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鹤在书房和徐文修等人通完视频电话,已经临近十一点了。季予惜等到他忙完,才进来,问:“很严重吗?”
荀鹤点点头,一脸疲惫,“郭副总可能有点问题。”
季予惜想了一会儿郭副总是谁,是那个话不多,看不出来立场,主管业务的副总。
“他怎么了?”季予惜问。
荀鹤说:“陈煦说了很多,从校招开始,讲到他在公司近三年里发生的事。他没有明说是郭副总的问题,只是友好几件事都指向了郭副总。”
“如果郭副总有问题,那……”季予惜有些犹豫。
荀鹤再次点头,“徐文修恐怕顶不住,如果局面有变,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这也是情理中的事。徐文修到底是职业代理人,公司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问题他是第一个被问责的。即便荀鹤想用他,也得他亲自主持大局。
季予惜想了一会儿,说:“既然打算回去,那就赶早不赶晚,你看看明天的机票。芳姨睡了,我去帮你把饭热一下端上来吃吧。”
“惜宝。”荀鹤却牵住他的手。
季予惜回头一看他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荀鹤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处理好这次危机。郭副总已经算是徐文修之下,最重要的公司高层骨干,他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搞不好,荀家的公司可能直接就破产了。
“别担心,最差也是大伤元气,不会救不回来的。”季予惜拍了拍他的后背。
反正只要有钱,再难的危机也能度过。
季予惜又说:“我找大哥帮帮忙,让他先准备着,万一你要用钱呢。”
这一次荀鹤没有推辞,但他说:“我自己找季叔叔和大哥说吧,这次的事有点大。”
不过季予惜还不明白郭副总是为谁卖命的,难道那个吴老板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记得当时查到他的时候,荀鹤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还说徐文修就能处理。
他把这个疑问问出口,荀鹤的笑容有些苦涩。
荀鹤说:“其实是我想偏了,我怀疑吴老板才是为郭副总做事的那一个。”
“什么?我们把大小王搞反了?”季予惜吃惊道。
荀鹤点头,“应该是,郭副总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就不可能屈就在一个小企业老板的麾下。但是他们两个身份互换,就能理解了,吴老板实际上是为郭副总打工。这一观点我和徐文修都比较认可,他今天晚上开始排查郭副总手底下的业务。”
季予惜没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又说:“我去给你端饭。”
荀鹤则说:“别麻烦了,我自己下去吃。你也没做饭,再把手烫着了。今天有点晚,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季予惜听他的,就没下去。
他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后来,听到隔壁有动静,季予惜干脆抱着枕头主动去了隔壁。
荀鹤去洗澡了,季予惜就自己躺在了他的床上。等荀鹤出来,看见床上有个人,还愣了愣。他一手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另一手打了个响指,走到床边问:“你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季予惜半坐着靠在了床头。
荀鹤也跨在了床上,“你就别担心了,就像你说的,大不了总部那边先关停,至少我还有分部。”
他把毛巾放在一边,就要俯身过来亲季予惜。
季予惜伸出胳膊挡住,“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不吹头发。”
荀鹤扒拉了一下头发,说:“都是跟你学的。”
季予惜却起身,从卫生间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吹风机,过来给荀鹤吹头发。
荀鹤觉得他今天有点温柔,也放轻语气问:“你怎么回事?”
季予惜顿了顿,说:“这次我就不跟你去C城了。”
荀鹤笑道:“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去啊,这次去肯定忙得很,我也没时间陪你。你就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争取再长胖两斤。”
季予惜:“那可不行。”
吹完头发,两个人又并排躺在床上。荀鹤再次蠢蠢欲动,季予惜没有阻拦,一吻毕,荀鹤声音有些低沉,“大晚上的你敢送上门,就不怕我做点什么吗?”
季予惜认真思考了两秒,说:“也不是不可以啊。”
荀鹤明显一怔,“你说真的?”
季予惜点点头,“我买了那些用品。”
荀鹤再次愣住,他端详着季予惜的神色,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好像真的有准备一样。荀鹤反倒不敢动了,“你的意思是?”
季予惜:“没什么意思,就觉得我们都是男人,没必要有什么道德约束,想做就做吧。难道你不想?”
荀鹤:“你别瞧不起人。”
可他还是不敢动,甚至坐了起来,“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吧?为什么这么反常?”
“没有。”季予惜被他问他烦了,直接一个白眼,“不做就不做,机会给你了,你以后别后悔。”
但荀鹤依然没有动,反倒是抱了抱他,“现在不行,我明天要上飞机。”
季予惜:“上飞机怎么了?”
荀鹤:“虽然有些不吉利,但是你让我幻视‘要上战场了,吃顿好的’那种情景。我怕吃了这顿没下顿。”
季予惜:“……”
他拎起枕头先揍了荀鹤一顿。
……
第二天一早,荀鹤和季父、季予慎先在书房开了个会,再之后,荀鹤就回C城了。他临走之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给赵乔通个气,只把陈煦留下了。
荀鹤一走,季予惜在家里也不出门。
他突然开发了很多爱好,每天都变着花样在家里折腾。先是折腾花圃里的花,他剪了一堆要做插花。幸好这个爱好持续了两天,家里到处都摆上了他插的花瓶,他觉得很满意,收手了。
不插花的当天,季予惜又迷上了做手工。最初他想给季母做一个摇椅,但是发现有点复杂,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也很多。他思考之后放弃了,决定给季母织一条能盖能披的大围巾。
这个大围巾还没有织好,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给季父季母做一顿饭。在芳姨的指导下,他还是把厨房给炸了。最后端出来两盘焦糊糊的菜,季父季母昧着良心夸奖了他。
听到夸奖后,季予惜兴致勃勃地表示,明天他继续为家人做饭。
季父和季母对视一眼,都有些绝望。连芳姨都忍不住抖了抖,手里的茶杯也泼出去半杯茶水。
季母装作不经意地问季予惜:“荀鹤什么时候回来啊?”
季予惜说:“不知道呢,估计还得一周。”
季母深吸一口气,虽然季予惜挺有孝心,可她还年轻,有些消受不起,可以等几年再消受。于是,她委婉地问季予惜:“到时候他爸妈会一起来D城吧?”
季予惜顿住,再过一周,三月都快过完了。本来双方约定好三月荀家父母来拜访,要是三月不来,确实有些失礼。所以荀鹤父母和荀鹤确实有可能一起来D城。
“应该吧,如果叔叔阿姨要来,荀鹤提前会说的。”季予惜答道。
季母:“你别忙这些杂事了,想想自己的事,还有什么没弄好的,趁这个星期准备一下。”
季予惜不明白,“我还要准备什么?”
他已经提前一个月试好了衣服,又在季母的催促下,给荀鹤爸妈亲手准备了礼物。他是真不知道他还要准备什么。
季母恨铁不成钢,“去做做造型,美美容什么的。我儿子必须要最帅。”
季予惜:“啊?这就没必要了吧。”
季母却说:“怎么没必要,荀鹤本来就帅,又比你高一点,你站在他身边可别被比下去了。”
季母的好胜心莫名其妙地冒出来。
接下来的一周,季母几乎每天都拉着他出去,不是去美容院就是去做造型。其实季予惜觉得很没有必要,就算做了好几个造型,那天他也只能穿一套衣服,用一个造型。何况在他看来,这些造型都差不多,真不明白换来换去的意义。
在季予惜快要暴躁的时候,荀鹤终于回来了。
季予惜和季母两个人都松一口气。季予惜总算摆脱了每天被季母摆弄的痛苦,季母也不用提心吊胆小儿子在家里搞什么幺蛾子。
而很久不见的荀鹤也惊讶地发现,季家人对他似乎更加热情了。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季予惜的功劳,还以为是自己这次离开太久。
C城的事都处理完了,幸好他们发现的快,倒是没有太大影响。经过近一个月的修整,现在算是步入正轨了。总部那边依然是徐文修在管,他自己倒是想过引咎辞职,不过被荀鹤按下了。一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十来年,除了这一次副总叛走有点失职,其他时候都算得上兢兢业业。二来徐文修还是荀老爷子挑的人,虽然荀老爷子说全权交给他处理,他也得顾及老爷子的面子。
何况经过这件事,徐文修对荀家越发死心塌地,对荀鹤也俯首称臣,荀鹤自己工作重心在D城,他没道理不用徐文修。
听荀鹤说,这中间还有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的堂姐荀鸥,在郭副总事情败露出走以后,跑到老宅要求分家。其实,荀鹤父辈们,早就已经分过家了。荀老爷子在他的四个子女还未全部成年的时候,就把产业分好了。他的目的是想告诉几个孩子,荀鹤的父亲荀继未来当家人,让其他的子女早早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是因为那次分家,荀鹤的二叔荀续还和家里生分了,此后行事越来越荒唐。
但不管怎么说,荀续那份早就分出去了。荀续又偏疼他的女儿,也就是荀鹤的堂姐荀鸥,给她买房买车置办产业。她现在回老宅要求分家,根本没那个道理。
她这一闹,把荀老爷子都气病了。
后来,荀继打电话把流落在外的弟弟叫回来(过年的时候荀续回来过几天,年一过,不等荀鹤他们回D城,荀续又被荀老爷子流放了)。这一次荀续一回来,荀继当着一家人的面,把弟弟和侄女骂了个狗血喷头。荀续当时羞得满脸通红,就是当初他和儿媳丑事曝光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臊过。
再后来,荀鹤他二叔把两个子女叫回家,又教训了一通荀鸥,然后真的分家了。
只是荀鸥没分到什么,荀续本来就宠她,这些年给她的东西不少。倒是荀鸿长这么大什么也没得到,连他的书店都是荀老爷子资助的。荀续为数不多的良心大爆发,觉得对不起儿子,这次分家主要是补偿荀鸿的。
还有荀续和卓亚生的那个孩子泡泡,听说也分了一部分。荀鸥不愿意,依然觉得他们二房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那个孩子和卓亚。不过荀续不听她的,反倒问了荀鸿的意见,毕竟荀鸿也是那件事受害者。他说荀鸿要是不同意给泡泡,就算了,他再想别的办法。
泡泡到底叫过荀鸿几年爸爸,他做不到完全冷心冷情,只说:“那是你自己的钱,想怎么花是你自己的事,别问我。”
这其实相当于同意了。
这个分家到底结束。
分完家,二房仅剩的这三个人就各自从老宅走了,连一夜都没过。荀续是被赶走的,毕竟荀老爷子无事不许他回来,更不许他在老宅多逗留。荀鸿是不愿意回来,他在自己的书店辟出一间房,他宁愿住书店也不愿意回老宅。荀鸥倒是不想走,但她把荀老爷子气病了,荀续也觉得她这个人根本不讲理,也没什么亲情,就说他不回也不许荀鸥回来。
那天荀鸥走的时候还很硬气。结果郭副总的事解决后,荀鸥又开始后悔,最近几天她总给荀老爷子打电话,还给荀母打电话,求和的意思很明显。
不过大家都没有松口,主要是她这个人让人失望太多次了,现在谁也不信她。
大家听荀鹤讲完这一段,都有些感慨。季家几个人纷纷问候荀老爷子的身体,听荀鹤说没大事,修养了几天已经完全康复了,他们才放心。
荀鹤还说,他爸妈一起来了D城,目前在王家。
这个消息也有点意外,季母忙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我们应该去接机才是。”
荀鹤笑了笑,“就是害怕劳动清姨和季叔叔去机场接,我爸妈才不让我说的。反正我外公家也会去接,他们去那儿住也很方便。”
季母则笑着说:“那也应该让惜宝去机场接你啊。我们家一个人也没有出现,倒显得我们没礼数。”
荀鹤:“我都这么熟了,哪里还用接。专门去接我反而显得我是个外人,清姨不是这么想我的吧?”
他现在脸皮厚的很,反正他和惜宝的婚事板上钉钉。惜宝两个哥哥就算再不满意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
季母还要说话,被季父拦住了,他说:“这些车轱辘话就别说了。荀鹤,你爸妈有没有说他们哪天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