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只不过,这一次受到伤害的是他。他也终于体会到了当初那名女孩的痛苦恐惧。
他想,这一定是梦吧,为什么还不醒来,这个梦太可怕了,他要醒过来,他要醒过来。
终于,他如愿以偿地醒了。他还是睡在那间简陋的房子里,那张破旧的草席上。
陈赖三惊慌地奔出了房子。村子里三三两两聚集了许多人,他们个个面带惊恐,脸色憔悴难看,跟他几乎一样。
他找到了他的发小,想跟他倾诉昨夜梦里的诡异。可是发小却神经质地抓着他的手臂,诉说了昨晚的噩梦。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不止他做了恶梦,村里许多人都做了恶梦。
他们的梦境形形色色。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梦到了那片满是白骨的山崖,在那里,他们被追捕,被撕咬,被啃食。
梦境是那么真实,就好像是他们亲身经历一般。他们喘着粗气哀嚎着从梦里醒过来,再也不敢入睡。
这件事太诡异,在两个村子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张越明过来找沈镜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老二,你要走了?”
沈镜点点头,“是啊,出来两天了,该回去了。老大,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要......”张越明脱口而出,随后又猛地摇头,“不是,老二,我有事情跟你说。你知道村子出事了吗?好多人昨晚都做了恶梦,太奇怪了,这不正常。我舅舅也做噩梦了,老二,你有没有办法......”
“我没办法。”沈镜打断他,“老大,听我一句话,你还是尽快离开村子吧,最好带阿姨一起离开。这村子里住不了多久了。”
张越明一愣,“老二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我什么也不知道。”沈镜摇头,“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而已。”
“那我舅舅......”张越明有些着急。
沈镜叹了口气,他放下了背包,“老大我问你,你舅舅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女儿?”
张越明刚想问沈镜怎么会知道,忽然又想起他会算挂,于是他点头,“是有一个,不过刚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听说是生病......”
沈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真的是生病吗?老大,他是你舅舅,我并不像多说些什么。但是,做错了事情,总是要受到惩罚的。”
沈镜拍拍他的肩膀,又低头收拾东西了。
张越明站在原地不知想了什么,他的脸色忽青忽白,好半晌,他终于长叹一声,看向沈镜说:“我送你吧老二,我想再待几天陪陪我妈,不然我不放心。”
“行。不过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认得路。”沈镜背起背包,“替我跟张阿姨道个别,谢谢她这两日的照顾。”
沈镜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村长就带着人找来了。得知他才走没多久,又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可是他们追了一路,也没有看见沈镜的身影,只好如丧考妣地打道回府。
从那一天之后,他们夜夜被恶梦困扰。久而久之,他们就不敢睡了,可是他们可以一天不睡觉,那么两天呢,三天呢?
人不可能永远不睡觉。于是,他们长久地处于惊恐失眠状态,他们开始精力不济,精神萎靡,头痛欲裂,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终于怕了,他们开始跪地哀求,痛哭流涕祈求原谅,甚至成群结队跑到山崖处烧香祭拜,只求她们放过他们。
但一切都好像没什么用处。他们依然夜夜做梦,甚至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一闭眼就会陷入可怕的梦境,
没有做梦的人成了异类,他们逐渐搬出了村子,他们知道,这是报应来了。
其他人受不了折磨也有害怕地搬出了村子,他们以为只要离得远远的,一切就会恢复。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不管他们跑得再远,一到晚上,他们总是会莫名会回到村子里,受着比之前更惨痛的折磨。
他们再也无法承受,只得灰溜溜地又搬回了村子。
渐渐地,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两个村子里的人得了怪病,没有人再敢进这村子,村子里的人也仿佛病毒一般被人敌视着。
有专家过来查看,他们认为可能是水源土壤出了问题,然而一番勘察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连村民们的身体也查不出什么病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大人们身体不行了,孩子们就无人照顾。亲戚们也不敢收留他们,生怕他们也得了怪病。没办法,只好政府出面,他们把孩子们送去了市里的孤儿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孩子去的孤儿院竟然都是被沈镜资助的那几家。
村子里一下就沉寂了下去,有人从村子旁边经过,也只能看到一个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双眼无神的人好似游魂一般在村子里四处游荡。。
有人说,这村子里的人恶事做多了,遭了报应。也有人说,村子里闹了鬼,每到晚上,那些鬼就会出来,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哭叫声,令人胆寒生畏。
第49章
沈镜回来的第六天, 张越明也回来了,同时一起的还有张阿姨。因为村里的事情,张越明劝说自己的母亲从村里搬出来, 两人算是彻底从村子里出来了。估计以后没什么事也不会再回去了,所以带的东西都比较多, 大包小包地拎了许多东西。
沈镜收到消息就去车站接他们,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18点了。太阳还像个火球一样挂在高空中, 周围来来往往的乘客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在出站口广场没等几分钟,老远便看见他们从站台里出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看起来颇为憔悴。尤其是张阿姨, 她在村子里待了一辈子,临老了却要背井离乡, 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心里不太舒坦。
沈镜招着手过去, 张越明很快看见了他, 将繁重的行李放在地上,抻着腰长舒了口气。几步迎了上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谢啦兄弟。”
“客气什么。”
沈镜看向张阿姨, 她看起来很局促, 眼睛不时扫过周边形形色色的人群以及拥堵的车辆。
“张姨,欢迎来市里玩。”
张阿姨苦笑着叹了一声, “诶,谢谢你啊小沈,还麻烦你过来接咱们。”
“不麻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咱们先走吧, 这地儿晒得很......”
沈镜瞅准两袋看起来最重的行李直接拎起来, 张越明则把剩下的行李连拖带拽地跟在身后。
张阿姨紧随其后,一只手紧紧拽着儿子的衣摆, 生怕走丢了。这个时候,张阿姨表现得像个无措的小孩一样,完全没有了在村里的从容大方。
三人喊了一辆小车,直奔张越明目前的住处。据张越明所说,他现在住在二环的藤花小区。房子是三室一厅,他就租了其中一间,每个月一千块的房租,水电全包。
虽然是安置房,但设施完善,环境也挺好。三人从小区门口进去后,一路走来都能看到许多老人慢悠悠地在散步。
张越明一边走,一边跟张阿姨说话。
“妈,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比你一个人在乡下不知好多少。咱们母子在一块,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你。”
张阿姨笑了笑,只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看着从身边经过的悠闲平和的老人,眼里露出几分羡慕。
“妈你瞧这些老太太老头子,他们每天就是在小区里逛逛,多自在。附近还有个广场,每天晚上还有很多老太太跳广场舞。以后你没事儿也去跳,还能锻炼身体,说不定还能交到几个朋友呢......”
沈镜也在一旁附和,或许是两人口中的未来确实美好,相比刚下车时候的紧张不安,张阿姨明显要放松了许多,眼里真真切切有了笑意。
“看你们把话说得,那我以后可不是要享我儿子的福了?”
“那可不!”
张越明大声地应了一声,几人都笑了起来。
三人说着话,已经进了电梯。张越明按亮了六楼的按钮后,又絮絮叨叨地开始教张阿姨怎么使用电梯。
电梯升得快,张阿姨还在蒙蔽中,电梯门就已经开了。
沈镜见她有些不安,忙安抚道:“没事儿阿姨,咱们先出去,这东西很简单的。你刚接触所以觉得有些复杂,多走两趟就会了。”
张阿姨撩开额前的碎发,朝沈镜和气地笑了笑。
三人拖着行李到了602号房,张越明掏出钥匙开了大门,将行李一股脑扔进了大厅,就急忙去开自己的房间门。
“终于到了,累死我了!赶紧先进来吹个空调。”
张阿姨“诶”了一声,拨弄着手边的行李,和沈镜一起打量了一下客厅。
客厅装修简单,光线极好,看着还算宽敞。就是几个单身男人住在一处,总是避免不了一些凌乱,沙发上放着一双不知穿没穿过的袜子,最明显的就是桌子上还放着几桶吃过的泡面,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调料味儿,桌边的垃圾桶也堆满了垃圾没有收拾,附近地上洒落着一些水渍。
张阿姨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大概是有些看不下去。
沈镜倒还好,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另外两间的卧室门都紧关着,估计都出去上班了。他眼睛扫过其中一间房门时,神情微微一凝。正想上前时,张越明已经把门打开了。
“老二快来搭把手,把这些行李拿进来。”
沈镜脚下一顿,又转了回来。
毕竟是合租,这么多行李也不好放在客厅这样的公共地方。
张越明这间房是次卧,目测也就十平方左右。这些大大小小的行李塞进去,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得亏还有一个小阳台,不然真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沈镜只看了一眼,便暗暗蹙起了眉。两人把大件的行李搬到阳台,张阿姨在房间里默默收拾着自己的衣物,没怎么说话。
之后沈镜借口要喝水,把张越明拉到了客厅,小声问:“你房间就一张床,晚上怎么睡啊?”
“没事儿,我随便挤挤就行了。”
“往哪里挤?总不至于睡沙发吧?”沈镜瞅了眼那明显没办法容纳一个成年人躺下的沙发。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要不让张姨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我那里有空屋子,我去收拾一间出来......”
张越明立刻摆摆手,“不用老二,我妈不是来玩一两天就走的,她是要长住的。去你那儿也不方便,那毕竟不止你一个人。我已经想好了,这几天我妈住我房间,我就去朋友那儿挤一挤。”
张越明下巴朝着其中一间房扬了扬。
沈镜看过去,眼睛就眯了起来,“那里面住的是谁啊?”
“他叫贺一白。我跟他关系不错,他人也挺好。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下,挤几个晚上没问题。”
沈镜点点头,“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重新去租个房子呗。我早就打算好了,以前我一个人倒还好,但现在多了我妈肯定就住不下了。不过我应该还是会继续在这个小区里找房子,这儿挺适合老年人住的。而且交通方便,也方便我之后找工作......”
沈镜这才知道张越明已经辞职了,其实想想也对,他一个新入职的员工,哪个公司能让他一口气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沈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张越明的家境他最清楚。这刚毕业也没什么存款,又丢了工作,还得重新租房,这哪哪儿都是钱。
他拍了拍张越明的肩膀,“老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咱们好兄弟别跟我客气!”
张越明咧开嘴笑得欢快,“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对了,之前给你的驱邪符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话题转得太快,张越明有些懵。他下意识去摸了摸衣内的小口袋,感受到了那张小小的符纸后,心安了不少。
“我再给张姨拿一张吧。”
“那感情好!”张越明顿时笑出了声。虽然他和老妈都没有做噩梦,但毕竟一个村子,他还是很担心自己和老妈会沾上晦气。
之前他就想找沈镜拿符纸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对方倒先提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说:“老二,这符纸多少钱我给你......”
“给什么给,还是不是兄弟了!”
沈镜轻斥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几张符纸。挑出两张驱邪符交给张越明。
张越明呵呵笑了起来,“诶不对啊老二,这有两张......”
“你拿着吧,兴许之后会有用处的。”
看着张越明一脸迷茫,沈镜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