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斐拧起眉头:“你说过你最讨厌被欺骗,曾经被人抛弃过的你肯定也讨厌被抛弃,我一下犯了那么多的错,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原谅我……毕竟你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你是否想过我或者找过我。哪怕是在万花国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也是哪怕我离开了你也能好好生活。”
邬声沉默了一瞬,却没反驳。
“我和在万花国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我有优渥的家世,有名字,是天之骄子。但我也是骗子。”谢知斐道,“我其实早在万花国时就可以向你坦白一切,但你在听到我说我无父无母颠沛流离时眼里的光芒实在太动人,所以我又说了很多的谎话。”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家族庇佑,受尽欺负,都只是我为了引你可怜而给自己套上的人设。”剖析自我的感觉并不好受,谢知斐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原谅我或者不原谅我,你来选择。”
邬声沉默良久后,皱起眉头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想过你,也没找过你呢?”
第111章
闻言谢知斐的唇轻抖了一下, 半天说不出来话。
邬声看他这样,叹了口气。
“怪我。”
语罢,他转头就往门外走, 可等走到门边摸到门把手, 才发现门锁被以奇怪的方式从内锁住。
邬声拧了两下门把手,未果。他回头看向谢知斐:“开门吧。”
可谢知斐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动作殷勤, 反而目光沉沉地站在原地,脚步没有移动半分。
邬声问:“难不成你还想把我关在这里?”
谢知斐依旧没动, 邬声陡然心惊起来,难道他随口一说的竟然说真的?
邬声皱起眉来, 谢知斐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有了动作,他缓慢走到门边,低着头用钥匙将门打开。
长发遮挡着他的眼睛,自从邬声出现之后,谢知斐再也没有整理过自己的发型——又或者说,他是任由头发生长成可能更被邬声喜欢的样子。
过长的发梢遮住了他一点眼睛,显出一种忧郁的颓废气息。
打开门后, 谢知斐靠在门边,身体给邬声让了路, 嘴巴里却说着挽留的话:“能不能别走?”
“不怪你。”仔细看的话, 谢知斐的眼睛有点红。
倒是有一些十七岁时的样子了。
邬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我知道, 比起你们蓝星人, 我不喜欢表达。在万花国,我习惯了长期不和人说话的生活,让我自由顺畅地表达情感是一件我不习惯的事情。但有一些事情不用话说, 也能通过其他的方面观察出来不是吗?可我连这些方面都没有。”
“像你,哪怕你不说你喜欢我, 在我逐渐对于你们蓝星的家庭结构有了概念后,你家人对我的欢迎,辛哥对我的照顾,都会成为你喜欢我的一种佐证。你有社会关系:家人、经纪人、朋友,他们和你一起生活了许多年,都很了解你,比我还要了解你。而我呢,按照你们蓝星上社会学科的定义,在万花国的我属于边缘人群,现在又是个还在适应这里的规则的异乡人。”
“你哪怕想通过观察猜到我在想什么,也很难是不是?哪怕你很擅长这件事。”
谢知斐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莫名有种落入下风的感觉。
“我猜不到。”而且像邬声刚刚说的那些,哪怕没有他,也会是邬声应得的。谢知斐承认道,“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你是会骗人的。”邬声道,“你既然会骗人,会不会怀疑别人说的话也不是真的,会不会怀疑我刚刚说的也是假的?一个会骗人的人,会怀疑其他人也在骗他,是十分合理的。”
谢知斐:“……”他看着邬声唇边的那一抹笑,恍然间确认了什么。
邬声果然是生气了。
生他隐瞒身份这么久的气。
谢知斐赶紧辩驳道:“我相信你说的话。而且……我不是骗子。”
“但知言姐告诉我说,你从小最擅长的就是骗家长骗老师,带你的朋友逃学去玩。”
谢知斐:“……”
多年前射出的子弹终究还是在这一刻正中他的眉心。命运终究还是就他曾经因为狡猾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逃学事件施与惩戒。
谢知斐抓住了邬声的手:“你明知道我骗你,但依旧愿意听我说话……”
他焦灼而又郑重地问:“我会相信你说的所有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是吗?”
邬声沉默了一会儿。
他问:“在一起会经常亲亲吗?”
谢知斐沉默了起来。
他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最后选择了极度诚实:“我希望是,但如果你不喜欢,那可以不是。”
反正他都已经忍了六年了,再忍下去……那就忍下去吧。
总归能够见到邬声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他也别无所求了。
结果邬声思考了一会儿后又问:“不在一起就不能亲亲了?”
谢知斐:“……会有点奇怪。”
邬声:“这样啊!”
邬声爽快道:“那在一起吧。”
谢知斐:“……”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为了能和他亲亲才和他在一起的?
但谢知斐已经顾不得想太多了,他问:“你不需要考虑更久了吗?”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慎重思考。”谢知斐坦诚道,“而且你一旦答应了和我在一起,分手不会是一件容易事。”
邬声却跑去门边关上门,回来之后很兴奋地将脸凑到谢知斐脸边,啵了谢知斐一口之后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上次你说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谢知斐被亲得有点懵。
“比亲亲更舒服的事情啊。”邬声道,“既然已经在一起了,这也是可以的吧?”
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含着亮光,谢知斐怀疑邬声根本不清楚他曾经头脑发热时说的要让他更舒服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从字面意思上将其理解了一番,目光依旧干净清澈,让人不想玷染。
又或者,更想玷染了。
谢知斐缓缓摩挲着邬声的脖颈皮肤,声线不觉间有些低哑:“当然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你明天有行程吗?”
第112章
对于谢知斐的问题, 邬声有短暂的困惑。
为什么会问他明天有没有行程?
但他不想在谢知斐面前暴露自己还有许多不懂的事情的事实,干脆直接缄口不言。
一旦露怯就意味着暴露弱点。现在在邬声的眼里,谢知斐是一个来到万花国后短短几个月就能混得如鱼得水的狡猾角色, 又是在蓝星生活了二十余年、深知蓝星文化底蕴的本土居民。要是让这么个狡猾难缠的角色在他自己的地盘上, 知道他现在尚对于一些概念懵懂无知,那就相当于他的弱点要被谢知斐抓住了。
他想占上风, 就不能表露出任何的困惑和疑问。
在知道了谢知斐就是傻狗的那一刻,邬声就重拾面对谢知斐时应有的姿态:他才是年长的那个, 不该自乱阵脚,他该从容不迫。
邬声一边不懂装懂, 一边暗下决定,等今晚过了,明天他就善用搜索补补课。
但很快邬声就明白过来谢知斐问他明天有没有行程是为什么了。
他不知道是他口腔中过度分泌的涎液让他的话变得破碎模糊不可细听,还是谢知斐昨天晚上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听不到他喊停也看不出他濒临崩溃的状态,总之邬声想重新回答明天有没有行程这个问题已经来不及了。
翌日。
日光照射在邬声光裸的上半身上,他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薄薄的被子滑落在他的腰际, 脊骨旁边腰窝微微下陷出漂亮的凹度,两块明显的淡红色淤青印在两处腰窝里, 像是两片断裂后落在对称位置的蝴蝶羽翼, 随着他躯体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
也许是察觉到那道放肆打量的目光, 睡梦中的邬声先是皱了皱眉, 而后在一身的涩重感中缓缓醒来。
意识回笼之前多年养成的本能让他下意识以为他昨晚是经历了一场过分激烈侥幸死里逃生的战斗,直到他掀起眼帘来看到窗帘边上的那道身影,这才想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翻了个身, 低下头,就看到了自己身上分外惨烈的一身斑驳。
像是被狗咬过。
邬声:“……”
谢知斐不知道是在打电话说什么, 神神秘秘的背过身去,但邬声能听到他正在说的话。
“对……当然是真的……当然是要结婚的……不……这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谢知斐只穿了一条睡裤,上半身不着寸缕。
邬声的目光落到谢知斐的肩上,看到谢知斐背上一道道红色的抓痕,心里忽然平衡了不少。
再一看他自己身上的痕迹虽然斑驳,但皮肤干干净净,显然也被好好清理过。
邬声的心情终于通畅了不少。
他慢吞吞打算下床去衣柜里找几件衣服穿,但谢知斐挂断电话脸色欠佳地回到床上懒腰将他抱住,并用一种隐隐指责的语气贴着他耳朵说道:“刚刚我和我爸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在一起的事,我告诉他我们打算结婚,结果我爸居然说,这是两个人的事情,让我不要自己私自做决定。”
谢知斐控诉:“这当然不是我私自在做决定!”
说完又观察了一番邬声的表情后,换上了一副求肯定的表情:“对吗?”
邬声十分怀疑谢知斐现在是在借机生事。
按他从影视资料以及从周围人群对他们恋爱经验的讲述中获得的经验,刚刚在一起远远还不到谈论结婚的阶段。
但谢知斐就这么自然地把这事摆上来了。
“你说对那就对吧。”邬声现在很累,累到不想和谢知斐玩什么心眼,“你刚刚只和叔叔打电话了吗?”
他刚刚快要醒时隐约听见了谢知斐好像打了好多通电话。
谢知斐果然露出了暗自满意的表情,他亲亲邬声的额头,说道:“还告诉了其他一些人,不多。”
与此同时,辛泰十万火急地给谢知言打了电话,通知自己的老板谢知斐和邬声谈恋爱这件事。
谢知言的语气很平静:“我早就知道了。”
谢知言道:“他今天一早就把所有能通知的人都通知了一遍,从上到下从老到少,我爸我妈我哥我家邵宁和我哥家的双胞胎……”
“哦,甚至包括我家养的那只鹦鹉。”
辛泰:“……”
“你之前和我说有了邬声他的病情稳定多了,我现在反倒觉得他的病情可能进一步加重了。”谢知言长叹一口气:“哎,只希望邬声晚一点发现我这个弟弟精神状态如此不稳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