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宽宽的把T恤撑起来,下摆塞进裤子里,被腰带一束,和肩宽一样优越的窄腰。本来就有两条长腿,现在被腰带一拉,看上去更长。
明明不是没见过的,甚至一直在一起,现在突然分开,又隔着屏幕看到,反而换了个角度似的,发现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巫澄怔怔看着手机里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红了脸。
宋泊简平时不穿这种有颜色的衣服的。他的衣柜一溜水的黑白灰,也就是睡衣有颜色,也是深到近乎黑色的深蓝。
现在穿成这样,真的和平时不一样。
室友洗漱回来,要到窗台晾衣服。宋泊简给他让路,走到桌前拿起手机。
屏幕里的人越走越近,最后又只剩上半身,凤眼认真看自己,问:“看到了吗?”
手机里的少年垂着脑袋,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有些失神,听到自己说话就乖乖点头。呆愣愣的。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宋泊简总觉得他脸颊有点泛红,好像被热水泡化的草莓奶糖,软绵绵甜滋滋的一滩。
草莓奶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又收回目光,问:“你的手串呢?”
“军训不让带,我收起来了。”
宋泊简起身在包里摸了摸,拿出玛瑙手串,“在这儿。”
巫澄拨弄自己的玛瑙手串,失落:“不让带啊。”
但宋泊简穿这样的衣服很利落帅气,带上手串确实太繁复了。
巫澄软绵绵提醒:“那你要收好哦。”
宋泊简应下,又叮嘱巫澄调整空调温度。还想接着说下去,室友提醒他赶快去洗漱快停水了,巫澄就让他赶快去洗漱,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扔到床尾,巫澄却好像还能看到宋泊简的样子。
他胡乱把枕头被子掀起来,全部盖在手机上,似乎要把手机彻底封印起来。
在床上扑腾了好一会儿,这才把空调温度调高,再把床铺上乱七八糟的被子枕头简单整理,抱着宋泊简的枕头,安稳睡下。
半夜莫名其妙醒了一次,胳膊有点凉凉的。
他迷迷糊糊往下看一眼,发现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蹬下去了,现在只盖住自己一半小腿。
他再次闭上眼,摸索着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试图接着睡。
结果脑子里过电似的闪过三个字。
踢被子。
自己在踢被子。
昨天早上醒来发现身上没被子,就是因为自己昨天睡着睡着把被子蹬下去了,自己真的踢被子。
他一下就清醒了。
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怪不得宋泊简昨天晚上和自己说不要踢被子,怪不得宋泊简让自己把温度调高……
想到宋泊简,他不自觉想到宋泊简的声音,隔着屏幕宋泊简看自己的眼神。刚刚还稍微有些凉的温度突然就热起来了。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把自己踢被子的罪过按到宋泊简头上,比如自己是因为空调温度太高嫌热才踢被子的,如果宋泊简不让自己调温度自己就不会踢被子。
但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昨天没调空调温度自己也踢被子了。
难道自己就是喜欢踢被子?
可之前根本没察觉到啊?发生了什么?
这次不用想,答案就浮现在眼前。
因为宋泊简不在了。
可能自己一直都在踢被子,只不过宋泊简在的时候会帮自己把被子拽上来。现在宋泊简不在了,自己就只能没有被子的睡一晚上。
宋泊简……
基地寝室的床狭窄而老旧,宋泊简稍微一翻身,床板就吱呀作响。
他索性不再动,只侧躺着,在一片黑暗里摸到枕下的玛瑙手串,手指一颗颗拨过去。脑海里一时是少年手腕上红黄纹的战国红,圆圆的珠子坠在细白手腕上,好像簇拥着花蕊的露珠。一时又变成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睛,水汪汪的眼尾飘着红,声音清脆尾音垂下去,撒娇似的叫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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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能说是茶不思饭不想,但宋泊简开学之后巫澄确实很明显的低落下去。
几个老人以为巫澄是每天自己在家上网课没有同龄人说话无聊,叫他去姥姥那边住几天。毕竟他们在学校,学校里都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巫澄有些犹豫,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几个老人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和宋泊简说了说。
于是晚上打电话时,宋泊简就问巫澄:“不想去和柳姐玩是因为太远,不想去姥姥家是为什么啊?”
巫澄闷闷不乐:“我不想出门。”
去柳姐家里需要先去机场坐飞机,再从机场去柳姐家里。而且他真的很没有信心,没有宋泊简,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和柳姐说话。
去姥姥家也麻烦,要下楼坐车去姥姥家,然后再自己蹬自行车去姥姥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两个老人其实有点凶。不是横眉竖眼骂人的凶,甚至没有对巫澄说过什么重话,但就是冰冷冷的说不出来的凶,巫澄有点怵他们,不想独自一个人去见他们。
但毕竟是长辈,也不好直接拒绝。
他想拖一下,拖到宋泊简回来,跟宋泊简一起去。
宋泊简很想让他和老人修复关系,他怕宋泊简失望,不好意思和宋泊简说自己的小心思,顾左右而言他:“而且我不会蹬自行车,不知道怎么去姥姥家里。”
“现在开学了,学校有校车,不用自己蹬自行车过去了。”
宋泊简一一告诉他,“他们学校考古系很厉害的,你可以去旁听,先学一点。”
考古系!
巫澄眼睛亮了亮,依旧犹豫:“但我没有基础。”
“没关系,大部分学生也没有基础,都是从最基础的开始讲的。”
学习的光芒引诱着巫澄,他蹙眉想了好一会儿:“但是……”
好一会儿没说之后的话,宋泊简柔声问:“但是什么?”
“我不认路……”
“你下楼打车到校门口,然后问门卫大叔,他会送你坐校车的,到时候你看到姥姥住的公寓下车就好了。”
巫澄犹豫再三,还是说:“但是姥爷很凶。”
他声音越来越低,“我有点怕。”
宋泊简哑然。
巫澄低眉顺眼,打算等宋泊简劝自己不要害怕。
但手机那边,宋泊简轻叹:“没关系,怕就不去了。”
诶?
宋泊简安抚:“姥爷是凶凶的,你不用怕,不想去就不去。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再带你去吧。”
巫澄松了口气,又没完全松下去,他弱弱问宋泊简:“那你带我旁听考古系课程吗?”
“嗯,但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只有我不上课而他们有课的时候可以听。”
“可我想每节课都听。”
宋泊简笑笑:“那我拜托姥姥找老师要课件。”
巫澄彻底放下心来,美滋滋告诉宋泊简:“那我等你哦,等你回来了再带我去看他们。”
宋泊简笑笑:“好。”
挂断电话,对上对铺一言难尽的目光:“兄弟,这恋爱可真让你给谈明白了。”
一瞬间宋泊简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疑惑:“什么?”
这次不只是对铺了,寝室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女朋友不和我们一届?她不军训吗?”
“每天打电话,你们也真不嫌腻歪。”
“前天和我对象打电话,她听到你的声音,非让我跟你学学,说我太凶了没有你温柔。大哥你要不要看看白天训练时你是怎么一个人撂倒一片的?!怎么说话这么肉麻!”
他们带着被喂了好几天狗粮的愤怒嫉妒,义愤填膺说了好一会儿,对宋泊简打电话行为后无声的秀恩爱行为表示严肃谴责。
眼看他们越说越离谱,宋泊简解释:“我没有恋爱。”
不说还好,一说就好像水滴进了油锅。
“?”
“怎么可能!我爸妈都不每天给我打电话!对面不是对象还能是谁?”
“才刚开学这一周就这么舍不得,天天打电话,怪不得你不住校非要出去住呢。”
“你刚刚那个哄人的语气已经出卖你了!你知道你说话时那个语气多肉麻吗?!”
“别狡辩了!一定是爱情!”
恋爱……
宋泊简垂眸,在昂扬军歌和嘈杂吵闹声中,听到自己激烈心跳声。
舍友还在谴责他这种不承认恋情的罪恶行为。
宋泊简告诉他们:“对面是巫澄。”
宋泊简和巫澄这个瓜沸沸扬扬了这么久,虽然随着那次直播逐渐退了热度,但一整个暑假,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自然也知道巫澄是谁。
现在听宋泊简说对面是巫澄,都懵了:“巫澄?”
知道宋泊简把真少爷带回家,知道宋泊简带着真少爷上节目,知道他们关系好。
但也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好啊!
就刚刚宋泊简和对面人说话的语气,能拧出水的温柔,说是对恋人都能想到感情有多深,大家安排情节都是白月光女神或从小一起长大的俏皮小青梅,但居然是对巫澄?
寝室骤然安静下去。
正巧休息时间到,军歌变成铃声,之后大喇叭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