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迭神情凝重:“才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有这么多受害者了,超管局还压得住消息?”
龙添青捏着鼻梁,也很苦恼:“我们对外宣称是急症治疗后期打了镇定和安眠药剂,还好几个受害者生命体征都比较平稳,所以家属的情绪也没有太过激动。”
这段时间他们都先入为主地把搜索的重点放在了饕餮身上,没想到等饕餮落网,才发现作案的另有其人,导致他们浪费了宝贵的搜索时间。好在这次对方终于急不可耐地露了脸,还和秦观潮交上手,从温迭对斗篷人的描述来看,龙添青已经对作案者的身份有了猜测。
恰好这时秦观潮和乘黄、白泽一起走进办公室,龙添青思索着道:“应该是噬阴魔在作案。”
乘黄脚步一顿:“噬阴魔?”
白泽看向乘黄:“你对噬阴魔比较熟悉吧?”
五千年前的上古大战时,乘黄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参与了当时围剿噬阴魔的一系列任务,相较于青龙和白泽,确实对噬阴魔更加了解。
“噬阴魔很难缠,但不是因为他的战力有多强悍,而是因为他的逃生手段了得,”乘黄回忆着五千年前的事,总感觉记忆有些模糊了,说到一半他看了秦观潮一眼,“你这次跟他交手,应该也有感触。”
说到这事,秦观潮还有点懊恼:“如果那个斗篷人就是噬阴魔,那他的战斗力确实不堪一击,但他好像能把身体跟空气融为一体,我一时大意就让他跑了。”
“他哪有那么大本事能把身体跟空气融为一体,”乘黄冷笑一声,“那就是一种类似于遁地的法术,但就像人凫水一样,一次最多只能维持半分钟,就得浮出地面换气。”
乘黄的原身是神马,行进的速度远超其他神兽大妖,当年乘黄一族对噬阴魔多方包抄堵截,让噬阴魔无处遁形,这才顺利将他送进了周乙山的结界之中。
说到这儿,温迭忽然举手道:“我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个噬阴魔好像还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跑不掉了’……他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闻言,屋里其他四人的目光齐齐挪向温迭,只见温迭一脸无辜,一双漂亮的杏眼正好奇地眨巴着。秦观潮看他一副根本不知道危险将近的模样,心里有点着急:“刚才怎么没听你说?”
温迭哪好意思说自己刚才光顾着担心秦观潮,都忘了自己的事了,他道:“啊,我忘了……噬阴魔不会是被那只邪魔派来找我报仇的吧?”
当年是羽嘉一族封印了邪魔,现在那只邪魔要向他这个唯一存世的羽嘉来报仇,好像也合情合理?
龙添青眉头紧锁,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该如此,毕竟羽嘉存世的好处有目共睹,杀了羽嘉,对周乙山上的那位有什么好处?但也说不准,毕竟那鬼东西被封印了整整五千年,谁能说清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仇恨,说不定他就是想杀了所有羽嘉泄愤。
又或者说,抓住温迭是另有他意?
龙添青的目光又看向温迭年轻又充满朝气的面庞,他不由和白泽对视一眼,两人都记得他们约定过,这次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要护住温迭,势必不能再将羽嘉拉下水,毕竟失去羽嘉的代价他们已经体会过一遍了。
龙添青不禁想起五千年前年轻气盛的自己,那时的他曾做过很多错事,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这几千年面对江河日下的修行界和逐一离世的亲人朋友,他的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好在在即将烧成灰烬之前,温迭出现了。
虽然现在再谈弥补已经太迟,但也聊胜于无。
可现在周乙山上那一方却执意要将温迭拖下水,难道羽嘉的存在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意义?
看来是时候再去周乙山一趟了。
他看向温迭,总有些不放心,叮嘱道:“我给你的挂坠还带着吗?”
温迭抬起手腕:“一直戴在手腕上。”
“那就好……嗯?”龙添青眼尖地看到了自己的逆鳞正挂在一条黑色手链上,他瞄了秦观潮一眼,“这条手链是观潮给你的?”
温迭摩挲着秦观潮系在自己手腕上的黑色链绳:“是啊,怎么了吗?”
青龙的面色古怪起来,他又看了秦观潮一眼,秦观潮却八风不动,一点都看不出情绪波动,龙添青耸耸肩,心里不由腹诽才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已经这么难琢磨了。
提到秦观潮,温迭又担心起了他的状况:“学长你身体没事吧?”
乘黄在背后冷声道:“他壮得跟头牛似的,能有什么问题。”
秦观潮咬牙附和乘黄:“……嗯,话糙理不糙。”
白泽笑着问温迭:“假期后面几天有什么打算?”
国庆假期还有四天,但温迭也没准备再回家,他指指手机道:“杨多潺,就是我室友,让我明天去他家玩。”
“好,有事随时联系我。”
温迭歪头笑道:“有事才能联系你的话,那最好还是别给我这个机会。”
秦观潮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温迭逗完秦观潮自己也笑了,他挥挥手,“那我先回学校了。”
秦观潮也露出了些笑意:“嗯,再见。”
送走了温迭,龙添青忍不住问秦观潮:“怎么把你们貔貅一族的手链也送出去了?”
秦观潮给自己沏了杯茶,面上一切如常:“你不也把逆鳞送出去了?”
龙添青看着秦观潮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笑着摇头,转而说起了正事:“饕餮和噬阴魔接连出现,看来周乙山上的情况不容乐观。”
白泽:“要通知秦省分局撤离当地群众吗?”
“我已经联系秦省分局那边加强防御了,至于撤离群众……”青龙摇头道,“暂时先不用吧,今天罗净檀回国,过几天我跟他去一趟周乙山,等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罗净檀回国了?”
“他说是在国外的主教那边发现了些问题和异常,有点不放心国内,想回来看看。”
办公室中忽然安静下来,秦观潮指节轻扣茶杯,看着沉在杯底的茶叶:“龙局,你说向公众隐瞒灵气复苏一事真的对吗?这个消息我们还能瞒多久?”
“……能瞒多久瞒多久。这不是一个城市、一个国家的事,这牵涉到了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七十多亿人口,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绝不能主动向公众承认灵气复苏一事。”
秦观潮不置可否,事到如今,谁也说不准灵气复苏究竟是保密更好还是公开更好,只能顺其自然地坚守当年的决定。
他转而说起另一桩事:“还有一件怪事,那天我在江省的时候,竟然感受不到温迭父母的气息。”
不论觉醒与否,绝大部分人身上总是带有着独属于自己气味,犬类等动物也是靠这种气息来识别人类的。当然,也有很小一部分人天生就没有气息,而温迭的父母,恰巧就是两个不带任何气息的人类。
龙添青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却不得要领:“羽嘉托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总有他的原因,以后总会知道的。”
秦观潮也不再多言,他起身告别,走到门口刚准备顺手带上办公室的门,龙添青忽然又叫了他一声:“观潮。”
秦观潮抬头:“嗯?”
龙添青斟酌了一会,用认真的语气道:“保护好他。”
秦观潮郑重点头:“我明白。”
.
叮咚——
门铃声在空旷的楼道中响起,门内传来拖鞋踢嗒踢嗒的声音,棕红色的防盗门很快被打开,杨多潺的脸随之出现在门后。
门外的温迭提着满手的东西,笑着打了个招呼:“哈喽,我来了。”
杨多潺惊喜道:“快进来,我家八哥想死你了!”
昨天杨多潺得知温迭临时又回了京州,便盛情邀请温迭去他家玩。杨多潺是京州本地人,家离京大并不远,温迭他们宿舍上学期就组团去杨多潺家玩过几趟,加上这几天闲着没事,温迭也就厚着脸皮答应了。
于是今天早上,温迭如约而至,杨父杨母热情招呼道:“小温来了?快进来,正好来吃午饭。”
温迭把手上的牛奶和水果递给杨多潺,笑道:“叔叔阿姨好,打扰你们了,我又来蹭饭了。”
杨多潺盯着手上这堆东西干瞪眼:“你没事吧,来我家还带什么东西?”
温迭杵了他一胳膊,不容拒绝地塞到他手上:“你不收是准备让我再提回宿舍吗?”
杨多潺小声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无奈地收下。知道今天温迭要来,杨家人做了一大桌子菜,但尚且还属于正常的待客之道,并不让人别扭,要说整个杨家见到温迭最兴奋的,当属杨爷爷养的那只八哥。
八哥一闻到温迭的气息,顿时坐不住了,在鸟笼里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扑腾,嘴里叽叽喳喳地念叨着:“泥嚎,温迭!泥嚎,温迭!”
温迭笑着把手指伸进鸟笼中逗弄八哥:“好久不见,更壮实了哦。”
长相粗犷的八哥也躲不过这“绕指柔”,它双脚蹬在鸟笼上,翅膀抱着温迭的手指,不住地用脑袋蹭他,嘴里叨叨着:“泥嚎!温迭!”
这场面杨多潺无论看多少次都会震惊地合不拢嘴:“我去,这破鸟才见过你一次吧!平常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竟然就能把你的名字叫得这么字正腔圆。”
温迭摇摇手指,故作神秘道:“你懂什么是人形自走鸟薄荷。”
杨多潺无语地把温迭踹到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中正在回放某个综艺,好巧不巧,就是那天温迭看到的齐天穹用灵力作弊的片段。
温迭尴尬地低下头,怎么自从认识齐天穹之后,就感觉生活里处处都是这只坑蒙拐骗的穷奇?
好在手机的震动声及时拯救了温迭的尴尬情绪,他拿起手机,发现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而对方发来的身份备注中,赫然写着三个字——齐天穹。
温迭看看综艺里正在坑蒙拐骗的齐天穹,又看看自己手机里的好友申请,应该不是什么骗子在冒充明星吧?
总之他也不是特别想通过这个好友申请……
第21章
温迭轻叹了口气,把电视切到了新闻台,听到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后,他缓和了一下心情,才通过了齐天穹的好友申请。
无事不登三宝殿,齐天穹加他微信干嘛?不过齐天穹可能正在忙,并没有马上回消息。
他顿觉松了口气,抬头撇了眼电视,此时正是播放午间新闻的时候,电视画面上是某处山林的山巅处燃起熊熊大火,腾起的灰烟飘向天空直达云霄。
温迭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他仔细回忆片刻,才想起这是七、八月份发生的一桩事,好像是一辆汽车在野外自燃,后来火势蔓延差点引起山火,好在附近的驴友及时报警救火,才没有酿成大祸,可惜倒霉的车主好像因为车门车窗坏死无法打开,又没有能敲碎玻璃的工具,手机没电又无法求救,最后硬是被困在车里因烟气窒息而死。
当时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猜测,不过调查通报一直没出,大家也就默认那只是次意外,最后总结一句车上还是得备个救生锤就完事了。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网友每天都会看到各类稀奇古怪的事件,时隔两个多月早把这桩汽车自燃案抛在脑后,现在怎么又开始旧事重提了?
新闻中主播神情严肃:“今年八月二日,在秦省周乙山发生的汽车自燃事故,经过两个月的调查,现已确认是人为作案,具体情况正在追查中……”
人为作案?
温迭浑身鸡皮疙瘩顿时立了起来,如果只是单纯的人为作案,他还不会如此惊恐,但原来那起案件发生在周乙山,这百分百跟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有关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打给秦观潮询问情况,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压根没有立场过问此事。他又不是超管局的人,秦观潮凭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事和调查情况,而且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这时杨多潺叫了温迭一声:“来吃饭啦。”
温迭摇摇头,收回自己多余且没用的关心,绕到餐桌边坐下。
席间坐着他和杨多潺,并杨父杨母杨奶奶一共五个人,只是其中杨奶奶面色似乎不如以前那么红润,而且她身上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有点像是……像是那天他去参加盛二太公葬礼时,闻到的逝者的味道。
不会是生病了吧?
咋咋呼呼的杨多潺没发现温迭的异常,他扭过头冲后面房间高声叫了句:“爷爷吃饭了!”
杨爷爷笑呵呵地走出来:“你们慢慢吃,我中午就不吃了。”
杨多潺诶了一声:“你又出去?”
杨爷爷红光满面地摆摆手:“老样子老样子,小温你中午多吃点。”说完不等家里人反应,就开门出去了。
温迭小声问杨多潺:“杨爷爷中午出去吃?”
“嗐,”杨多潺耸肩道,“他又去领鸡蛋了呗,最近我们小区一群老头老太参加了个什么慰问老人的活动,每天都能领鸡蛋,中午还有免费的午餐吃,你也知道老人家嘛,看到免费的东西完全走不动道。”
杨妈妈也笑着指指厨房里摞起来的鸡蛋:“看,那几盒都是多潺爷爷这两天领回来的,根本吃不完。”
杨多潺无语道:“领那么多鸡蛋干嘛?小心那是个什么传销窝点,最后把他老人家的养老金和小金库全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