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巫澄更害羞了:“别笑。”
宋泊简听话忍笑。
他很听话,巫澄反而更不知道怎么办了。不知道是气恼还是羞耻,心里好像雨天的水潭,每一滴雨落下去都会咕噜噜冒出气泡,等气泡破开,就是一圈接一圈的涟漪,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少年不说话,只牵着他闷头往前走。
宋泊简逗了人,此刻又耐心哄:“别不说话。”
“早上还做了什么?”
早上还做了什么?
早上起床就忙着恋爱,差点迟到。
这些已经告诉宋泊简了。
之后呢?
之后自己上课不认真听课,写了一串宋泊简的名字。
去图书馆也没认真学习,一直在看手机。
虚度光阴。
少年还是闷闷不说话。
宋泊简又引导:“看网课了吗?都学了什么?”
他一问,巫澄更心虚了。
“今天没看。”
想到宋泊简那里也能看自己网课进度,他又看宋泊简,几分怀疑,“你没在手机里看到吗?”
“没看。”
宋泊简这么说着,摸出手机作势要看。
一只手还被牵着,另一只手慌张盖在手机上,巫澄讨饶:“今天还没看,你别看了。”
任由手机被拿走,宋泊简问:“那今天在做什么?”
“看手机。”
巫澄小声回答,补充,“看别人怎么谈恋爱。”
“然后呢?”
小本子上的笔记才写了一点点,巫澄还不想现在就告诉宋泊简。于是含糊说了些其他的。
比如别人恋爱都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发现还有同性情侣。
最后很不好意思的告诉宋泊简:“我搜你名字的时候,跳出来的第一行里,我们的名字挨在一起!”
他时刻观察着宋泊简的反应,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宋泊简点头,又按着他的手心揉了一圈,说:“从一开始,我们的名字就是挨在一起的。”
从巫澄和宋泊简这两个名字出现在大众视野开始,他们的名字就是挨在一起的。搜索其中一个,紧挨着的就是另一个。不管是开始的声名狼藉还是现在的欣欣向荣,他们都是一起的。
心里的小泡泡又开始咕噜噜冒着。
巫澄捏紧手心里的那只手,接着说:“还看到我们录的综艺里的图片,我们好像还都没有看节目。下次约会就不要看电影了,我们看我们录的节目,好不好?”
宋泊简应:“好。”
又往前走了两步,问:“下午没课,现在就开始约会,可以吗?”
=
下午,他们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了《究古·吉光片羽》。
节目已经播出十一期,这周五最后一期播出就收官了。巫澄只看了前三期,后来宋泊简军训结束,他跟着宋泊简一起住,每天白天蹭课晚上和宋泊简玩,宋泊简没有想看的样子,他也就不怎么看了。最多就是每周更新,嘉宾群里讨论时看一看。
现在说着要一起看,就从第一期开始慢慢看。
时隔三个多月,再回看那时候的视频,总有点很奇异的跳跃感。
节目里,大家吃过早饭出发去博物馆,警惕端庄又不说话的巫澄跟着宋泊简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甜牛奶。
此刻,巫澄靠在沙发上,一手捏着宋泊简的手,另一只手学着他对自己做的,把那只手从手心到手指都仔细揉过去。搓着漂亮骨节,又一下下揉着指腹薄茧,告诉宋泊简:“那天的早饭很好吃!”
宋泊简记下,接着看节目。
节目费尽心思找的嘉宾,目的是为了宣传传统文化、助力非遗传承,而不是让嘉宾出风头的,节目大多数时间都顺着主线,由文物引出背后的工艺、人文。嘉宾只是帮助展示这些的工具,他们录的时候只用了一天,真正剪在节目里的镜头更少,再加上巫澄不说话,宋泊简也不是话多的,两个人的镜头少得可怜。
但抛开这些,巫澄也确实喜欢这个节目。
录节目时学到很多,大江南北见识到广阔天地,见到那么多人,又通过这些工艺大致了解自己不知道的一千多年里大家的生活,他已经非常满足了。但节目后期又剪辑了更多内容,除了他们实地看到的,还有更详细的展示、解读。
明明已经看过一遍了,但现在重新看,还是津津有味,看着看着就忘了手里的动作。
于是攻守易势,整只手面团一样被人揉了个遍。
两小时的节目看完,骨头都酥了,软塌塌的蜷在宋泊简掌心,任由对方揉圆搓扁。
粉珍珠似的指腹颤了两下,巫澄气呼呼抽回手。
综艺看不下去了,他点开今天还没开始看的网课,又听了两节历史课。
他看历史课的时候,宋泊简在旁边看手机,认真搜索燕城的特色餐厅。
等巫澄上完网课,就带着人出去吃饭。
他们转了两趟地铁,花了一个小时,才在晚饭前到达。
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点旧的小馆子,但一看到菜单,巫澄就惊讶了。
正是他们在录节目时吃的那些当地特色菜。
想到刚刚看节目时自己随口说的很好吃,空气中的辣椒呛味都变得说不出的甜。
餐厅老板就是瓷都人,在燕城开的这家小餐馆,口碑很好,味道也很正宗。菜色很香,辣得很到位。
巫澄吃了两口就嘶嘶抽气。
对面宋泊简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拿出瓶甜牛奶,拉开罐口放到巫澄手边。
浓郁奶香扑面而来,巫澄看着这罐牛奶,依旧嘶嘶抽气,却没有喝牛奶,而是抬头看宋泊简。
他什么都没说。
宋泊简也没问,好像很没办法似的,纵容拿起牛奶,递到他嘴边。
其实巫澄只是想问他从哪儿拿出来的牛奶,但实在太辣了,说不出话。
但没想到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微凉易拉罐抵在嘴边,宋泊简手腕微抬,牛奶就流出来,沾湿嘴唇。
被炒菜辣得肿痛的嘴唇被香甜牛奶浸湿,舒适了不少。巫澄抿了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咽,感觉牛奶冲淡了嘴里的辣味,这才又喝了一口。
宋泊简看他含着牛奶微鼓的腮帮子,被辣椒辣得红肿的嘴唇,还有嘴角残留的甜牛奶,反手把易拉罐放回去,另一只手抽了纸巾,轻轻擦去他嘴角的奶渍。
他细致得好像巫澄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婴儿。反而弄得巫澄不好意思了。
伸手盖在对方手上,接过手里的纸巾,胡乱擦过嘴唇:“我可以自己来。”
宋泊简听话松了手,看他动作粗糙擦了擦,反而把嘴唇擦得更红,肿肿的嘟起来,小樱桃似的。
仓促移开视线。可能是菜色太辣,他也开始觉得渴了。
一顿饭吃完,巫澄被辣得鼻尖冒汗,头顶都要冒烟了。
实在太辣了,他嘶嘶抽气,抽得自己都有些缺氧,脑子木呆呆的,双手捧着牛奶,时不时含一口。
宋泊简看他红肿的嘴唇、冒汗的鼻尖,收回视线的前一秒,捧着牛奶的人仰头看过来,把牛奶递到他嘴边。
少年整张脸都被辣红了,嘴角还沾着奶渍,又把牛奶往前递,催促他:“喝一口。”
盖上少年拿着牛奶的手,把最后一口一饮而尽。
两人打车回去,路上巫澄还没缓过来劲,把车窗打开条缝,对着吹风。头顶一小撮头发被风吹得翘起来,胡乱飘着,散着洗发水的香味。
宋泊简看了会儿,伸手按下那撮头发。
被突然按了头的人不明所以,茫然看过来。吹了那么久的风,脸上的热度终于消下去,但眼尾嘴唇还是红的,辣椒味被甜牛奶遮住,看上去还是甜滋滋软绵绵的。
今天看了之前录的综艺,还吃到了当时熟悉的饭菜,甚至熟悉的甜牛奶,身边还是当时那个人。
好像一切都恰到好处,把巫澄拉回到那时候。
不过现在不一样的是,自己如今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宋泊简是谁,而且,自己和宋泊简正在恋爱!
看着宋泊简,忍不住把现在的宋泊简和那时候做对比,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脑袋上宋泊简的手拿开,冷风灌过来撩起发丝,带走刚刚宋泊简的温度。
微微蹙眉,他回身把车窗关上。
再转过来,发现宋泊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颗奶糖,动作熟练剥开糖纸,递到自己面前。
修长手指捏着绵软奶糖。
他附身衔住奶糖,看宋泊简把奶糖纸抚平折成只小纸船。
接过这只指头肚大小的纸船,他拆开,又顺着宋泊简折叠的纹路重新叠起来,问宋泊简:“从哪儿拿的?”
宋泊简不说话,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
巫澄穿过这件外套,知道外套口袋很大,但他平时出门都背书包,东西都放在包里,从来没用到口袋。现在被宋泊简拉着手放到口袋里,摸到里面一颗颗奶糖,甚至还有一包曲奇小饼干。
宋泊简自己又不爱吃这些,随身带着是给谁的,一目了然。
说不出是害羞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手指拨弄着那些奶糖,牙齿咬着嘴里那颗,还要含含糊糊问宋泊简:“给我的吗?”
前面还有司机,巫澄不乐意给别人听到他们说悄悄话,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倚到宋泊简肩膀上了。
棉花娃娃一样窝在自己身上说小话,红肿嘴唇湿润嘟着,散着奶香味。
宋泊简也跟着小声:“给我男朋友的。”
巫澄:“我就是你男朋友啊。”
他又拨了下口袋里那些奶糖,总觉得还能听到奶糖碰撞在一起时糖纸发出的窸窣声音。嘴里含着的糖越发甜软,他咬着奶糖,宣告主权,“就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