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华几乎是冲刺到二楼,刚到书房就用书房的座机打给了管家:“齐叔,帮我订一张现在飞M国的机票,对对,是我爸让的,我之前不是申请去读高中了吗?”
他翻到那张申请书,随后又跑回自己的卧室拉开床头柜,护照,签证,以及数不清的电话卡和银行卡,他随手抓了一把,又随便塞了几张银行卡,把手机里的现在的电话卡扔在里面,从衣柜里拿了一副墨镜和长舌帽,又飞快地跑到了楼下。
鲁妍还在刚才的震惊和恐惧里,董承华一下楼就看到缩在沙发角楼里的人,再没了往日的温柔:“别和他说我回来过。”
鲁妍不知怎的,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她还带着哽咽地声音问:“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这句话有些让他失神,董承华走过去抬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不回来了。”
鲁妍被他这样安抚,刚刚堵在喉咙里的委屈瞬间宣泄出来,她直起身子要去抱董承华,对方却后撤几步,皱眉摇头:“在家继续当你的董太太,今晚你没有见过我。”
还是和刚才那样,声音落下时人已经融在夜色里。
时鸣和程之逸正在听桑瑞交代丁暖被害那晚的经过时,陈廷策已经带着江为回到了刑警队。
一路上,江为都在苦苦哀求,他实在害怕自己在程之逸面前的形象尽毁。门被推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时鸣旁边的人,那张畸形扭曲的脸,溃烂地外翻着血肉,那个黑色的洞流着黄色的脓水,他顿时干呕了起来。
时鸣顺势挡在了桑瑞面前,皱着眉问陈廷策:“怎么回事?”
“头儿,董承华可能跑了。”陈廷策直接坐在电脑前,“程专家给他的定位仪还在,我先锁定他的位置。”
时鸣的脸变了变颜色,直接从桌上拿起了车钥匙:“随时保持联系,董承华不能就这么溜了。”
程之逸没有跟上去,他站在门前望着江为,对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别看了,别看了,我知道闯祸了,你再这样看我真会一头撞死,血溅当场。”江为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在威胁对方,立马仰起头道歉,“不不不,我是说您随便看,是我有错在先。”
程之逸语气毫无波澜:“希望今晚你的解释合情合理,不然我会判断你是董承华的同伙。”
“喂,你……”江为有些激动。
程之逸和温沁彤说:“带他到隔壁。”
今晚他是这所有局的操纵者,任何一个环节的问题都可能葬送全部的筹谋。等他重新坐回桑瑞面前时,对方已经从惊慌转为了恐惧,他喃喃地问:“董承华,他,他会被……”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程之逸不是时鸣,时鸣会心疼这个少年的遭遇,但他不会,“他在贩*的事,你是知道的,希望这剩下不多的时间里,你可以说些我不知道的真相。”
桑瑞忽然冷笑起来:“您说的真相?是关于他的母亲被父亲亲手杀死的真相吗?”
“头儿,董承华回他的家了,丽华别墅区。”
时鸣听了这句话迅速在路口掉头,直奔丽华别墅。
丽华别墅不在市中心,时鸣一路加速赶到的时候,陈廷策又打来电话:“头儿,他还在别墅区里,没动过。”
“他应该已经跑了,调一下这里路段的监控,看他几点离开的。”时鸣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有变动随时告诉我。”
他快走几步直接到了董承华的家门口,这里也是董辉的家。开门的女人十分年轻,穿着拖鞋裹着睡衣,高声问:“谁啊?”
“警察。”
鲁妍一听这俩字,自然想到了董承华刚刚匆忙离开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时鸣透过雕花大门的缝隙看到后,又狠拍了几下门铃。
鲁妍磨蹭着打开之后,时鸣直接进了从前院跑进家里:“家里就你一个人?”
鲁妍也紧紧跟着:“对。”
“董承华今晚回来过吗?”时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地毯上还有清晰的脚印。在鲁妍的指引下来了董承华的房间,
时鸣扭头打量着她:“他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鲁妍垂在身侧的手开始抓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不肯再动。
时鸣看着整洁的房间,拉开衣柜,衣服塞满了整个衣柜,皮箱也还在。他随手拉开另一个衣柜,挂着一排睡衣,就在他打算转身的时候,衣柜角落里一抹明艳的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时鸣拿起一旁的高尔夫球杆,直接把那个东西挑了出来,挂在杆头上是一条女士的内衣。鲁妍看到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交女朋友了?”时鸣问。
“呃,可,可能吧!”
“那你紧张什么?”时鸣朝鲁妍走了两步,掏出手机来,“董承华涉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既然这个家你做不了主,我只好叫董辉回来了。”
说完,他把球杆上的东西“展示”在了卧室的床上。
鲁妍苍白的脸色开始灼烧着,她看着时鸣按键的手指,飞快地说:“他刚刚回来取出国留学的申请书,然后直接走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哪个国家?”
“M国。”
时鸣拨出的号码成了出入境的,离开董承华的家里前,时鸣回头盯着鲁妍:“你们家的家事,警方不想参与,但如果你通风报信,导致董承华逃脱追捕,比他先进去的一定是你,千万别犯傻。”
去往云鹤机场二十分钟的路程,时鸣只用了十分钟,而董承华用了更短。
此刻他站在灯火通明的航站楼里,墨镜后望着零零星星赶红眼航班的旅人,董承华手里拿着机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透明窗户外的天河。
从自己做“生意”以来,顾客虽然不多,但都是精挑细选的,只出过这一次意外,董承华在过安检的队伍里还在回想着“方年”控制桑瑞的那个动作,他再傻都能看出来那受过专业训练,一个大腹便便只爱好赌博的富二代,怎么可能有那么利索的身手。
“您好,摘一下口罩!看摄像头。”安检员接过董承华手里的机票和身份证。
董承华摘掉口罩,黑眼圈已经十分明显了,特意竖起来的头发现在软趴趴地塌着,显得他整个人非常的疲惫,可他又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尽力聚焦到摄像头。
镜头捕捉的瞬间,显示屏出现了信息异常的提示音,安检员只是眼神微微动了动,表情依然淡定地把摄像头又推近:“您好,帽子也摘一下。”
第二次预警,安检员皱了皱眉头,把身份证递给董承华:“先生,您的身份证件可能已经消磁了,需要你去旁边的警务室补办一下临时证明。由我们的工作人员带您去。”
董承华脸色变了变,拿过身份证看到身边打算领路的工作人员,礼貌地笑着说:“谢谢,不用了,我找得到。”
话音刚落,检票的安检员旁边的电话响了:“喂!”安检员抬眼看向董承华的瞬间,对方忽然冲开蓝色的警戒线,在机场飞速狂奔,周围值班的民警看到后,立刻追逐起来。航站楼内的人群惊呼着四散而开,都被这样的阵势吓到了。
时鸣挂挡加速,飞奔在夜色里。董承华一定跑不了,也不能跑。
第65章 乱局20
“这还没到立冬呢?怎么这么冷?”开车的人驶上崎岖的山路,他抱怨着开了车里的空调。
起伏连绵的山横亘在夜色里,警车飞驰而过扬起厚重的尘土,朦胧的月色低垂,搅弄着迷蒙的雾。
路无博坐在中间笑着说:“小宋你少说两句,本来都不冷,你一说都冷了。”说完,他看着旁边的王城安,“冷吗?王队?”
王城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如果刚刚路无博的演讲是一个“局”,那现在所在的山路已经方法让他不得不信,他们在去养蜂场的路上。
他手心不停地出着虚汗,王城安在时鸣心底已经和被判罪无异,从今晚的安排就能看得出来。
开完会之后,路无博全程跟在王城安身边,好在他抓住机会及时通知了董辉。
想到这里,他微微缓和一下情绪,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紧张。
“王队?”路无博又喊道。
“啊?”王城安扭头看着路无博,“路哥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问你,冷不冷,小宋想开空调。”
王城安搓手笑答:“本来没什么感觉,现在还真有点冷了。”
“晚上山里就是这样,小宋你开大点。”路无博说完,扭头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老焦他们那里怎么样了?”
王城安实在心里没底,他心底又恨邢汇深这次的安排,每个行动组的任务互相都不知道,他像被蒙起眼睛的提线木偶,坐在路无博的身边,又像是精心安排的观众,再看一场好戏。
他实在忍不住了,问路无博:“老焦什么任务啊?”
路无博当作是普通聊天,他遗憾地摇头:“真不知道,这次的任务除了邢局,只有时鸣知道,要不你问问他?”
提到时鸣,王城安的心不安起来:“他不是不参与吗?不是说今晚在处理前段时间的杀人案?”
“这种行动怎么可能没有刑警队,是因为他要去处理杀人的案子,所以没出这个任务,但行动的制定和调整是他和邢局。”路无博解释着,已经看到了山顶亮着的灯光。
路无博的轻松和王城安惴惴不安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反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有些沉不住气了。
“怎么了?王队,热的?”
“有,有点。”
“小宋,把空调调低一点。”路无博关照着,“我们马上要到了。”
这句话像是隐晦的宣判,王城安也明白过来,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通知董辉把实验室的东西毁掉,最后一批“货”迅速转移,可他居然忘了行动组的任务不相通,既然他们能发现得了蜜蜂场,也一定派人在外围蹲点守候。
他拧着眉心,望着雾气蒙蒙的车玻璃,等待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而他的脑海里居然想不出一种对策。
夜更深了,冷冽的风仿佛把星星吹落,坠于一片片地暗色漩涡。时鸣挂着车挡,一个加速车几乎“飞”落在航站楼的门前,手表的时针停在了五的位置。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到最后收场的时候似乎略显潦草,董承华已经被扣在了警务室内,背手上着手铐。
时鸣站在门口看到他眼神里再也没了那种胆怯,表情带着嘲讽:“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吧!”
时鸣走过去直接把人提了起来,和身后的值班民警伸手:“天河分局刑警队,时鸣。”
“承华之前不是这样,他虽然不爱学习,但他性格很好,优渥的家庭条件使得他足够大方,足够豁达。直到初三,他的妈妈忽然离开了,就死在他的面前,是他父亲董辉亲手掐死了他的妈妈。”
邵允琛翻着资料:“可当时徐月娆是因为生病去世的啊!”
“他有钱,这些完全可以伪造,徐阿姨什么病都没有,是被杀害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在神采奕奕地当着他的大老板,出入在左右逢迎的场合里,丝毫没有半分愧疚。”桑瑞似乎在笑,“太好笑了,把妻子杀害,葬礼上还在掉着鳄鱼的眼泪,每一个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握着手安慰他,真正悲伤的人因为葬礼上对自己的父亲出言不逊,被扇巴掌,被囚禁起来,受尽一切的折磨,如果不是为了想为妈妈报仇,承华不会这样。”
眼看脸上的脓水越来越多,程之逸示意邵允琛,对方重新递给桑瑞几张纸:“我知道贩*不对,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更快地独立,去和董辉抗衡。”
“贩丨毒,毒源来自哪里?”程之逸问。
“我不知道,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这些年他赚了不少钱,我和他都在等着这一天,他觉得一旦进去了,其实是解脱了。”
邵允琛看了看旁边的专家,依然温和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董承华连葬礼上出言不逊都会得到那样狠的惩罚,为什么贩丨毒这么多年,董辉毫不知情,还越做越大?”
桑瑞先是困惑的摇头,随后瞬间双瞳放大望着程之逸。
“是你想的那样。”程之逸打破他最后一点幻想,慢慢地说,“这些都是董辉默许的。”
“不,不可能。董辉只有承华一个儿子。他不可能……”
“永远不要试探人性的善,也不用怀疑人性的恶,人就是可以这么坏。”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董承华之于他,是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当年徐月娆就是发现了董辉在贩丨毒,所以才会被杀。怎么样才能让董承华不步徐月娆的后尘?那自然是大毒*培养出来的小毒*。既然董承华有意干这个,董辉自然会替他牵线搭桥。可以说,董承华的每一笔交易,董辉都记在账本里。”
程之逸说完,站起身来,望着眼前这个逐渐崩溃的人,忍了忍把嘴边关于他身体腐烂的真相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