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科目露绝望之色，哆嗦着盯着沈观逐渐靠近的手粗喘，突然，他全身泄力，不再挣扎，而是呵呵笑出了声。
沈观顿了顿。
孔科转动眼珠，盯着沈观的眼睛说道：“我被高级诡异诅咒了，你一定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像个怪物吧。”
他恶毒道：“可你不也是一个怪物吗？”
“你这样的怪物，却偏偏留在猎杀诡异、清理秘密组织的质检部，并为了维护那些普通人而到处奔波，难道是想当英雄？”
“你那些正义的队友们，知道你是一个怪物吗？”
“哈哈哈，一个怪物，还想当英雄，真是可笑。”
“你配吗？”
“被毁灭之神诅咒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观眉头微皱，收起了手：“你知道？”
孔科捂着头面露痛苦之色：“无休止的噩梦，耳边几乎时刻不停的疯狂呓语，还有诅咒之夜的痛苦折磨。”
“你还分得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吗？”
“呵呵，不过分不分的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你的身体已经被毁灭之神的诅咒侵蚀，你已经是个不人不鬼，比我还要可怕的怪物了。”
沈观：“你是如何得知的？”
孔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是三火教的人啊。”
沈观身形一滞。
孔科：“十几年前，洛卡国还没有下禁教令，各个教派在幕大陆和洛卡国的发展如火如荼。”
“我们三火教，你应该还记得吧。”
“这可是你的父母曾经加入过的教派啊。”
孔科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想当初，提一声三火教，就连洛卡国官方的人，都要掂量掂量。”
“可惜到了后来，只余下一些被称作秘密组织的小打小闹。”
“直到今天，毁灭神教出现，才又让我看到了一点曾经三火教辉煌的影子。”
“当初的三火教，如果不是威名赫赫，你的父母也不会为了解决你身上的诅咒问题而冒险加入我们。”
“他们是六大家族的人，还是天赋卓绝的能力者，却为了让你活下来，而不顾危险自断前程加入了我们，去追寻古神的秘密。”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厉害，即使加入了我们三火教从零开始，也依然迅速成为了高层。”
“甚至真的研究出了点什么，而你也真的活了下来。”
“你还是第一个在毁灭之神的诅咒下，存活下来的人。”
孔科顿了顿，直视沈观，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他们却因为你而惨死了啊。”
“想要影响毁灭之神的诅咒，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他们是被你害死的。”
沈观的脑海之中，又出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遍布整座屋子的血色纹路，沉闷潮湿带着腐朽气息的难闻气味，还有黑暗阴影中，蠕动的血肉。
沈观的脸色发白，弯腰欲呕。
李韭带着担忧的声音却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沈观？”
“沈观你在哪？”
那声音穿过长廊，入了耳。
沈观的眼神轻轻一动。
正要欣赏沈观绝望表情的孔科察觉到了，他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却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然还有人关心？”
“你竟然还在奢望对方的感情？”
“瞧瞧你这可怜的样子吧，和条狗一样。”
“他知道你的情况吗？知道你是个怪物吗？知道你会不得好死，不得善终吗！？”
“他知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成为人不人鬼不鬼，没有理智，只知道屠戮，甚至会对他挥动屠刀的怪物？”
“被诅咒的人，一定会害死自己在乎的和在乎自己的人，也必定会失去他们。”
“被诅咒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众叛亲离，六亲孤绝，在所有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的血泪与厌恶之中死去。”
“这就是所有被诅咒之人的命运！”
“也是你的宿命！”
沈观垂眸，轻叹了口气。
一个人由过去、现在，和将来组成。
但他很早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没有未来。
如果说其他人的未来，是一条路，可能通往任何方向与可能。
他的未来，只有一道悬崖，只有坠入黑暗一种可能。
即使李韭手中有找到时空与轮回之神的希望，但想要阻止毁灭很难，即使成功，他的诅咒也会让他和毁灭一同消亡。
所以，他没有回应，不能回应。
只是……只是有些贪恋。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光，还算平静，平静的竟然让他觉得似乎有些许美好。
也许时光和他过去所经历的其实并无不同，不同的是身边的人。
李韭于他而言，确实有些特别。
最初因为诅咒发作的缘故，他威胁李韭送他回去，李韭却给他说了半夜的故事。
后来他将李韭送医，李韭说，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是看他做了什么。
即使想，只要没有做，也不准备做，他就不是怪物。
还有很多……
所以他没有拒绝。
但，该到此为止了。
李韭很优秀，他坚韧、努力、机敏，优点极多，天赋又极高，实力出众进步飞速，无论是望东市，还是黎明市，他都获得了无数人的青眼与喜欢。
他更是那本图鉴的主人，即将承担重任，是名副其实的“主角”。
终将坠入黑暗的人，不该卑劣地拉着光共沉沦。
只是……
见沈观垂眸出神，孔科眼中又凝聚出了希望，他猛然暴起，扭曲的肢体与完好的手臂同时掐向沈观脖颈。
“滚！”
“别碰他！”
恰好出现在门口的李韭看到了这一幕，浑身雷光迸发，隔着近五米的距离击中孔科将其击飞，下一秒李韭已经出现在沈观身前，护住了沈观。
见孔科无力再起身，李韭转身看向沈观，却注意到沈观脸色发白，看起来状态不好，连忙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了，受伤了？”
李韭抓住沈观的手臂，左看右看查看沈观的身体情况。
沈观抬眼怔怔地注视着他。
此时的李韭衣服有些地方已经破损，脸上有少许血渍，看得出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他长得好，又因为经常战斗和年龄增长的缘故，身条越发舒展美丽。
此时激烈打斗过后，浑身上下充满了与他外形有强烈反差的暴烈的野性之美，十分引人注目。
他额头的汗珠也晶莹，整个人像是在闪闪发光一般。
“我没事。”
沈观顿了顿，轻轻摇头，而后后退半步，将手臂从李韭手中抽了出来。
李韭愣了一下。
不远处，孔科伤上加伤，挣扎着说道：“你知道你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吗？”
李韭顿了顿，问沈观：“能不能杀？”
屋内静了下来。
孔科面露疑惑之色，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观瞳孔颤了颤，说道：“不能。”
孔科以为李韭没明白他的意思，又道：“他是个怪物，和我一样的……”
李韭不耐地“啧”了一声，转头看过去，眼神之中杀意凛然。
孔科瞳孔一缩，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脸嫩的人，也是个狠角色。
李韭皱眉有些不爽，走过去刻意用了点力气，一掌将人劈晕了。
“聒噪。”
打完，他将人拎起来，又跑回沈观面前，笑眯眯道：“不能杀，打晕应该可以？”
沈观已经转身向外走去，冷淡道：“可以。”
李韭已经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心情不好，连忙跟了上去，说道：“这应该就是孔科了？”
沈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