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些曾经破败的区域变得更好。
“白白,快到时间了!”许安然和宋一青已经碰了头,正在寻找白皎,看见他之后赶紧招手,“我们过去吧!”
白皎加快脚步跟上。
一礼堂是S大南市分校区最大的阶梯式礼堂,他们赶到时,讲座入口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签到队伍,几乎将那块季茹导演的展牌挡住。
白皎没能看到展牌上的季茹导演,却忍不住想起三食堂门口季茹导演望过来的那一眼。
“白白,你说季导到底为什么想见你呢?难道你家里长辈认识她吗?”许安然也在想这件事,悄悄地问他。
白皎摇摇头。
家里的人基本不怎么和他提工作相关的事情,但有些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应该不是,他们没有传媒相关的业务。”有的话可能也还不至于结交到季茹这种体量的名人。
三人一边排着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约排了七八分钟,扫码签到过安检,终于进了礼堂。
一礼堂很大,三面式的环形观众席,二楼还有些单独的包间。观众们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场,从熙熙攘攘的场面来看,也能看出季茹这场讲座的热门度。
“哇靠,这么多人啊,还好许委抢名额抢得早。”宋一青咂舌道。
“哇...真的。”许安然也有些庆幸。
白皎也环视了一圈。
他还是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活动场合。
三人坐下,剩余的观众也陆陆续续进了场。礼堂内的音响里的女声宣读着讲座秩序,宣读完毕后,灯光倏地暗了下去。
三个高中生老老实实地坐好,等待着开场。
大约半分钟后,灯光亮起,礼堂的银幕上放了一段季茹的个人履历资料片,观众席上响起赞叹的声音。
资料片播报完后,银幕升起,讲座的主角终于出现在台上,在聚光灯下对着观众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季茹导演!”许安然压着声音,激动地用手戳了戳身旁的宋一青和白皎。
白皎被这种隆重的场面所感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台上那位中年女性。
季茹出现后,主持人走了遍流程,就邀请季茹开始了今天的讲座。
季茹这场讲座的主题比较契合她的专业,是偏艺术类的内容。
白皎虽然对艺术方面的了解全部来源于海珠的素质课,但人天生就会向往美的东西,而且季茹明显讲授水平很好,他哪怕有些地方不太了解,也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身旁的宋一青也很认真,许安然更是从头到尾都没走过神。
中场有十五分钟的观众休息时间,他们三人都坐在座位上,听着许安然很认真地研究季茹讲座里涉及的专业知识点。
白皎听着听着,走了神,注意力飘到了其它地方,周围观众的动静纷纷传入耳中。
行走声和交谈声中,白皎忽然听见他们后面的斜对角处传来一点声音。
灯光昏暗,基本看不清东西,他只能从哪些声音里猜出那边的情况。
似乎是坐在中间的某位观众要出去,穿梭在座椅中不小心踩到了另外一个观众的脚,慌忙道了句歉。
被踩到脚的那位观众并没有不满,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声音带着一点磁性,很好听,但并不低沉,声线偏年轻。
白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搭着座椅扶手垂在半空中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这场短途旅程让他觉得很开心,S大带给他的新鲜感和向往感冲淡了他之前的情绪。
但听到刚才那个声音后,在火车上感受到的那种空虚感又升起,冲淡了他快乐的心情。
真像哥哥的声音,白皎心想。
“白白?”许安然的声音叫住他,“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在走神,是季茹导演的讲座听不太懂吗?”
白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我听得懂。”
“嗯......”许安然有些担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之前午饭吃的也很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白皎听见她这么问,稍微坐直了一些,垂在半空中的手指蜷到手心里握紧。
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没有呀,我很开心啊!”
许安然这才点点头,但似乎还是有些怀疑。
“哎呀,没事的。”宋一青打圆场,“我们公主思考人生呢、”
半场休息结束后,聚光灯亮起前的最后一秒,白皎听见自己身旁宋一青的悄悄开口。
他的语气贼兮兮的,故意压得很低,里面又夹着一丝对白皎的关心。
“公主,你刚才想谁呢?”
白皎一惊,浑身一僵,立刻朝宋一青看去。
宋一青奸笑着递来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
讲座再次开始,他们没再说话。
后半场的讲座时间要稍短一些,为主题进行收尾后就结束,因为要留出一部分时间给在场的观众们提问。
提问者是季茹在台上随机挑选的,看到谁就选谁,不少喜欢她的人都把手举得老高。
包括他们身边的许安然。
但许安然还是比较收敛内向,试了几次没能被挑选中,就放弃了举手。
“感谢大家的热情提问,因为讲座时间有限,也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行程,我们最后请季茹教授再回答一个问题,然后圆满结束今天的讲座。”主持人上台说了一句,一旁的季茹点头。
最后一个被挑中的是靠前排的一位女性观众,应该是季茹的影迷,被季茹挑中后很开心地捋了捋头发。
“季茹教授你好,我非常喜欢你的影视作品。我发现您早期的作品内容都是偏纪实方向的,而且特别有纪录片的味道。但您家中其他的文艺工作者的作品都是偏文艺方向,您在其中显得非常独特,我特别特别好奇您当初选择创作此类题材的理由。”
季茹拿起话筒开玩笑道:“看来我家的户口本都被你摸清了。”
观众席泛起一阵笑声。
她继续开口。
“以前也有一些业内从业者问过我这个问题。确实,大家都知道,我家里基本都是做文艺工作的,如果我走跟他们一样的风格,我的路会好走很多。”
“一开始,我也尝试着创作过偏诗意的文艺片,让我萌生出换一个题材这种想法的是一个冬天,我记得那个冬天很冷。”
“那个冬天里,我遇到了一个小孩。”
第64章 (二更)
季茹的讲述方式就像她的作品一样,温和但不平淡,细腻却不无聊,字里行间并没有用太多精美的辞藻,却很轻易地就将人带到了那个冬天。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她讲述着。
白皎哪怕在这群观众中,也算是听得最认真的那一个。
那些冬天的寒风,灰败的大片雪花,混着灰尘尾气味的空气,似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身边,随着他的呼吸涌入胸口。
他小口呼吸着,隐隐约约间,觉得自己呼出的气体似乎变成了白色的哈气,随着寒霜一起四下散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语言能有这样的力量,至少他听在耳朵里,被季茹娓娓道来的声音引领至陈旧的冬天。
“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南市人,其实我的祖籍在海市,大学也在S大毕业,真正在影视行业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知名度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S大任教,摄影系,我教了很多年。”
“那个冬天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我在犹豫是要继续任教,还是遵循自己的想法,正式转向影视行业耕耘。”
季茹坐在台中央,学生会的人为她准备了一把椅子,台上空无一物,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聚光灯下,身姿从容,后背笔挺,椅子腿边靠着她那只看起来简洁但不菲的包。
很难想象这样成功的女性也会有迷茫的时刻。
“所以那天我就想,文艺创作是要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不如我出去转转,正好我一直忙着带学生,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带着单反出去采风过了。”
她微微笑了一下,“那时候的海市远远不像现在各位印象里的那样精致繁华,S大在新区,新区干净但也很空旷,最繁华的地方是老城区。如果有人说自己住在老城区的老街,那是会让人很心生向往的。”
“但那时候的老城区对于我来说,缺点恰恰是太过繁华。繁华的东西从来不缺乏人们的赞颂,但我这次心里很迷茫,想拍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叫了出租车,但也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上车后面对司机疑惑的目光,想了想后只能说可不可以开到稍微旧一点的地方去。
也许是她手里拿着笨重但精细的专业设备,司机一看,乐了一声,“您是拍照的是吧?”
季茹说是。
司机又说,“拍照的话在老街那一圈不是正好,我看好多学校组织拍照活动都会在那边呢!”
季茹笑了笑,说她想拍点别的。
司机明白了,“就是那什么,看看民间疾苦,是不?”
出租车司机是个老炮,载着季茹穿过老城区一处防空洞改装的隧道,最后在距离老街不算很远的一片厂房前停下。
“这儿您看行不,我先跟您说,这儿往深了走可什么人都有,您注意别跟人吵架。”
季茹下了车,观望了一圈。
海市正是蓬勃发展经济的时候,厂房这一片也很繁华,一排一排的筒子楼,七拐八拐的小巷,还有好几个百货城,不少行人穿梭而过,看起来没有司机说的那么夸张。
“当时我还不明白,心说哪儿有他说的这么乱,该不会是绕路想多收我钱吧。”
观众席笑成一片。
但白皎没有笑,他继续认真地听着。
“下了车后,我才发现确实有些和老街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和老街一样繁华,但这一带的卫生不如老街打整得好,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一些垃圾,垃圾旁偶尔会有一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冲着路过的路人伸手。
但路人匆匆,很少有人为那些小孩停留。
“说来惭愧,我当时很惊讶,没想到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如今一个大城市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情形。”
“说句题外话,海市的观众们别生气,南市的经济一直是比海市好的,我在南市确实极少见到乞讨者,至少不会像我当时在那一片的一个街区上见得多。”
她一下子明白了出租车司机的意思,带着器材,沿街慢慢地往前走,观察这些小孩。
大概是没见过这些专业器材,有些小孩似乎认为季茹没钱,在季茹经过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季茹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觉得有点难受,为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