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
陆延得到这两个字的回答,终于笑了笑:“那你今天就住这里吧,不过我家没有洗漱用品,你要不要从隔壁拿点替换的衣服和牙刷?”
喻泽川闻言只好从沙发上起身:“我去拿吧。”
陆延瞥了眼他的上半身:“你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那也是你扒的。
喻泽川到底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穿上不就行了。”
他语罢伸手把掉在地上的T恤捡起来准备重新套上,却被陆延按住:“衣服都脏了,别穿了,我去帮你拿吧。”
喻泽川房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就算有,上次也给薛晋拷走了:“那你去拿吧,密码6个0,睡衣就在沙发上搭着。”
密码是喻泽川为了图省事设的,陆延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这密码……不错,挺适合你的。”
他语罢起身离开,房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响,徒留喻泽川坐在沙发上,过了那么几秒才回过味来,陆延好像在嘲笑自己?
一墙之隔,陆延已经到了喻泽川的家中。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收拾洗漱用品,而是将电脑桌上那盆仙人掌拿到卫生间,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窃听器,然后冲洗干净泥土,把一切都还原成了最初的样子。
事情已经在薛晋那边被捅破了,这些东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反而会成为隐患。
陆延要在自己暴露之前,把所有危险降到最低。他把窃听器踩坏丢进马桶冲掉,确定不会浮上来,这才带着喻泽川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回到隔壁。
陆延的速度很快,喻泽川并没有察觉异常,彼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投屏电影,然而搜了半天也没搜到上次他们看过的那部,听见陆延回来的动静,他随口问道:“我们上次在电影院看的电影叫什么?”
陆延在玄关处换鞋,回忆片刻才报出名字:“美国电影,应该还没上线,网上搜不到的。”
喻泽川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我想看看结局,上次睡着不小心错过了。”
陆延把东西放在玄关柜上,不紧不慢走到沙发后方,这样他一弯腰低头的时候,就能碰到对方温热的脸颊,格外好脾气:“我下次再陪你看一遍?”
喻泽川被他的声音撩得耳朵发麻,不自在偏头:“看两遍你不无聊吗。”
他是有少爷脾气,但面对心动的人,也不会无理取闹。
陆延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状似思考片刻,最后“嗯”了一声:“是挺无聊的。”
话锋忽然一转:“但是和你看,不无聊。”
他一句话可以让喻泽川的心坠下去,一句话又可以让喻泽川的心飘起来,莫名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又舍不得生气。
喻泽川偏头,忽然张嘴咬住男人的侧脸,三秒后松开,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他微微眯眼,看起来格外满意:“说好了,不许反悔。”
陆延摸了摸自己被咬过的地方,不禁哑然失笑:“你当我的脸是汉堡吗,咬来咬去的?”
喻泽川:“你的脸没汉堡好吃。”
他说的是真话,陆延是棱角分明型的帅哥,加上生病的缘故,脸上压根没什么肉。
陆延说:“你可以换个地方吃。”
喻泽川闻言一愣,莫名感觉陆延好像在开车,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腰间就忽然一紧,被陆延腾空抱了起来。
喻泽川下意识攥住陆延的肩膀:“你干嘛?”
陆延理所当然:“快凌晨了,你不睡吗?”
哦。
喻泽川小声提醒道:“我的睡衣。”
陆延把人扛在肩膀上,单手捞过遥控器关掉电影,这才带着喻泽川朝卧室走去:“明天再穿。”
喻泽川的脸有些发烫,但不知道是因为陆延的话,还是因为脑袋向下充血的缘故。他以为对方打算滚床单,但没想到上床之后,只是单纯地抱着。
喻泽川在黑暗中转头,疑惑看了陆延一眼。
陆延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用力圈紧他的腰身,闭着眼睛懒懒道:“昨天刚做完,你都不疼的吗?”
喻泽川不知怎么想的,神思不属,低声吐出了一句话:“嗯,疼。”
陆延睁开眼,讶异挑眉:“你也怕疼?”
恕他直言,喻泽川看起来真不像怕疼的人,用刀刺别人的时候狠,自杀的时候更狠。
喻泽川的情绪敏感而又善变,否则也不会连蒋博云那么擅长伪装的人都忍不下去,陆延话语里的讶异不知哪里戳中他的神经,语气控制不住冷了下来:“我又不是死人,为什么不会疼?”
“……”
陆延没说话,就在喻泽川意识到自己情绪好像有些过激,身形陷入僵硬时,男人却温柔亲了亲他的耳垂:“嗯,我知道。”
陆延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哄小动物:“我就是怕你疼,所以才不做的。”
这下哑然的变成了喻泽川,他在黑暗中缓缓转身面对着陆延,眼眶猩红,声音沙哑:“但是……”
但是外面那些人好像都以为他不会疼,所以一直用刀子肆无忌惮扎烂他的心肺。
陆延压住他的唇,笑眯眯的:“没关系,你怕疼,我也怕疼,以后你保护我,我保护你,怎么样?”
喻泽川的心颤动了一瞬,嘴上却道:“我一拳就可以把你揍进医院。”
陆延笑了:“你这么凶,不讨人喜欢的。”
喻泽川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他在黑暗中抬头看向陆延,眼底悄然闪过一抹偏执:“那你呢?”
陆延笑着把问题抛回去:“我都追你了,你说呢?”
喻泽川的心脏开始不争气乱跳,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轻易就可以脑补出那种寒凉潮湿的感觉,然而被子里却温暖柔软,形成了一种极端的反差。
陆延用掌心覆住他的眼皮:“睡吧。”
喻泽川第一次觉得雷雨天没有那么可怕,他的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昏沉睡去。
翌日清晨,地平线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天色还是暗的。雨停之后,空气潮湿凉爽,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摆动,光影朦胧。
喻泽川一向觉浅,凌晨五点差不多就醒了。他皱眉睁开双眼,看见周围陌生的摆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那么几秒才想起来自己住在陆延家里。
脖子后面有些痒痒的,轻微的呼吸声在耳畔起伏。
喻泽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陆延,他不想吵醒对方,所以就没动,习惯性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有12个未接电话,都是薛晋打过来的,喻泽川昨天调了静音,所以没听见。
如果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方应该不会连打这么多。喻泽川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他眉头紧蹙,轻手轻脚起床,不知想起什么,回头给陆延盖好被子,这才起身走去客厅回电话。
第35章 蛛丝马迹
陆延早在喻泽川起身的时候就醒了,但他并没有立即睁眼,而是选择继续装睡。
房间太过寂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空气中好似悬着一柄无形的剑,随时会落下来贯穿他的咽喉。
“吱呀——!”
一阵刺耳的声音忽然从外间响起,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茶几,桌角划擦着地板而过的动静尖锐难听,但很快就静了下来。
但静得太过分,反而有些可怕。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外多了一抹清瘦的身影。
喻泽川打完电话,悄无声息回到了卧室,他站在床前,垂眸盯着尚在睡梦中的陆延,捏住手机的手缓缓垂下,隐隐可见手背浮起的青色血管。
陆延哪怕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束强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藏在被子里的手控制不住收紧,连指甲都陷入了皮肉。他知道薛晋一定打电话把真相告诉了喻泽川,同时在脑海中控制不住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景。
有了这几天的相处打底,喻泽川绝不会像第一局那样忽然刺死自己,但他也许会用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暴怒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欺骗他。
又或者,对方会气得连刀也顾不上用,而是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
再或者……
陆延闭着眼睛,脑补了不下二十种死法,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对方却始终没有动作。最后温暖的被子忽然灌进一丝凉风,一具身躯悄无声息滑了进来,像昨夜一样钻进他怀里。
陆延讶异睁眼,下意识低头看向喻泽川,却见对方闭着眼睛,似乎打算睡个回笼觉,一点也不见生气的预兆。
真是活见鬼。
陆延轻轻拍了拍喻泽川的脸,后者不满睁眼,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惺忪:“做什么?”
陆延不着痕迹问道:“你刚才在外面做什么,我听见桌子响了一声?”
喻泽川闭着眼翻了个身,觉得陆延大惊小怪:“没什么,和朋友打了个电话,不小心撞到桌子角了。”
语罢又道:“还没天亮,再睡会儿吧。”
时间倒流回五分钟前。
“泽川,你现在在哪儿?!”
这是电话接通后薛晋说的第一句话,不难听出他语气里的焦急。喻泽川站在落地窗前,下意识看了眼卧室,语焉不详:“我现在不在家,你找我有事吗?”
“我……”
薛晋几乎立刻就想把真相告诉他,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概薛晋心中也知晓,事情一旦捅破,陆延就真的死定了。
陆延,这个蒋博云的小情人,真的需要死吗?值得他们手上沾血吗?
薛晋一夜没睡,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的脑子乱糟糟的,最后抹了把脸:“算了,没什么,见面再和你聊吧。”
他还不知道陆延和喻泽川已经睡一张床了,否则一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当场戳穿对方。
喻泽川:“那你今天过来吗?”
薛晋:“今天我答应了陪安妮去逛城堡乐园,可能抽不开身。”
喻泽川总觉得薛晋有些怪怪的,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行,你什么时候过来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薛晋什么都没说,这个结果在陆延的意料之外,却又仿佛在情理之中,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薛晋只会越来越不想让喻泽川手上沾血。
为了蒋博云那种人赔上后半生,不值得。
喻泽川难得有闲心睡懒觉,但也只是闭眼眯着,并没有真正睡着。迷迷糊糊间,他只感觉腿间一凉,裤腿被谁轻轻挽了起来,警觉睁眼,却发现是陆延。
喻泽川觉得这人像流氓一样,双手枕在脑后,淡淡挑眉:“你掀我裤子做什么?”
陆延没睡醒,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他低头仔细检查着喻泽川的膝盖,侧脸在外间初升的阳光下镀了一层浅金色:“不是说磕到桌子了吗,我看看磕哪儿了。”
喻泽川有些不好意思,偏头移开视线:“随便磕了一下,不用大惊小怪。”
陆延却已经找到他的伤口,膝盖处有一块小小的青紫,指甲盖大小:“淤青了,用不用上点药?”
喻泽川摇头,墨色的头发悄然滑落一缕,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抿唇时难得看出几分孩子气:“我不喜欢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