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嘴欠。
车开出去没多久,于清溏便发来微信。等红灯的间隙,徐柏樟和梁颂晟交换位置,坐到了后排。
清溏:「衣服忘给你了,你冷不冷?」
分开的时候,于清溏还披着徐柏樟的西装。
「不冷,衣服带了很多。」
清溏:「那也要注意保暖,安全最重要。」
「嗯,你也是。」
徐柏樟发了房子的详细地址,还有喂花和鱼的注意事项,一项两项三项,列得清楚详细。
并嘱咐他记得吃饭,照顾好自己,如果累了,晚上就睡在他那。
说了晚安,于清溏习惯性点进徐柏樟的朋友圈,果然看到了他家房顶的天空,还有简单的文字。
【等我。】
徐柏樟走得很急,也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于清溏点了赞,并回复。
【等你。】
*
本次支援,省医院救助团共二十八人,全部从志愿者库中抽取。
年龄超过五十岁,结婚不满一年,生育不满三年,怀孕一年内曾身患重疾者,会自动取消资格。但院方设置了概率,经验丰富且未婚的医护人员更容易抽中。
他们要先坐三小时的飞机去拉萨,再转火车去日喀则。下了火车,还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才能到达驻扎医院。
结婚证没领成,还意外短暂分离,彼此却因那个拥抱缠得更紧。
于清溏体会到了异地恋的感觉,除了工作和睡觉,他全天抱着手机,时刻和徐柏樟保持联系。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徐柏樟的家。
宽敞明亮的三居室,灰调简约装修风格,房间打理得一尘不染,连拖鞋都摆得整整齐齐。
空气中弥散着淡草药味,来自于阳光明媚的露台,和徐柏樟身上的味道很像。
现在的高层小区,很少有开放式的阳台了。徐柏樟这里却“丰富多彩”,各式各样的花草摆满阳台,应季花种全在盛开。
照顾完花,于清溏又去书房喂鱼。
徐柏樟的书房是真正意义上“摆书的房间”,一栏一栏像在逛图书馆。中医方面占了很大一部分,但西医也不少,特别是心脏外科方面,比中医还要多。
于清溏没养过鱼,对它们的种类命名也不了解。
他拍了照片发过去。
「这种鱼好像没有眼睛?」
它是很浅的乳白色,通体呈半透明,有珍珠般的光泽,游得飞快。
徐柏樟:「嗯,这个叫盲鱼。大约数万年前,它们的祖先被水流带到了无光的地下洞穴,眼睛没有用武之地,则在进化中不断退化了眼睛。」
「但行动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徐柏樟:「它们依靠灵敏的嗅觉和触觉来感知周围环境。」
这点于清溏的确亲眼所见,投喂的时候,这七只盲鱼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
于清溏又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图】这个呢,是什么鱼?」
它全身呈淡肉红色,嘴唇很厚,口和眼颜色最深,头部有黑色垂直条纹,被单独养在玻璃缸里。
徐柏樟:「吻鲈,又叫接吻鱼。」
「真的会接吻吗?」
徐柏樟:「从表面来说,是的。」
「怎么不给它配同伴?」
鱼缸里只有自己,
好像失去了接吻的权利。
徐柏樟:「我起初没打算买这个品种,路过发现它正被同类欺负,咬得满身伤痕,才把它带回了家,单独养。」
「它的尾巴是被咬的?」
鱼尾残破不全,像是风干后被一脚踩碎的树叶。
徐柏樟:「嗯,但它还是很漂亮。」
「是更特别的漂亮。/爱心」
于清溏又发去一条消息。
「怪不得我丢鱼食的时候,它都不理我,像没看见似的躲在水草里,我一走,就疯一样出来觅食,好傲娇。」
徐柏樟:「它是有点害羞,还很慢热。刚来家时对我也是这样,熟悉了才好一点。」
「鱼的记忆不是只有七秒吗?」
徐柏樟:「它很特别,会记住些东西。」
「好厉害,我要努力让它早点接受我,以后搬进新家,我也少不了喂它。」
另一边,徐柏樟的指尖定在屏幕上。
「它也搬过去吗?」
怕于清溏不喜欢,徐柏樟本打算把鱼养在旧房子里。
清溏:「不仅是鱼,还有花和你,都要跟我回家。」
“网聊”看似没日没夜,实际也只进行了十几个小时。徐柏樟到达招待所不久就接到通知,马不停蹄赶去了救助中心。
那边是无人区,没有信号,聊天也被迫中断。建在高原区的简易医院,低温寒冷,环境堪忧,设备陈旧。
病床数量有限,轻伤患者挤坐在椅子上,重伤者的哀嚎清晰刺耳,情况棘手。
众人没工夫抱怨,服从安排,迅速投入工作。
徐柏樟正给患者插氧气管,工作人员火急火燎赶来,“各位老师们,上面来电话了。海拔五千米处,发现了一片受灾区。”
“十二名受灾者,均有不同程度的皮外伤。包括两位老人和三名儿童,有个小孩情况危机。救援队已经赶到,但没有专业医生,他们处理不了。急需抽调两到三名医护人员过去支援。”
“没见这儿焦头烂额吗,哪有功夫支援。”钟严没好气,“其他地方的医生呢,找他们去!”
工作人员气喘吁吁,“老师,那边很急,要回复。”
钟严是省院支援队的总负责人,“不是说好只驻扎医院,还没一天就变卦?他们考虑过后果吗?医生护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工作人员无言以对,只能传达上级的指示,“老师,救援队的车到了,在外面等。”
钟严甩手,“爱等让他们等,我们不干。”
“十二条人命,三个孩子,其中一个病危。”工作人员急红了眼,“钟主任,再犹豫真赶不上了。”
“草!我真他妈服了。”钟严甩下橡胶手套,翻出两块定位手表,扫了圈同行的医生。
他碎了一嘴,把表戴到左手手腕。
梁颂晟夺下表,“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遵守上级指示,服从领导安排。”钟严过来抢,“赶紧,那帮救援队烦得要死。”
梁颂晟说:“上面要求二到三人。”
钟严指着实习生,“瞧他们的德行,在空调房插个肺管都吱哇乱叫,你指望他们去前线?”
“我是去救人,不是看孩子。”
时桉第一个冲上来,“钟主任,您别小看人,我可以,我跟您去!”
其他规培生跟着应和,“钟主任,我也去!”
“还有我,我不用您看。”
“钟老师,我会插肺管。”
“都给我闭嘴。”钟严冷脸,“哪轮得到你们说话,该干嘛干嘛去!”
论刀子嘴豆腐心,这人天下第一。
“你说得对,实习生经验不足。”梁颂晟把定位表戴在自己手上,“我去。”
另一块表被徐柏樟接过,“我和颂晟去。”
“去你大爷,你俩不是都刚……”钟严止住话,又想起这俩人的鬼脾气,“行行行,咱仨一起。”
可翻了半天,储物柜只有两块定位表。
高原区情况险急,一旦走失非常危险。
钟严点了个规培生,“去仓库,再拿快定位手表过来。”
规培生挠挠头,“钟主任,仓库在哪?”
钟严问了一圈,没一个知道的。
“我真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钟严刚跑几步又返回来,盯着徐柏樟和梁颂晟,“你俩等着,别动。”
梁颂晟:“嗯,去吧。”
徐柏樟:“快去快回。”
钟严不放心,又把时桉拽过来,“给我盯紧他俩,眼都别眨。”
等钟严风风火火回来,大厅除了冷冰冰的温度,只剩茫然无措的时桉。
小糊涂蛋急得那头黄毛都挠炸了,“钟主任,我真替您拦着了,但是梁主任和徐主任根本不听我的,我、我实在是,我……”
“不用解释,没你的事。”
别说一个规培生了,他俩想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