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的头一下子转了过来,那双之前垂下去的眼睛直白地盯着白皎,带着深深的笑意,哪还有一点难过的神情。
“这样啊。”
白皎呆住,半晌后,脸上的红晕并没有褪去,变成了有点恼羞成怒的面红耳赤,“你怎么这样!”
他伸手,埋怨似地推了下白初贺,白初贺没有躲,任由他张牙舞爪。
白初贺的脸上仍然带着刚才那些眼底深处泛出来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白皎觉得白初贺会像之前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他,他说的不一样是哪种不一样。
他不知道白初贺会不会问,而他自己似乎也不明白答案,即便白初贺问了,他可能也说不上来什么。
但最终,白初贺没有问,只是一直带着笑容看着他。
白皎很郁闷,他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种闷闷不乐,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的情绪。
别人怎么说他,他都觉得没关系。但唯独白初贺能轻易几句话惹得他面红耳赤,甚至恼羞成怒。
闹腾了一场,气氛好了很多。
白初贺知道白皎脑子很直,有些事不能太急。他没打算再逗白皎,只是静静地陪着白皎坐在床边。
他看着白皎的脸,白皎脸上的红晕散了些,人也不像刚才那样张牙舞爪,似乎已经不再生闷气了。
白初贺刚想开口让白皎再躺会儿,忽然又听见白皎开口,明亮的双眼再一次看着他。
“初贺哥,以后可以跟我说说吗?”
白初贺微愣,“什么?”
白皎看着他,一字一句开口,透着一种可爱劲儿,无比认真。
“等你以后准备好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难过伤心。我虽然很笨,但我会安慰你的。”
他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不想看到你那么难过。”
白初贺怔忡了很久。
闹腾了那么一会儿,白皎甚至气得长牙舞爪,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白皎一向情绪转移的很快,他以为白皎已经忘了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
没想到白皎还记得,不像平常一样注意力轻易就被带跑,仍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那些说白皎迟钝的人都不够了解白皎,其实白皎很聪明,白初贺想。
“好,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对白皎许下承诺。
白皎笑了起来,一双小鹿眼弯弯,“嗯!”
医务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露出一条缝,牧枚的脑袋挤了进来,先探头朝白皎的这张床位这边望了一眼,眼神很谨慎,似乎生怕撞到什么不得了的场面一般。。
白皎的视线刚好和她对上,他笑了一下,“牧枚姐,你怎么了?”
牧枚没想到会被白皎撞见,尴尬地笑了两声,“没事。”
她扭头,似乎和外面的大庆说了几句,两个人这才进来,白皎看见大庆的小眼神直往自己身上瞟。
白皎的头上飘出一个无形的问号。
“定好了,咱们运气挺好,不用补票,晚上空座挺多的。”大庆重新一屁股坐下,“皎儿,你身体行吗,别勉强啊。”
白皎一听见有票,赶紧摇摇头,“我没事。”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发车,咱们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往那边去。”牧枚看了眼手表。
白皎的动作最积极,立刻就要下床收拾自己的东西,被白初贺轻轻按住,“你别动,我来。”
白皎这才听话地“哦”了一声,看着白初贺帮自己把之前散落的东西收好,放回自己那个毛绒绒的布丁狗挎包里。
挎包上的牛奶已经干了,因为没能得到及时清洗,绒毛结成一缕一缕,布丁狗看起来更可怜了,像街边的流浪狗。
白皎心情又有点闷,这个包是宋琉和白远买给他的,他一直很爱惜,都没怎么背出去过,就搞成了这样。
“没关系,回去我给你洗。”一直低头收拾东西的白初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安慰了他一句。
大庆不熟悉这些卡通形象,只是看着眼熟,想了半天后想起白初贺在阴家巷的那套房子里就有这个狗的碗筷。
他偷偷瞟了一眼白初贺,开口问的却是白皎,“皎儿,你喜欢这个黄狗啊?”
白皎点点头,“对呀,我小时候还买过很多布丁狗的贴纸呢,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大庆又瞟了一眼白初贺,“这么巧啊。”
“嗯?什么?”白皎没听懂。
“噢,没事,我是说确实挺可爱的。”大庆连忙点头。
白皎笑笑。
收拾好东西后,他们和校医打了声招呼后离开。
大学校园的夜晚就像都市的缩影,人来人往,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白皎跟着白初贺走在小路上,半路上不小心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擦了下肩。
白皎赶紧往旁边让了一下,“不好意思。”
“抱歉,是我——”那个女生刚开口,忽然声音又顿住,“嗯?白皎?!”
小路两边虽然亮着路灯,但光线朦胧,白皎的眼睛不太能看得清。他往灯下退了两步,才勉强看到身旁叫住他的女生的模样。
一张清丽又明亮的脸,戴着一顶深棕色的贝雷帽,“对吧,是白皎吧!”
白初贺几人也停下,牧枚饶有兴趣看着白皎这边。
白皎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光线后看清楚了身旁女生的脸。
他愣了一下,半晌后试探地出声,“小同桌?”
大庆无声地怼了怼一旁的白初贺,眼睛直转。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女生很亲昵地拍了拍白皎的胳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你也是来听季茹导演讲座的吗,这些是你朋友?”
白皎回过神来,但不知道该怎么接女生的这句话,有些踌躇。
牧枚走过来,揽住白皎,“对,我们是他朋友,妹妹你好。”
“姐姐你好漂亮哦。”女生很健谈,“哇,这个帅哥也是你朋友吗?”
白皎摇摇头,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情绪,忽然有点不想介绍白初贺。
但他还是开口,“嗯,这个是我...是我哥哥。”
说完,他又给白初贺三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小学的同桌,秦葆。”
“哇,你什么时候有个哥哥,我居然不知道。”秦葆没有过多纠结,“你是从海市过来的吗?”
白皎点头,“嗯,正准备打车去火车站呢。”
“这年头还坐火车啊。我也要打车,咱们一起去吧。”
秦葆很熟稔地挽住白皎的胳膊,开开心心地往前走。
白初贺跟在后面,无声看着。
白皎看起来没有太多反应,很顺从地被秦葆挽着,脸上也没露出无奈或者尴尬的表情,甚至也因为遇见老同学而有点高兴。
说话声传来。
“你现在长这么高了,比我还高,没少吃好的吧?”
白皎很开心,“真的吗,我还一直觉得我有点矮呢。”
“不矮不矮。”秦葆摇头,松开手比了比,“刚刚好,我最喜欢可爱的男高了。”
白皎刚想开口,忽然,一个人挤进了他和秦葆中间。
“花飘到头上了。”白初贺清冷的声音传来,拂了一下白皎的头顶。
“啊,是吗?”白皎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看见白初贺手里躺着一点细碎的桂花。
“......”在旁边观看了全程的牧枚和大庆心里有那么一丁点无语。
白皎的头上哪儿有桂花,白初贺手里的那几朵分明是他刚才手里一直握着的落花。
“嗯?是吗?”秦葆有些奇怪地望了眼头顶,“这儿没有桂花树啊。”
“刚才路过的时候掉的吧。”白初贺很冷静地回答道。
“哦哦。”白皎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露出一个笑,“谢谢初贺哥。”
牧枚在旁边,心里直摇头。
弟弟,你也太好骗了。
“不过现在确实是桂花的季节,香香的。”秦葆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又开开心心地伸手要挽白皎。
谁知手刚伸出去,挽了个空。
白皎被白初贺往旁边拉了一点,“路上黑,小心一点,在灯下走路。”
秦葆站在明亮温暖的路灯灯光下,茫然无比地眨了下眼睛。
她干脆没有再去挽白皎,双手背在身后拎着自己的包,明快地走在白皎身边。
“不过你现在也长开了,也是小帅哥了,刚才我还在想我是不是认错了呢。”
牧枚怕白初贺再有什么离谱行动,插了句话,“你们两个以前关系很好吗?”
秦葆笑吟吟地开口。
“以前我和白皎是同桌,在海珠读小学部,那时候班级放学老师都会组织大家手拉手出去,我一直都是和白皎手拉手去找家长的。”
“哇哦。”牧枚看了眼白初贺,后者脸上面无表情,“那你们的关系相当好啊。”
秦葆笑了笑,看了眼白皎。
“我觉得很好,但对白皎来说就不一定了。”
白皎有些疑惑,“嗯?为什么?不是说我们天天手拉手吗。”
秦葆笑着摇摇头,“那时候很多小朋友都喜欢你,经常说要和你拉手,你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我和你能天天拉手也是我因为我去威胁他们只有我才能拉,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白皎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清秀又明丽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