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也不说话,故意当着风煞的面揉了揉自己的腰,低头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支支吾吾道:“方才……方才尊主有召,属下就进去了……”
风煞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尊主临幸你了?!”
不是吧?双腿瘫痪都能做?!
第217章 好不要脸
不知道风煞一个人在那里脑补了什么,反正陆延是脚底抹油直接溜了,他回到原身的住处,发现就是一间小小的仆役房,该有的东西都有,谈不上太寒酸,但也说不上哪里好。
陆延死了四次才从应无咎那个大魔头手里活下来,按理说现在当务之急应该离开浮月城,早点把心魄找回来。
打工人一辈子的梦想不就是升职加薪吗?好不容易熬到执行官要退休,不趁这个时候从副转正还等什么时候。
然而陆延刚才替应无咎治伤的时候却惊讶发现了一件事——
对方身上有心魄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
按理红莲业火在第十八层幽狱中,可燃尽世人一切罪孽,但凡沾惹,便不能熄。若换了寻常人早就被烧得神魂俱穿,应无咎却还能好端端活着,说不定就是心魄的作用。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到了第一块碎片,剩下的几块可就容易多了。
陆延思及此处,直接调出了系统面板,毕竟这是一个书中世界,如果能知道原剧情就方便很多,然而不知是不是他能量还没有恢复的原因,大部分功能键都是灰色的不可使用状态。
【警告!警告!能量不足!】
这一排鲜红的大字浮在眼前,预示着陆延仅剩不多的能量,如果换了平常在空间站,想补充回来只是分分钟的事,现在却暂时回不去了。
他没办法,只能推门离开房间,提气一跃落在屋顶上,然后盘膝而坐,正对着天际一轮皎洁的明月,吸取微薄的月华之力转为能量。
夜晚总是短暂,不过三个时辰,月亮就渐渐隐去了身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线黎明破晓,而陆延也伸了个懒腰,直接从屋顶上跃了下来。
他坐了一晚上,补充了3%的能量。
虽然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积少成多,有总比没有的强。
陆延打了井水正准备洗漱,院门外间忽然出现一抹青色的身影,探头催促道:“陆延!快点,你怎么还没起身,再晚一些就赶不上抢饭了!”
浮月城中每日卯时三刻开始放饭,也就是五点四十五分,若是起晚了错过饭时便只能一上午饿着肚子,这一堆被献上来的炉鼎里,有一个名叫唐素的,和原身关系最好,故而时常结伴。
陆延随口应了一声:“这便来!”
他是魂体,没有吃饭的习惯,但见唐素这么着急,还是加快速度和对方赶到了后厨的饭堂,只见天才刚刚亮,里面就聚了一堆人,大多数都是些灰衣仆役,少数青色身影。
魔域地广,有九山八洞的妖魔,却都以浮月城为尊,应无咎独占一城,自然少不了洒扫伺候的仆役,除此之外,还有下面人进献的美人炉鼎,便以青衣作为区分,倒也好认。
这群人闹哄哄地挤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活像菜市场,只是陆延一进去他们就忽然安静了下来,数百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夹杂着各种意味不明的打量,尤以那些青衣为最。
昨夜陆延偷爬了尊主的床,这件事说隐蔽也隐蔽,说瞒不住也是真的瞒不住,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眼睛,消息传出去倒让那些和他一样的炉鼎咬碎了牙齿。
应无咎不近美色,常年只在殿内闭关,这些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说不定就要在这山上虚耗年岁,地位只比仆役强上一点,让他们怎么甘心,陆延昨夜的举动无疑是做了出头鸟。
只听一声冷哼响起,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犹为突兀:
“恬不知耻!”
陆延寻声看去,却见是一名青衣俊秀男子,对方神色不善,瞪着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唐素忍不住冲上前怒道:“曲少潭,你骂谁?!”
曲少潭冷笑:“谁不要脸去爬了尊主的床我便骂谁,唐素,你与陆延此等小人混迹在一起也不怕辱没了身份!”
虽然都是炉鼎,内部却也分个高低贵贱,这曲少潭乃是望州曲家的小少爷,虽然家族为求庇护迫不得已将他献上,但曲少潭自幼便验了灵根修习仙法,如今已有练气七层的修为,是以众人对他多有忌惮。
唐素正欲张口,却见陆延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走到曲少潭面前,不急不恼的道:“你说我爬了尊主的床,有什么证据?”
曲少潭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还要什么证据,你做下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是个人都知道!”
陆延微微挑眉:“哦?那就是没证据了?你说得如此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趴在尊主床底下偷看呢,少潭哥哥,你下次千万别躲底下了,万一把尊主吓到了可怎么好?”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哄堂大笑。
曲少潭闻言目光一狠,气急败坏道:“竟敢口出狂言!看我不废了你!”
他虽然只是练气七层的修为,但诛杀一个普通人是绰绰有余了,只见曲少潭双指并起,凝出一道气剑朝着陆延袭来,快得能听见破风声,唐素想出手相救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陆延!小心!!”
陆延不躲不闪,只是在曲少潭那道剑气即将袭到面门时忽然一抖袖袍,里面瞬间蹿出一缕浅青色的雾气,便如长蛇缠腰,直接绞碎了曲少潭的招式,将他震得硬生生后退了三步。
“砰——!”
曲少潭功夫不到家,刚才强行聚气使了一招家传的青龙出海,现在被陆延轻而易举破开,当即跌坐在地吐了一口血出来,气血翻腾,脑瓜子嗡嗡直响。
众人亦是神色震惊,他们这堆炉鼎中有男有女,虽然个个长得都不错,但大多是出身贫家,有些还是从妓院里头搜罗来的,修炼之事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
陆延明明和他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怎么一夜之间忽然变得这么厉害,连曲少潭都能一招击败?!
曲少潭也是不可置信:“你!你不是连灵根都没有吗,何时修炼有了灵力?!”
一招便将他击倒,少说也是练气九层的修为。
陆延拉开椅子在桌边落座,暗自心疼那消耗了1%的能量,面上却是不显,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有灵根又如何,没灵根又如何,难道我事事都要与你报个详细不成?”
他语罢抿了口茶,端着杯子似笑非笑看向曲少潭,淡淡的嘲讽无端让人脸热:
“枉你家先祖也曾镇山平海,创下青龙一十三式剑招,虽然如今早就败落了,却不曾想后人不肖至此,连他的半分神髓都及不上。”
曲少潭脸上却是又臊又难堪:“你不过是浔岭江边一个小小的渔民之子,连修炼功法都没摸过,又懂得什么剑招,怎敢妄评我曲家祖宗?!今日输你是我技不如人,来日再行比过,我未必会再输!”
他语罢也不要人搀扶,自己憋着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恨恨瞪着陆延,然后拂袖转身去打饭了,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三三两两散去,只是目光仍落在陆延身上,只觉这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这其中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唐素了,他端着一碟馒头包子在对面落座,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陆延,你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是昨夜尊主传授给你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陆延从他盘里拿了一个馒头,模糊解释道:“哦,以前我在家里打渔的时候遇见过一个游历的道长,他说我有慧根,便传授了我几招,只是叮嘱无事不可与人起冲突,也不可四处炫耀,所以以前不曾与你说过。”
唐素满眼羡慕,叹了一声:“真好,你如今已经能胜曲少潭,想来练气已有八九层了,如果能够得高人指点,再想法子得一枚筑基丹,造化远不止于此。”
陆延听出他的失意:“世间机缘强求不得,焉知你日后便没有别的造化了吗?”
唐素摇摇头道:“随便了,反正你我已是如今境地,再怎么样也是给人做炉鼎的,对了,方才听你提起曲家祖先的事,怎么,你对他们家很熟吗?”
陆延昨天晚上补充了3%的能量,虽然没办法解锁这篇书中世界的全部内容,但却已经能看个前篇,他见唐素一脸好奇,叼着馒头笑眯眯道:“你若想听我讲故事,晚上替我扫一回院子如何?”
唐素撇了撇嘴:“就你不吃亏,行了行了,快说吧,我替你扫一回就是了。”
“好兄弟,讲义气!”
陆延满意将袖袍一捋,手中拿着一根筷子敲了敲盘沿,颇有说书先生的风范:
“话说数万年前,天地混沌,盘古开辟鸿蒙,妖魔肆虐人间,为保人族太平,修仙者便因此诞生,这其中便有那曲家的先祖——青龙剑仙曲流儿!”
“此人本是望州青龙江边的一个渔民……”
陆延方才那一出招本就震慑全场,不少人都在暗中关注,又见他开头说的有趣,纷纷侧耳倾听想得知一些仙闻轶事,却冷不丁听见他说曲家先祖是渔民,想起刚才曲少潭骂陆延是个小小渔民之子,忍不住喷笑出声。
这陆延也太小心眼了,莫不是在故意报复?
就连曲少潭也是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响,欲起身和陆延拼个你死我活,他身旁的同伴连忙将他按下,压低声音提醒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何苦去招惹他!”
曲少潭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低声吼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辱我先祖吗?!”
同伴没了法子,只能连连相劝:“你且听他说,倘若说不出个四五六来,我们必然替你找回场子。”
曲少潭也只得忍着怒气,听陆延在不远处侃侃而谈。
“这曲流儿自幼生长在江边,幼时便见那江底的青龙出来吞吃活人,扰得百姓苦不堪言,心中暗自立誓,定要替乡亲铲除了这一祸患,可他一个渔民出身的穷小子,又上哪里习得仙法武术,来斩杀这条千年大蛟呢?”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有戚戚,是啊,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老百姓,生平最难踏入的便是两道门,一是仙门,二是官门,实在遥不可及。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曲流儿是如何做的?”
陆延道:“曲流儿虽有此心,却一直没能做下决断,真正促使他踏上求仙路的,乃是血亲之痛。”
“有一日曲父和乡亲结伴出海打渔,却不甚遇上江底蛟龙兴风作浪,被活生生吃进了肚子里,船破人亡,连个尸首也无。这种事在渔村中每隔几日都会发生,但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方知有多痛!”
“那一夜,曲流儿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有好心村民见他年幼想要收养,却被他婉言拒绝,他只是带着一把用山上木柴砍成的木剑,在一个江水翻腾的夜晚决然离开了渔村。”
“你问他要做什么?求仙?或许是吧。”
“听闻南海有仙山,这名少年就背着一把木剑,不远万里踏上了茫茫求仙路,那无名山他翻了万万座,有名的路走了万万条,从春到冬,不知几个寒暑,最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抵达了蓬莱山。”
旁人不由得听入了神,修仙者若想去万里之外,自有神兽香车拉送,再不济捏个法诀也是可以的,可那曲流儿一介少年身,竟是徒步走了过去,这是何等毅力?
唐素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希望那少年可以学成归来,毕竟每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那仙人可是收了他为弟子?”
就连曲少潭也悄悄竖起耳朵倾听。
陆延却笑了一声:“那山确实是仙山,仙山上也确实住着仙人,只是他有仙童伺候,早已不收弟子,更何况还是一介小小的贫寒少年,曲流儿既无根骨也无来历,若人人都求上一求便可得道修仙,那天下岂不尽是修仙者?”
大家虽然觉得黯然,但这句话也不无道理,仙门世家自视甚高,又岂会低下头颅去救什么寒门少年。
“陆延你快说说,那曲流儿后面是如何成了剑仙的?”
陆延淡淡道:“他在南海仙山之下跪了整整五日,一步一叩首也未能求得山门大开,那些仙童甚至将曲流儿围在中间出言戏耍,一剑斩断他手中木剑,开口嘲笑道:你瞧,你连把像样的剑都买不起,如何来修仙呢?还是自己下山去吧,凡人有凡人的宿命,生老病死本是常态,你又何必强求仙途改命?”
“这些混账!”
有人忍不住怒而捶桌,赫然是曲少潭,他幼时只听家人夸赞祖上风光无两,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先祖未成名之时过得如此艰苦,连小小仙童都敢戏耍,只恨不得冲上去一人砍一剑出气才好。
陆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只当是听故事听入神的仆役,他抿了口茶,这才在众人或期待或愤怒的眼神中继续道:
“那曲流儿一路走来受过无数白眼,闻言却也不发怒,只见他扔掉木剑,从地上艰难爬起身,抬头看向那紧闭的山门。”
“仙人,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
“我没有银钱,没有念过甚么书,我的父母祖辈都是渔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他们住在青龙江边,都被妖魔吃进了肚子里。”
“我只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我不要长生不老,也不要逍遥自在,我只想要一把剑,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饭堂内一阵此起彼伏的叹息:多好的少年啊,偏偏如此命途多舛。
陆延继续道:“也不知是不是上天见怜,那曲流儿心生此念,竟然明悟了一丝剑意,引得天地失色,只见那朱红色的山门缓缓打开,一名衣袍飘飘的老者从里面叹气走出,终于肯松口教他仙法,只是有三个条件。”
“第一,他只传仙法,不担师徒之名。”
“第二,无论学得如何,五年内必须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