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博云已经结账付款了,他拿好东西,率先走出门外:“走吧,我晚上七点还有饭局,别耽误我时间。”
陆延在心里默默对他竖起中指:耽误时间就耽误时间,你还真以为小爷稀罕和你看电影啊。
不过陆延还真不敢拒绝,他最近的行为举止已经很反常了,如果再拒绝蒋博云,只怕会惹怒对方,明天U盘就到手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陆延硬着头皮和蒋博云看了场电影。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悬疑复仇剧,反转很多,镜头语言刺激,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陆延全程面无表情,抱着一桶爆米花从头吃到尾,像一只正在刨食的仓鼠。
不是陆延喜欢吃,而是蒋博云在黑暗中一直蠢蠢欲动试图牵他的手,他如果不做点什么,就被占便宜了。
唉,陆延在心中默默叹息,长得太帅也是一种罪过。
电影晚上六点半散场,蒋博云还有饭局,纵然想做些什么时间也不允许。他和陆延一起走出电影院,司机已经开着车在路边等候了,线条流畅的车身一看就价值不菲,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蒋博云低头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要不要叫司机送你?”
陆延当然不会让他送:“没事,我拦个出租就回去了,挺近的。”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蒋博云本来也只是客套一下,他闻言拉开车门,示意司机驱车离开。暗蓝色的天幕彰显着夜晚的来临,街道逐渐拥挤,人气十足但又吵闹。
陆延居住的公寓就在附近不远,他见马路拥堵,干脆步行回家,上楼的时候还在思考今天晚饭该吃什么,结果没想到刚走到家门口就被喻泽川给堵住了。
第27章 拒绝
“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喻泽川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情绪淡得一度让人捕捉不到,但幽深空旷的走廊还是铺垫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昏黄的廊灯落在肩上,照亮了衣服细小的折痕。
“……”
陆延开门的手一顿,这才发现喻泽川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他略有讶异:“是你?”
喻泽川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淡淡挑眉:“你以为会是谁?”
陆延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忙,没顾得上看手机。”
他语罢掏出手机看了眼,假装现在才发现喻泽川的消息,笑着回了一个小太阳的表情,对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是已经改回来的备注:“抱歉,下次不会了。”
喻泽川脸色稍霁,但仍旧没有离去,他看着陆延,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开口,垂眸盯着地面,神情别别扭扭的:“你……”
陆延耐心倾听。
喻泽川抿唇:“前两天好像上了一部新电影?”
陆延没懂他的意思:“好像是。”
喻泽川继续暗示:“评分好像还不错?”
陆延终于懂了,却愣了一瞬。他不知想起什么,垂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却见喻泽川尴尬偏头躲闪,藏在袖中的指尖不安搅动,周身溢出的不止是别扭和紧张,还有一丝比呼吸还要微弱的悸动。
光影错落间,陆延脑海中浮现出了上一世临死前被他用刀抵住的场景:
“陆延,我说过,我最恨别人骗我。”
“我这辈子从来都没得到过别人的真心。”
“一次也没有。”
“你也是假的……”
陆延隐隐猜到,自己这段时间似有似无的关怀让喻泽川生起了些许好感,尽管这种好感脆弱得就像一层纱、一缕短暂凝聚成形的烟雾,一戳就破,一吹就散,但对喻泽川这种人来说已经万分可贵。
他上辈子为了活命想让喻泽川爱上自己,千般万种,不得其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新的开局,事情的发展都在掌控之中,陆延却破天荒迟疑了起来。
大抵他也知道,欺骗感情这种事有一天如果被捅破,将变成压死喻泽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
“是吗?那下次有空我请你一起看。”
陆延笑了笑:“我今天晚上约了朋友吃饭,等会儿换套衣服就得出门了,可能来不及。”
这已经算是一种双方都体面的婉拒回答了,喻泽川又怎么会听不懂,他闻言下意识看向陆延,却见对方的态度忽然疏离起来,并不看自己,昨天那种带着温度的邀请仿佛只是错觉。
原本还算晴朗的心情一瞬间阴云密布,甚至可以说是坠到了谷底。
“是吗……”
喻泽川轻扯嘴角,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总归是有些自嘲的。他最后缓缓站直身形,因为姿势变换,整个人又重新落入了阴影:
“那你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他语罢转身进屋,房门轻轻关上,走廊彻底陷入了寂静。
陆延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动,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他皱了皱眉,强行驱散这种陌生的情绪,推门回了家。
晚上的时候,陆延像往常一样进浴室洗澡,结果发现沐浴露和牙膏都用得差不多了,只好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点。
深秋时节,晚上气温骤降,道路两旁的绿植彻底变成了枯枝,只有银杏树还是金灿灿的。
陆延拎着一袋子生活用品从超市出来,迎面吹来一阵冷风,连骨头缝都透着寒意。他跺了跺脚,正准备上楼,谁料眼前忽然多了一条粗壮黝黑的胳膊,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拦住了去路:“哎,你小子就是陆延吧?”
陆延脚步一顿,抬眼看向来者。
只见拦住他的男子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剃着短寸平头,一身横肉。右边胳膊纹了个美女缠蛇的图案,看起来绝非善类。
陆延微微眯眼,心中已然开始警觉:“我们认识吗?”
这名男子皮笑肉不笑,四周忽然出现了几名同伙,数不清的视线落在陆延身上,仿佛要把他盯穿:
“没什么,我们崇叔想见你。”
不怀好意的一句话,给陆延接下来的命运定了性。
陆延并不认识这群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来意,直到他被强行带上一辆面包车,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破旧烂尾楼的天台时,心中这才咯噔一声反应过来什么——
糟糕,他重生以来一直顾着提防喻泽川和蒋博云,全然忘记原身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天台支着一个黑色的烧烤架,白色的熏烟顺着风吹的方向飘了很远,油腻味和羊膻味充斥着鼻腔,让人控制不住想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天气的冷意驱散了厚重的蚊虫,但还是有许多不知名的虫类飞蛾扑火般往旁边的灯泡上撞。
旁边的矮桌堆满了歪七扭八的啤酒瓶,一名瞎了右眼的中年男子就坐在旁边,一边吃烤串,一边喝啤酒,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有些风烛残年,但仅剩的一只左眼却带着岁月沉淀的毒辣。
他大概就是那些打手口中说的“崇叔”了。
“进去!”
陆延被身后的打手狠狠推了一把,踉跄上前,险些摔倒在地。
崇叔见状放下手中的啤酒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当啷的声响让人不禁思考这个玩意儿敲在头上是不是也一样的脆:“小子,听说你最近搬进了高级公寓,过得很舒服啊,怎么,有钱享受,没钱还债?”
这熟悉的场景一度让陆延以为自己回到了上辈子,他为了治病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债,没少天天被人威胁。
稳住,千万不能慌。
陆延思考片刻,冷静开口:“崇叔,这个月没有及时还钱是我不对,您再给我一段时间,下个月该还多少,我另外多付十万块的辛苦费,怎么样?”
反正下个月他要么挂了,要么任务成功,肯定不会在这里待,陆延许空头支票许得良心一点也不痛。
崇叔是老江湖,闻言哼笑一声,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他诓骗过去:“小子,我可给了你不少时间,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九进十三出的利息,把你卖了也还不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欠着癞头东的钱呢,你还了他,还不起我,还了我,还不起他。不如趁着现在手里还算宽裕,照顾照顾我这个老人家?”
一张欠条被拍在桌上,清清楚楚写着欠款数额,崇叔仰头灌了半瓶啤酒:“这些年你陆陆续续借了不少,零头我就给你抹了,剩下连本带利一共一百三十五万,今天还了就两清。”
陆延闻言心中一沉,一百三十五万?!他统共就从蒋博云那里坑了五十万,这段时间租房买监听设备都花了一大半,哪里去凭空再变出个一百万来?!
陆延试探性打商量:“崇叔,要不我今天先还三十五万,剩下的一百万下个月还?”
“可以呀。”
崇叔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然而还没等陆延松口气,只听对方话锋一转:“不过你今天得留只手下来,是左是右,你自己选,如果想像老头子一样瞎只眼睛,也不是不行嘛哈哈哈!”
他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只见刚才拦住陆延的寸头男子直接从堆着啤酒瓶的角落找了把刀出来,快步上前,一把将陆延按在天台上问道:“小子,要那只手?”
这栋楼有八层高,陆延往下看去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猎猎风声从耳畔刮过,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不过他还算镇定,半个身子都掉出天台了,还有心情讨价还价,低沉的嗓音在冷风中格外清晰:“你把我手剁了,一分钱也别想拿。”
寸头男恼怒:“你他妈的,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是不是?!”
冰冷锋利的刀刃已经死死压住了陆延的尾指,只要稍稍用力,不死也残,然而陆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平静重复道:“我说过了,但凡我今天身上破了点皮,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手。”
“你!”
一旁的崇叔忽然开口:“阿平,把刀收起来,整天打打杀杀像什么话。”
鱼死网破不是崇叔想要的结局,人都死了,他找谁要钱?
一段时间不见,陆延这个软骨头倒是硬气了不少,崇叔起身走到陆延脚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小子,说说,你到底想怎么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了我这么多,总要给个交代,三十五万可不够。”
陆延无声咬牙:“我可以找人借。”
崇叔掀了掀布满褶皱的眼皮:“借?找谁借?”
陆延:“我大舅。”
崇叔:“……”
蒋博云今天和鼎游集团的代表有饭局,鉴于董事长林鸿景的宝贝千金最近迷他迷得紧,不少合作都让他占了便宜。酒桌上推杯换盏,哪怕蒋博云这种擅长伪装的人,脸上的笑意也不由得真实了几分。
“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在杯盏碰撞声中格外突兀,蒋博云身旁的林安妮瞥了眼手机屏幕,好奇问道:“咦,谁在给你打电话呀?”
蒋博云看见来电显示,面不改色挂断:“没什么,公司财务,总喜欢下班打电话烦我,明天去公司再解决吧。”
林安妮哼了一声问道:“财务?男的还是女的呀?”
蒋博云脸上挂着风度翩翩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别多想,当然是男的。”
林安妮反问:“难道你不喜欢男的吗?”
蒋博云一顿,脸色也僵了,林安妮却像没事人一样,笑得一脸甜美:“亲爱的,我可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总之以后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知道吗?”
蒋博云勉强笑笑:“当然不会。”
蒋博云是gay,对女人当然没感觉,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似乎也需要一个女人传宗接代。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搭上鼎游集团这条线,林安妮的无脑痴恋给了他一定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