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鸣笑着问:“那你说,什么是唯一最爱的玩具呢?”
时晨想了想说:“就是爸爸可以把这里的玩具都送人,但是不能送走变形金刚。”
时鸣满意地点头:“那我问你,你很喜欢变形金刚,但是他就是躲着不和你玩,一直躲啊躲,晨晨也一直追啊追,但是忽然有一天,爸爸又给你买来个玩具,这个新玩具哪里都好,每天就站在那里等着你过去挑选他,这个时候变形金刚却出现了,跑到你面前,要和你一起玩。晨晨觉得,变形金刚为什么这么做?”
时晨听到最后忽然糊涂了,他问:“什么?”
“他为什么一开始藏起来不让你玩,可现在因为新玩具的出现,就跑来和你玩啊!”
“因为他想和我玩啊!”
时鸣皱着眉头:“他想和你玩,为什么一开始躲着你?难道不是怕新玩具抢走你的注意力吗?”
时晨被他问得迷糊了,点点头说:“嗯,嗯?不是啊,爸爸,如果变形金刚是我最喜欢的玩具,它为什么要担心新玩具抢走我的注意力呢?”
“什么……”时鸣听着这个回答有些震惊地说不出话。
“对啊,他躲起来,我也会只和他玩,他不躲,我也会只和他玩,他为什么要担心别的玩具出现啊?”时晨眨着大眼睛软乎乎地反问。
时鸣忽然笑出声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想不到,如果他是你唯一最爱,他为什么要和别人争你的注意力呢?
他笑着在时晨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真棒!洗澡去,明天我给你再买一个变形金刚。”
等着安顿好时晨,时鸣一个人坐在输桌前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又开始犹豫不决。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程之逸争吵,居然背后的原因那么荒唐,他回想起对方把衣服扔给自己的眼神,他就想回去狠狠甩自己几个巴掌。
一直等到十一点了,时鸣才鼓起勇气打给程之逸。
第81章 定局10
程之逸又喝了酒,每次喝酒前他都会提前喝胃药,所以现在只是醉醺醺地平躺在床上,小臂遮着眼睛避光,半醉半醒之间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
他翻了个身,手指在屏幕上随便点了两下,正巧按了接听键。
“喂~,”程之逸舌头打结地问,“哪位?”
时鸣听到他这样的声音,心顿时揪作一团。
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零五分,他立刻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和车钥匙,直接开车“杀”到程之逸的家里。
这些道歉的话,他不能在电话里说,他要亲自去。
虽然胃不疼了,可酒意上涌,程之逸的头像灌着铅一般地沉,抬都抬不起来。
即使这样涣散的意识里,耳边还是盘旋着时鸣那天晚上的那段话。
“之前的我一定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的。”程之逸笑着说,握紧床头柜的高脚杯,里面还有无色的酒,直接砸向了正对面的墙壁上。
时鸣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他着急地叩门,程之逸在这声清脆的碎裂声里缓了好久,才又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走路像踩在云上,一脚深一脚浅地挪到门口,他不耐烦地问:“谁?别敲……”
一开门看到对方的脸,程之逸立马就要关门,时鸣直接抬着手臂格挡,从门里挤了进来。
程之逸见状,松开了门把手,靠在玄关处,一手阻推着时鸣进门:“时警官,这样就没意思了。”
“程,”时鸣还没说完,被程之逸抬起的手打断。
他拍打着时鸣的侧脸:“我给你三秒钟,从我家里出去,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报警,你非法侵入住宅。”
时鸣却顺着这个姿势握紧他的手腕,担心地问:“胃疼不疼?”
程之逸挣脱开他的抓握,自顾自地回卧室,时鸣在身后开始道歉,对方回到卧室,直接关上了门,把人和那些道歉声挡在了门外。
他走到卧室的角落,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像之前无数个夜晚睡不着的时候,蜷缩在角落里那样,绝望无声地流泪。
他在此之前的确不知道,时鸣很寻常的一句话,他会这么难过,像失足掉落在海里,一望无际地大海上,他艰难地挣扎呼救,却只有铺天盖地的窒息。
试过换位思考,试过站在时鸣的立场去想,那些话对方的确问得没错,如果是他,他也会那样想。
程之逸没办法解释失忆之前东澳的事,但这次只不过是他心动的时间刚好在周衍舟出现之后罢了。
他看到脚边散落着刚刚摔碎的酒杯碎渣,苦笑着伸手去捡起来放在手心,然后狠狠地握紧。
血顿时顺着他的手掌和指缝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痛觉像激活了神经网络,直接传导到大脑,他在这样的麻木里缓解着心底的疼痛。
时鸣在门外有些着急,开始到处翻找钥匙,这种门,随便一个钥匙他都能打开。
如果说有比那场大火更令他后悔的时刻,就是那天晚上那些没经过大脑问出来的话。
时鸣最后也没找到钥匙,他用回形针弯成一个钩,试着去开这扇门。
门开了。
时鸣第一次见到了程之逸之前和他提到过的,会因为噩梦而躲在角落里不敢再上床的样子。
这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血液在倒流,对方无助又失魂的模样像扎进每一个毛孔里的细针,此刻在他的体内爬窜,直到最后扎进心头。
程之逸止住了哭泣,他的眼睛红肿着,已经没多少力气,酒意翻涌着红潮,他现在除了心哪里都在烧。
时鸣过来抱他,程之逸头都没抬,从地上捡起一片碎渣指向对方,冷着声音说:“我说,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听不懂话是吗?”
时鸣看着他还在沁血的双手,哽咽地说不出话,他毫不犹豫地上手把这片碎渣包在手里,就着这个姿势握上程之逸的手腕,把人直接拉了起来。
程之逸站起来后,直接揪紧时鸣的衣领拉到身前,阴鸷的眼神飘着泪光:“看到了吗?”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不是蓝色的,流不出来珍珠,我的泪只是沟渠里的污水,因为这辈子它只为你流过。你说黑白之道?我太懂了,所以输的这么惨。你说的……,唔!”
时鸣把人搂紧,压着程之逸的唇把这些绝情的话堵了回去。
程之逸挣扎着推他,发狠地咬着他的下唇,时鸣皱着眉头,感受到唇破出血的味道,他还是没有松开怀里的人。
“对不起!”时鸣边吻边道着歉。
程之逸含糊不清地骂着他,推不开就想往后撤,却被时鸣彻底钳制在墙上,对方舔过他的泪痕,把那些血腥味一点点地融化在激烈的亲吻里。
潮湿的吻一点点地灼热程之逸的心。
时鸣搂着对方的腰,摸到脊背,瘦得令他心惊又自责。
程之逸终于放弃了挣扎,他开始回抱着这个人,用力去扯咬对方探滑而来的舌。
两个人交错着呼吸,在一次次的窒息里互相探取着生的气息。
程之逸的泪也浸湿了时鸣的脸,他分不清这到底是谁在哭泣。
两个人缠抱着逐渐后退,直到时鸣的腿磕到了床沿,程之逸推着他一起跌了下去。
拥抱的真实感让他从醉意里清醒,程之逸开始伏在他的肩头失声。
太疼了,这是程之逸此刻唯一的感受。
时鸣只是抱着他,对方身上的浓酒和自带的清香像某种程度上的审判,煎熬着他的愧疚。
过了很久,怀里的人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身体还在抖动,不停地吸着鼻子,又过一会儿,呼吸渐渐韵律起来。
时鸣把人轻轻地抱起来放进被子里,又到客厅取回药箱,开始仔细地替程之逸清理手上的伤口。
一些玻璃残渣还扎在手心,时鸣紧锁着眉头,眼底的心疼就要掉下来了。
“嘶~”程之逸被疼醒,用力地抽回手。
屋内的暖光柔和温暖,他朦胧模糊地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正满眼歉疚的看着自己。
时鸣没说话,可双眼一睁一合之间都是在祈求原谅。
程之逸在这个眼神里忽然想笑,他朝他勾了勾手指,带着哭过后的鼻音说:“你过来挨我一巴掌,我就原谅你。”
时鸣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片刻之后还是弯身把头低了下去。程之逸忍着笑,扬起右手,掌纹被划刻出的血痕还在流着血,沿着他的小臂滴答在床上。
程之逸的手扬过一个弧度,朝时鸣的侧脸落下,对方条件反射地闭眼。
忽然间,时鸣感受到耳畔一阵风掠,脖子被瞬时拉下。
“睁开眼,看我。”程之逸搂着他,温柔地说。
两人近在咫尺,时鸣睁开双眼,染着湿润的莹光。
“笨得很有水平,知道犹豫一下,我要杀你,你也把我头伸过来吗?”
“阿逸,”时鸣分不清他现在是还在醉酒状态,还是已经清醒了。
“在我没说原谅你之前,我拒绝这么亲昵的称呼。”程之逸压着他的脖子又下了几分,程之逸呼吸的热气就扑在他的脸上,“老天爷真没把你破案的智慧分一星半点给你的情商,我不知道你之前说的宋冉是怎么回事,但就周衍舟来说,他也配吗?”
“不配。”时鸣这个姿势其实是半趴在程之逸身上,但他不敢用力地压着他,只得僵直身子和他保持一定的空间。
看到他难受,又不敢乱动的样子,程之逸笑着说:“上来吧,抱着我。”
时鸣有些尴尬,坐直起了身子:“先,先处理伤口。”
程之逸这才看到对方的脸飞红,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以及身上不自觉地变化,终于露出了笑容:“时鸣?”
“嗯?”
“你那天晚上走了之后,我很害怕。”他把手主动伸给对方,也终于亲口和他承认了,那一刻他是恐惧的。
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和这个人相爱过,可当时鸣离开时,那一刻的害怕居然如此刻骨铭心。
“我害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对……”
“对不起。”程之逸先他一声道歉,“是我先忘了你,才有后来这些本可以不出现的事。但我想说,我喜欢或者不喜欢你,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会为了别的什么人去改变这种状况,现在是,以后都是。”
时鸣没再说话,他已经受到了惩罚。
程之逸继续说:“你总说当年追我的时候多直接,多热烈,但现在我们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总没办法像当初那样坦诚,但爱不会老。”
时鸣笑了笑:“阿逸,我其实——”
“我说了,在我原谅你之前,我拒绝这样的称呼。好了,我说完了,你如果想留下来的话,睡旁边,如果想走,轻一点关门,别吵醒我。”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头太疼了,疼得甚至忘了刚刚那些话到底是自己心里想的,还是已经说出来了。
程之逸第二天下午才醒来,看着两只手裹着厚厚的纱布,才确认昨晚时鸣真的来到了自己身边,不是做梦。
他想起身,可头沉得都抬不起来,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就看到备忘录里,时鸣写的东西:
“中午我走的时候,你还在睡,我晚上再来看你。手受着伤别乱动,我到了给你做饭,床头柜上保温杯里有热水,旁边是治头疼的药,醒了喝两颗。假我已经帮你请好了,你安心休息。”
他依然用小臂格挡着眼睛,慢慢地缓解宿醉后的不适。
不知不觉,他弯着唇角,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