”
程之逸听到这句话,脸色比天际铺洒等月光还要苍白,“无心”这两个字就像支撑在他心里的支柱忽然崩塌一般,凉意顿时袭满心头。
时鸣走近他,看到他苍白的脸色,顿时急了:“你不舒服吗?”他抬手就要去触碰程之逸的额头,被后者侧身躲开。
时鸣拉过他的手腕,把人重新拉进怀里,去试探他的温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程之逸就要推开他,时鸣却有些不悦,钳着他的手腕,搂紧他的腰,将人控制在自己的身上:“每次除了推开我,没有别的花样。程之逸,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高兴的时候来逗逗的流浪猫?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在意过我一次又一次为了缩短距离卑微又自贱?”
程之逸冷哼一声,两个人近在咫尺,他对着他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只是我的学生,和所有的学生一样,只是学生而已。暑假之后,你就是大四了,我和你的师生缘分早就结束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程之逸有些失控地微抖着身子,接下来的话更像是对时鸣的故意的报复:“我不明白你一直跟着我的意义,追求我吗?可我不喜欢男人,还是你用这种肮脏的眼神打量在我身上,只是为了看我委身时的放荡和下.贱。”
时鸣愣住了,他眼里跃动的火焰都快把程之逸的心灼燃出千疮百孔,程之逸最后一字说完,顿时后悔起来,眼神没了一开始的坚定,就要挣脱时鸣束缚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对!那你给看吗?”时鸣咬牙切齿地说着,还没等程之逸反应,径直把人推在天台的围壁,程之逸的后背被猛地硌在砖石上,他吃痛地轻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化解这股痛感。
时鸣已经扯过程之逸衬衫的领口,他侧在他的耳畔问:“既然你都说了,我就想问,给看吗?”
话音刚落,时鸣双手猛地一扯,衬衫的系扣全数崩开。夜晚的微风拂过,那白皙的皮肤就这样暴露在夜色深处。
程之逸脸白的可怕,他抬眼望着时鸣,对方的眼尾红的瘆人。他知道自己触了这人的逆鳞。
时鸣侧着头已经在程之逸的皓颈上咬了下去,那软舌与冷齿触上时,程之逸一阵寒栗,他闭上眼睛绝望地昂首。
月色像利刃一样滑过他袒露在外的胸膛,白色的衬衫被褪在了肩际,时鸣侵掠过的地方齿痕迅速翻红成晕。
时鸣撩起他的衣角,手狠狠地捏紧程之逸的腰,嘴下的力道狠了几分,扯着程之逸的唇瓣肆意地碾合,对方皱紧俊眉,眼睫轻颤地轻哼出声。
时鸣此刻做这些有些委屈又有些反感,他对他克制又疯狂的在意,居然只被当作是恶俗的僭越。
既然都觉得我只是为了淫丨欢,那就做给你看。
他的性格本来就这样直接,他不喜欢解释,误会在他看来只是旁人无关痛痒的苛责,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他的心情和时间。
可又有什么办法?他那么喜欢他,从那天抱着他无意识的吻开始,程之逸成了他心上的蔷薇,就刺在他的心口。
眉眼染上情*,程之逸根本推不开他,也,不想推开——
夜风皎月下,他在被自己的学生圈在一处尝着禁忌的滋味。
第19章 入局19
三个人的回忆几乎同步至此,段昀一苦笑着:“我当时居然天真的以为你在被这个畜生欺负,等我想过去救你时,居然发现,发现你也搂着他,在……”
段昀一没有再说下去,那是他最不堪的回忆。
程之逸之于他就是夜晚的昙花,哪怕只绽放一瞬,那种惊艳都是他难以释怀的心动。可当他看到程之逸抱着时鸣激烈的回吻时,这株梦昙顿时碎在他眼前。
他双手发抖地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就湮灭在了仇恨里——他不是不喜欢男的,只是不喜欢我。
一瞬间,从入校开始就活在时鸣光环下的段昀一第一次把心撕出一道裂缝,任由暗处的疯狂、嫉妒、厌憎填满其中。仇恨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爆发,长久的压抑和积累,段昀一终究还是开始了自己的不归路。
“那天晚上,我想过匿名投到表白墙,可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没过几天,我的手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丢了,不过当天下午失物招领处,我就找到了。紧接着晚上表白墙上就有了那些照片。”段昀一陈述着事实。
程之逸转过身来,温柔地笑了笑:“这对我也不重要了。”
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时鸣大力地关了回去,冰冷的声音与之响起:“这对我重要!”
时鸣直接朝段昀一走过去,把手里拿着的资料甩在他面前:“不是你发的照片,当初为什么承认?”
段昀一没想到时鸣的突然出现,他还沉浸在昔日的恨意里,对着他冷笑:“看你不爽,我就开心,这道理你不懂吗?我就是要你一辈子愧疚,是因为你,他才被毁了名声。时鸣,你怎么还敢啊?六年前毁得他还不够彻底吗?现在居然还敢站在他身边!”
时鸣的目光下敛,呼吸的怒意喷薄而出,眸光深幽里快要将眼前这个人撕碎一般。
就在所有人紧张的情绪里,害怕时鸣动手时,他忽然挑了挑眉,收回犀利的眼神,把小木桌上的资料拿起来举在段昀一的面前:“让你失望了,这六年你也看到了,我飞黄腾达,事业顺利,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旧叙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来聊聊现在吧,毕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活在过去。”
时鸣给他指着资料上的信息:“郭婷婷,身高172,体重45。刘莉,身高171,体重44.8,陶乐身高172,体重45.3,李佳慧身高171,体重45.2。”
他把一张张的资料放在旁边,随后拿着手里最后一页,缓缓开口,“段昀一,也是伍心,身高172,体重45.5。腰围,臀围自己看。”
说完,仿佛当程之逸是空气一般略过,径直坐在对方刚刚的位置,十指交叉在桌面:“我不像某些专家,背后强大的团队和技术支撑,我只能依靠我的推测。老同学,你我都是侦查出生,这些数据,我想不是简单的巧合吧!”
程之逸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段昀一忽然慌了起来。
程之逸前期的攻心初显成效,段昀一本来对他就是爱恨交杂,在恨里的博弈,还有你来我往的纠葛,可当他以失败告终时,真的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可他怎么舍得?
“我只知道他叫陈启。”段昀一急忙挽留。
程之逸回过身来,眼神里有着时鸣看不懂的激动:“他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段昀一依旧扣着手心,摇摇头:“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背后有一个组织,号称全亚洲最大的犯罪中介集团,至于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这个组织我也只接触陈启一个人。”
“犯罪中介”时鸣挑了挑右眉,他侦查专业出身却也没听过这个名词。
时鸣轻咳了一声,把旁边的椅子往后拉开。程之逸会意地坐下来,听段昀一继续说道:“你说得不错,胡晓萱是我杀的,因为她是我为自己的计划定制的完美受害人,从和她相识,到成为邻居,我都在主导和操控着一切。直到她渐渐离不开我,这个时机才算成熟。”
时鸣和程之逸默契地对视着,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写着“刘茜”二字,这种“完美受害人”,段昀一复刻到了刘茜身上。
“我和她提分手之后,她多次打电话来求我复合,我挑到周末的晚上,紫杉公园人很多,我约她在那里的湖边小径见面,那天我故意把自己也打扮成她的样子。”段昀一说到这里看了看时鸣,“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疯狂地模仿受害人,我和她们谈恋爱,观看直播,都是为了观察她们的生活细节,说话习惯。”
“我带着长卷假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那是我当时送给胡晓萱的第一件衣服,是我要求她穿着这件衣服来见我。但其实我是买了相同的两件。我故意迟了几分钟,躲在暗处等着小径没人的时候,把她推进了湖里。随后,我拿出手机假装在打电话争吵很快引来了人,我当着他们的面跳入湖里之后,就游走了。”
时鸣坐直身子:“所以当时路人救起的就是真的胡晓萱,而你已经离开了案发现场。”
段昀一不屑地笑着:“是!你很自信你的推理,有时候总是那你的那套推理来找证据,我和她约会见面这么大的破绽卖给你,你居然都忽略了,只是被所有目击者的眼睛骗了。可眼睛是最会说谎的东西,时鸣,说到底,还是你太自负了。”
程之逸打断道:“这件事之后,陈启找到了你,他为什么选择和你合作?”
段昀一看了看程之逸,又看了看时鸣,笑着说:“因为,你们内部有他们的人啊!”
时鸣眼皮抬起冷冷地看着他,只见段昀一嗔然得意地笑:“时鸣,怀疑同僚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没办法,你很快会过上孤家寡人的日子,身边无人可信。当时这个案子早已被人发现了端倪,我的完美犯罪只是针对刚愎自用的你,聪明人还是很快注意到她有一个长期精神控制的男友,我被人注意到也是情理之中,陈启找到我时,把我作案的手法说了个大差不差,我当时很害怕,问他为什么不揭穿我?他说像我这么智慧的人就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资源。我连拒绝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他就给我注射了吗啡。”
程之逸垂下了眼眸,时鸣的余光看到了,只觉得身边的人似乎有他看不懂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