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他不动,我们也不动。
……
明暨大概能够想到那是什么情况,扭头瞥一眼对面躁动的人群。就像是摆烂的老板摆烂途中抽空看一眼员工,发现都有乖乖站在原地,便接着低头摆烂。至于是在摸鱼还是在工作,抱歉,摆烂的老板根本不关心。
“你感觉一下自己的精神力,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娄敬策闻言有些惊疑不定,他谨慎地一点点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小心把自己的精神力梳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又好像有点不同。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来描述。
只是摊开左手放在跟前,手心凝聚出一个透明的小立方格子,在婆娑树影间透下的阳光中散发着淡淡莹光。
明暨盯着那个小立方格子五秒,转手一指指向对面的人群。
“试试效用,扔到他们那边去。”
对面当即有些骚乱起来,他们想要逃跑的念头越加蠢蠢欲动。一个个都用眼角余光去瞥站在最前面的领头人,希望当老大的能有点眼力劲儿,不要不识趣继续死犟着。
“慌什么!那东西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呢,别自己吓唬自己。”为首当即呵斥手下人。
没人敢跑,但人人心里都揣着不安与一丝怨愤。
明暨见对面有内讧的意思,嘴角玩味的笑容扩大,赶紧给娄敬策使眼色。
那个小立方体在娄敬策的手中上下抛飞,突然攥紧在掌中,手指攥住边缘用力一旋。粼粼的白光闪过,小立方体消失不见。在无声无息中出现在对面最后一个人的身后。
待到小立方体破开,中间莹白的光团不再受阻,娄敬策霎时明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视野分作两个,眼睛看到的依旧是正常的视野,精神力却描绘出一副新奇画卷。正是那个光团出现位置,从后面看这群人所见。
娄敬策激动了一瞬,这意味着他以后能够将精神力送出去充当他的“眼睛”。
明暨啪啪鼓了两下掌,收获还行啊。
“收获?”娄敬策念着这两个字在舌尖,品出一些其他意思。
“那个白雾……”
明暨扭头,身后的白雾依旧没有消散,尹胜寒与左家兄弟的身影也一直没从中出来。
“这个是迷雾海,还挺稀有。”
“能从中走出的人,会得到与精神力相关的奖励。”
“如果他们能够从中走出来,大概就会觉醒精神力。”
娄敬策也扭身回望白雾,白雾缭绕后黑暗一片,不见任何人影。
娄敬策点点头,希望都能因祸得福吧。
他与左家兄弟不熟,无从猜测他们在其中会遭遇什么,而尹胜寒,分离太久,对于他的切身经历知之甚少。
现在能做的,也唯有等待。
哦,不对。
娄敬策望向那边还站着的一群人。
还可以先料理了这群心怀不轨的人。
明暨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人退后。
领头那位看他的目光带着惊惧,神经紧绷,握枪的手不停在扳机上试探,抿着唇,汗水淌过眼角也不敢去擦拭。整个人明晃晃昭示着四个字“如临大敌”。
明暨观察他的情况后,却笑得莫名觉出几分亲近来。
“你能告诉我,谁让你们来这里阻拦我们的么?”
对面众人面面相觑,老大怎么可能回答这种问题。
要知道他们老大向来觉得,言多必失是至理名言。
“没有人。”领头男人却丝滑开口了。
众人惊讶于他的开口,听到他说的又觉得他这不过就是忽悠对面。
“是有大人驾临,我主动请命出来阻拦你们的靠近。”
“老大!”有个嘴快的听到他说出“大人”两个字的时候就惊叫一声。
众人也用仿佛见鬼的神情盯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明暨瞥了那个嘴快的家伙一眼,笑着鼓励领头男人。
“那这白雾呢?”
“是神明大人的伙伴。”领头男人露出恭敬神色,“神明大人让我带祂出来。只是伙伴大人太厉害,我无法改变其心意,只好跟在身后守护着。”
明暨若有所思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迷雾海本就飘忽不定,就算那个“神明”在这里,恐怕也没办法驱使。
他竖起两根手指。
表示最后两个问题。
“驾临的那个大人,是突然出现在这里附近吗?”
“是。”领头男人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崇敬,“大人神通广大。”
明暨往上扯了扯嘴角,对他口中的“神通广大”不予置评。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神明大人,现在也在山上的寺庙中吗?”
领头男人突然哽住,脸上流露出稍许痛苦挣扎。
“回答我的问题。”
在他努力克制中,额头上青筋蹦起,五官用力绷着,显出无端的狰狞来。唇瓣却依旧翕开一条缝,上下牙齿将舌头咬在中间,不断打颤中嘶磨出血色,不听话的声带却依旧发声,即便没有舌头配合,没有牙关开合,依旧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是。”
带着厚重的鼻音与大舌头,却简单直白地仍谁也不会听错。
明暨得到自己想要答案,不再对领头男人有所关注。
领头男人咬破舌尖,强嗑出一口带着血色的痰液,呵呵直喘气。
魔鬼!吐出那个字的刹那,领头男人有把自己这辈子做过所有的坏事都在脑海里想过一遍,有些胆战心惊地想,是不是自己作孽太多,老天才会派来这样一个人收拾自己。
他发着抖不敢再去看明暨,那种身体违背大脑指令,自行做出行动的感觉,只要是个人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即便他杀人又吃人,但他自诩也还是个人。
“你。”
明暨只吐出一个字,就让对面一群人集体颤抖一下。
他们绷紧神经,像是抢铃游戏说开始前的最后一秒,一个个都把心悬在嗓子眼,随时随地都能受刺激昏厥过去那种状态。
谁?
众人小心翼翼顺着明暨的目光搜寻目标。
发现不是自己的,顿时大松一口气,像是从死亡边缘逃过一次。
唯独被选中的那位幸运儿,刹那手脚发软,眼前发黑。
正是刚刚最快叫了声“老大”的那位。
明暨不偏不倚挑出他来,笑得人灵魂都跟着身体打颤。
“别那么害怕。”
“你看看你同伴的表情。”
嘴快那人顺着他话语引导望向身边,从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上看出庆幸、松口气、冷漠与戒备。
顿时,悲愤怨恨,油然而生。
为什么被选中的就是他啊?
这么多人为什么独独是他!
“你想怎么做?”
嘴快那人握着武器的那只手动了一下,又很快被他克制住。
“顺应本心去做啊。”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理智一再强调对与错,应该与不应该,可以与不可以,但感性燃起的心火像是点在理智那根弦下的蜡烛,火苗跳跃一下,烧过一点。
一时心动,便是冲动。
等嘴快那人感觉到脸颊溅上的温热触感,伸手去摸,摸到满鼻铁锈腥味。
理智回笼,看到跟前是同伴死不瞑目的尸体。
滚烫的鲜血顺着他手中的刀刃缓缓流淌到他手上,粘腻的触感其实他并不陌生。他精神有些恍惚,像是灵魂刚刚离家出走,这会儿还有一半眷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肯没入身体。
恍惚间,他想起明暨之前嘲讽的那句,问他们是不是屠宰场出来团建。末日前他们当然不是职业杀猪的,但放到现在好像又没有说错,这些天他们干的活不就是“杀猪”吗?
精神恍惚的他丝毫意识不到,同伴指向自己的刀尖与枪口。
同样意识不到,自己现在像是被人操控的一具傀儡。
行为举止跟丧尸能当表兄弟,垂着脑袋,双目无神,手里的刀一滴一滴向下滴血。
“小陈。”
有人唤他。
他置若罔闻。
刀再一次抬起后,“砰”的一声响枪。
痛觉占领感官,他抱着中枪的地方哀嚎,在地上打滚。
最后,平息于死寂。
有人打了个样儿,这些人很快知道“自相残杀”怎么写,即便现在很难找到一支笔给他们练习。
明暨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同样不想在这样的人渣垃圾身上浪费一星半点能源。甚至,都不想把这些人喂作花肥。
这样已经溃烂的灵魂,就该回到最原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