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有些不服气,但心里有一处地方,很奇怪地抗拒着,不想再和白初贺谈论那个白初贺喜欢的人。
“好吧。”他闷闷地说,“我明白了,你想和她过一辈子。”
“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白初贺换了个姿势坐着,“我喜欢他,但他不一定会喜欢我。”
白皎坐在床上,小声咕哝了一句,白初贺没有听清,“什么?”
白皎清了清嗓子,声音大了点,带着一点不情愿,“怎么会呢,你这么好,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白初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哪里好了。”
白皎认真地反驳着他,“我觉得你很好啊,你又聪明,又很独立,而且性格也很好,从来不会冲别人发火,而且...而且......”
他的声音小了很多,“而且长得很好看。”
白初贺微微挑眉,“是吗?你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吗?”
“嗯。”白皎避开了白初贺的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半晌后,白初贺开口,“皎皎,你真可爱。”
白皎不知道白初贺为什么突然夸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哦哦。”
小小的隔间内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医务室的门被敲响,几人的声音传过来。
拉帘被拉开一条小缝,大庆的头冒了出来,“狗儿,季老师说——啊,皎儿醒了?”
白皎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见大庆一下子钻了进来,两只手提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醒了就好,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饿了没?快吃点。”
许安然、宋一青和牧枚也一个接一个凑到床边。
大庆拿了个牛奶递给白皎,“先喝点东西。”
“谢谢大庆哥。”白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接过,插进吸管吸了一口。
他有些不习惯被大家包围着的场景,而且所有人都用担忧的目光,尤其是面前的大庆。
大庆没出声,看着吸牛奶的白皎。
白皎坐在医务室的单人床上,后背靠着抱枕。虽然单人床的尺寸并不是很大,但白皎蜷着腿坐在上面的时候,看起来仍然是小小的一团。
这让他想起曾经的小月亮,也是经常这样蜷着腿坐在街边,喝着小卖部的张爷塞给他的AD钙,脸颊一鼓一鼓,看起来像只小仓鼠。
许安然和宋一青在后面看着,“白白,你好些了吗?”
白皎把嘴里的牛奶咽下去,抬起头来冲他们笑了一下,“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两人这才点点头。
大庆继续看着。
白皎抬脸冲人笑的样子也和小月亮一模一样,哪怕自己受了伤,看见别人难受的表情,第一时间的反应还是先安慰别人,完全没有想着自己。
“没事就好。”大庆转向白初贺,“狗儿,季老师说让你空下来了给她回个电话,她也挺担心你的。”
“好。”白初贺坐着没动,视线一直在白皎身上。
大庆无奈,胳膊肘捅了捅白初贺,低声道:“你快去吧,我们在这儿看着呢,能有啥事。”
白初贺这才慢吞吞地起身。
白皎看见了,松开咬着的吸管,“初贺哥,你要去哪儿啊?”
“去打个电话,就在外面,打完就回来。”
白皎点点头,一直盯着白初贺的身影,直到白初贺消失在医务室门口。
校医看见一群人在这里,闲得没事干,过来看了白皎的体温。
“好了一点儿了,但还是得注意休息。”他咂了咂舌,“同学,你的体质有点弱啊,抵抗力太差了。”
白皎心虚地点头,“我锻炼得太少了。”
“那倒也不是......”校医琢磨了一下,看着白皎和同龄男生相比偏小一点的个头,“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啊?”宋一青的反应最大,立刻震惊无比地看着校医,“营养不良?不能吧?”
他们海珠学生的家庭环境还能营养不良,未免也太让人匪夷所思。更何况早些年宋琉对白皎有多紧张他一直看在眼里,时不时加餐送饭都是常事,他不相信白皎居然还能营养不良。
许安然脸上也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难道是白白挑食?”
校医嘱咐了几句就继续值班去了,许安然看向另外两个人,发现大庆和牧枚身上没有一点惊讶或是意外的情绪,她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慢慢噤了声,和宋一青面面相觑,没再说话。
大庆咳了一声,“对了两位小同学,你们的车票是几点的啊,会不会耽搁回家?”
这一声倒是提醒了许安然,她立刻一脸菜色地看了眼手机,随后松了口气,“还好,还没到时间呢。”
她又看了眼白皎,“那白白是......”
大庆笑了笑,“估计是来不及和你们一起走了,没事,你们先回家,这边有初贺呢,到时候他们顺道就一起回去了。”
“嗯......”许安然还是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其他办法,“那好吧,白白,那我和宋一青先回去了?”
宋一青还不太想走,但奈何家里老爸很严格。
白皎笑了笑,“没关系的,不用等我,要是耽误了就麻烦了,你们先回去吧。”
“好吧。”许安然不放心地说了几句,这才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白皎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出声叫住两人。
“对了。”白皎请求他们,“别跟我妈说这儿的事,就说我碰见了初贺哥,到时候跟他一起回去。”
宋一青大概明白他的想法,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放心吧。”
两人离开后,床边只剩下大庆和牧枚。
白皎想了很久,才小声问牧枚,“牧枚姐,何复他怎么样了?”
牧枚有点惊讶,没想到白皎居然还想着何复的事,但转念一想,白皎的性格又确实如此。
她叹了口气,“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个,而且这也不是我们管得了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她没有把和何复之间的对话告诉其他人,她觉得没必要,又想最后再给何复留一点颜面。
“都成这样了,咋还担心别人呢。”大庆摸了摸白皎的头。
白皎没吭声,半晌后才开口问他们,“为什么他那么讨厌我呢?”
大庆和牧枚对视一眼。
牧枚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和白皎说。
何复的想法实在是太拧巴了,以白皎的性格不一定能想得明白,更何况其实这并不关白皎的事,只是何复心里一些说不出口的想法在作祟。
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
“没事,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白皎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牧枚的声音很温柔,很明朗,而且带着一股力量,总让他忍不住想起宋琉。
牧枚和宋琉一样,都是优秀又自信的女性。
牧枚看白皎点了头之后就没有说话,双眼里一直压着一层纠结又别扭的眼神,她开口问他,“弟弟,怎么了?”
白皎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张口,“牧枚姐,你是初贺哥的女朋友吗?”
“......啊?”
牧枚没想到白皎问出是这种问题,一时被震撼到了,久久没有出声。
大庆低着头,肩膀微颤,憋着笑声,没有插话。
牧枚不知道这种事该不该说,但看白皎的样子像是完全不明状况。
她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白皎,“...你哥没跟你说过吗?”
白皎有些困惑,“说过什么?”
看来是没说过,牧枚一言难尽。
她想了想,性取向这事是白初贺的隐私,由她说出来恐怕不太礼貌,更何况也理应由白初贺亲自告诉白皎。
她只好含糊道,“这个,弟弟啊,你还是问他吧,我还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大庆总算憋住了笑,抬头看见白皎迷茫的眼神时,也明白了前一晚的白初贺的担忧。
白皎的眼神即便迷茫,看起来也还是很单纯,带着一种还没懂事的懵懂感。
闲着也是闲着,大庆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白皎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谈过。”
“噢噢...”难怪白初贺会那样想。
白皎别说谈恋爱了,看起来可能压根就没喜欢过别人。
这样的孩子,最容易懵懵懂懂地跟着别人的想法跑偏,在自身概念还不完全的情况下,做出对自己错误的认知。
大庆信息闭塞了很多年,不懂现在的社会是怎么看待这些的,不过看牧枚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像他一样大惊小怪。
但白初贺谨慎了太久,恐怕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无意识间对白皎做出什么引导,导致白皎模模糊糊得出错误的想法。
大庆叹了口气。
但感情本来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转头看见单人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摞照片,想到之前小月亮的事。
从季茹告诉他的事情来看,大庆心里估摸着白皎十有八九可能就是小月亮,但要真说起来,他所凭借的依据也只不过是季茹口中对小月亮的伤势的形容,听起来和白皎的肩伤十分相似。
白皎很有可能就是小月亮,但也有可能只是两个人的肩伤听起来差不多而已。
他没有十足的依据能确定白皎就是小月亮。
大庆心里又叹了口气。
只能看狗儿有没有什么能证明小月亮身份的依据了。
...
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医务室外的小径已经亮起了路灯,小虫子在灯光下低低地盘旋,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学生们结伴走过的声音。
白初贺站在一个能透过医务室的窗户望见里面的地方,按照大庆给他的号码,拨通了季茹的私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