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眼看着那跟银针即将扎进小孩的头顶,忙喊道:“等一下!”
徐五爷手一顿,抬头看过来,目露疑惑。
那中年男鬼倏地转头过来,露出尖利的獠牙,恶狠狠地瞪着沈镜。
沈镜神色不改,他可太知道这鬼在打什么主意了。
如今这两个魂魄互相争夺主权,小冬到底年纪还太小,不是他的对手。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本能外加原配的优势。这一针下去,刺激的是小冬的主魂。
那中年男鬼大概是想趁机将小冬踢出去,好占据身体。
沈镜当然不能让他如愿,他走过去,“不能扎。想救小冬光靠银针刺穴是不行的。这一针下去,只怕会弄巧成拙,之后的小冬可能就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小冬了。”
这话一出,那中年男人立刻一僵,怀疑地打量着沈镜。
徐五爷也诧异地看着沈镜,“小沈你这是在说什么?”
“五叔你相信我吗?”
徐五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认真道:“我当时相信你。”
“这小伙子是谁啊?怎么回事?”
“谁家的娃娃这么不懂事啊?怎么随随便便打断五爷治病呢?”
“大白天的,咋说得那么渗人呢。”
“小冬不是小冬了,那还能是谁?这小娃娃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说小冬该不会真的中邪了吧?这好端端就醒不过来了,可不就是有脏东西缠上了嘛。”
“你们看那只狸花猫的反应,它可是经常待在城隍庙,是老猫了。这样的猫都是有灵性的,指不定就看到了什么。”
众人神色复杂,讳莫如深。
两个老人知道他是跟徐五爷一起过来的,虽不知他本事,但又听他说得认真,一时竟愣在原地,又是害怕又是担忧。
孩子的父亲陈健却没那么好说话了,他沉着脸,抖着唇,似乎想说什么。
旁边的小慧拉了拉他的衣袖,摇头流泪。
徐五爷蹙眉思索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从凳子上起身,“小沈,你可有办法救小冬吗?”
沈镜扫了眼那如临大敌的中年男鬼,说:“我可以立刻就让小冬醒过来。”
“嚯,好大的口气!”
“到底是年轻人啊!”
众人哗然,都震惊地看着他。
而旁边的小慧却忽地一把抓住沈镜的手臂,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那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是沈先生吧?您真的能让我儿子醒过来吗?我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冬,拿我的命换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沈镜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将小慧扶起来,安抚道:“不需要拿你的命来换,我又不是什么妖邪,还得一命换一命。你放心,小冬会没事儿的。”
他挑挑眉,看向那中年男鬼,沉声道:“你是要我动手拉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那中年男鬼骤然神色大变,这人竟然真的能看见他!可惜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否则他定要这多管闲事的家伙一个教训。
他立刻躬起了背,凶狠地朝沈镜露出了獠牙,但双手依然死死抓着小冬的魂魄。
这一副抗争到底的气势把沈镜给气笑了。
他冷哼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今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拿你开刀了。
他猛然上前一步,左手伸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中年男鬼的胳膊。
对方原本还想朝着沈镜的胳膊咬过来,但下一刻,他的面容猛然扭曲,身体开始痉挛颤动,双手双脚几乎无法再缠住小冬的魂魄。
“不......你到底是谁?不行,我不能走......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我就能夺得这具身体了还阳了,不......”
中年男鬼露出狰狞之相奋力挣扎,黑气四溢,却还不死心地朝着小冬的魂魄里挤进去。
屋子里的人顿时一个激灵,只觉得周围瞬间温度降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家缩着肩膀,不住搓着裸露在外的手臂。望向沈镜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在他们看来,就是沈镜忽然上前将一只手按在了小冬的胸口上,然后周围的空气突然就降了下去,莫名的诡异。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阻挠我,为什么!不公平,不公平......”
中年男鬼如同困兽殊死挣扎,屋内顿时狂风大作,窗户啪啪拍在墙上,窗帘更是如同群魔乱舞,头顶的吊灯也不住晃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第9章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哪里来的风?”
“邪门儿,太邪门了!不会真撞邪了吧?”
众人纷纷后退,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
陈家人也缩成一团,他们虽然害怕,却并没有离开房间,只是靠在墙上,惊恐又担忧地看着沈镜和小冬。
唯有徐五爷站在沈镜身侧,手忙脚乱地从布包里掏出一大堆符纸,想要帮沈镜一把。
沈镜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来这中年男鬼还有点儿本事。糟糕,这样会不会动静太夸张了点儿?
沈镜也怒了,“不公平?你抢别人的东西你还敢喊冤?真是全天下皆你妈,都得紧着你是不是?”
中年男鬼怨毒地瞪着沈镜。
“行了,少啰嗦!赶紧给我滚出来!”
沈镜用力一扯,那中年男鬼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扯出了小冬的身体。对方被暴力镇压之后,几乎无法聚形,化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煤球被沈镜抓在手心里。
霎时间,风平浪静,窗户也不打架了,窗帘也不跳舞了,吊灯恢复了平静,就连周围的温度,好像一瞬间也升了上去。
沈镜嫌恶地瞅了眼还在散发着黑气的圆球,不着痕迹地将手往外伸了伸。
众人顿时惊恐地朝后退去,虽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莫名地大家都一致觉得他虚握的手心里有危险的东西。
沈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眉头却拧成了结,难道他要一直把这东西这么握在手里吗?
这也太膈应了吧?
胖胖眼睛发亮,甜蜜地喵就以声,甩着尾巴就颠颠地奔了过来。
沈镜赶忙举高手臂,“不行。”
“喵......”胖胖委屈地叫了一声。
沈镜摸摸它的脑袋,“等回去再说了。”
开玩笑,这么多人看着呢,真叫你吃了还不吓坏一众叔叔阿姨啊。
“沈先生?这就好了吗?小冬能醒过来了吗?”小慧小心地上前了两步,即使被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吓得手脚发软,却也阻挡不了她担心孩子的那颗心。
“马上!”
沈镜垂眸,小冬的魂魄安静地躺在身体里,虽然没有了中年男鬼的骚扰,但到底受到了损伤,已经微微有了溃散之症。
他右手手指点在小冬的眉心,注入了一道灵力,小冬的魂魄瞬间凝固了许多,顷刻间就融进了身体里。
下一刻,小冬睫毛微颤,眼皮才掀开了一条缝,嘴巴就先张开了,“妈妈......”
这一声“妈妈”如同天籁之音,小慧顿时失声痛哭,一把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小冬,“儿子,我的儿子,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妈妈了啊,你吓死妈妈了!”
陈家人也一窝蜂冲了上去,围着小冬又哭又笑,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还真的醒了?”
“这也太厉害了,就这么一根手指点一下?”
“怎么做到的?”
“刚才那阵风是怎么回事?是有脏东西吗?小师傅刚才是在跟那东西斗法吗?”
“我活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场面!”
“我就说是中邪了吧!你们还不信,你看,现在小师傅一出手,不就好了。”
“小师傅,您现在住在哪儿啊?以后我想找您办事儿可以吗?”
“小师傅,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想请您吃个便饭......”
小师傅?怎么说得他好像出家了一样。
沈镜眯着眼睛笑出两颗小虎牙,“各位叔叔阿姨们,我姓沈,现在和五叔一起住在城隍庙里,欢迎你们过来上香哦。”
沈镜心里美滋滋,免费广告打一波,暴富指日可待。
众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想要上前凑近乎,又害怕他左手握着的东西,犹豫片刻,只得把矛头转向徐五爷。
“五爷啊,您看庙里来了个这么有本事儿的小师傅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您也太见外了。”
“五爷,咱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沈师傅来了,您好歹通知我们一声,大家伙也好给沈师傅接风洗尘不是?”
众人围了过去,过分的热情让徐五爷都险些招架不住,只得苦笑着连连摆手。
沈镜顿时空闲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糖罐子。
他双眼顿时一亮,“陈爷爷,那个罐子能给我用用吗?”
陈峰还在擦着眼角的泪花,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瞅见了之前他给孙子买的糖果罐子。他忙点头,“可以可以,您尽管拿去吧。”
沈镜顿时心情大好,他将糖罐子拿起来,里面的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将糖果一骨碌倒出来,将手里的黑煤球塞进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盖子合上。
沈镜晃了晃罐子,听着中年男鬼的愤怒咆哮,他咧嘴一笑,
“谢谢陈爷爷,改天我再把罐子给您送回来。”
“呃......”陈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那看起来毫无动静的糖罐子,说:“其实可以不用还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没关系,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陈家人连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