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因听闻青州府城被攻破,朱友君已经兵败被杀,周边郡县一些有兵马的县吏、豪强大惊,又纷纷惶恐,派人送来拜帖,称愿意归顺义军。
李玹在军中见了几名使者,简单处理一下此事后,抬头见外面红日已升,天光大亮,不由搁下文书,道:“今天就到这,剩下的陆将军处理吧。”
说着起身,将其余事交给陆骘后,带着随从一道走出军营,往李禅秀住的宅院去。
到了院外,却见守院门的是并州军,有些意外,问:“裴椹也在此?”
士兵见到他同样吃惊,忙恭敬回:“此处正是裴将军为小殿下安排的住处,至于裴将军,将军、将军他……昨晚来找殿下,好像有事商量。”
“哦。”李玹以为是商议军务,没太在意,“我进去看看。”
说着抬步入内。
在府邸外站岗的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忙给另一人眼色。对方见了,在李玹走后,赶紧绕道进去通报。
虽不知将军为何在小殿下的住处,一夜没出来,但对方进去时交代过,无论谁来,都提前向他通报。守兵不敢拦李玹,但显然也更听裴椹的话。
房间内,李禅秀醒来后,正靠坐在床边,神情恹恹,吃着裴椹喂给他的粥。
他实在有些不舒服,昨晚太癫狂了,裴椹更像怎么都不知餍足的猛兽。无论他软语好声,还是哽咽轻斥,都只让对方更过分。自然,他起初也是沉迷的,但他以为一会儿就好,最多小半个时辰吧,谁知会天都快亮了?
到最后,他简直眼前发黑,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只觉自己若是猎物的话,必然骨头都被啃尽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或许之前在雍州那次,甚至在秦州时,就答应裴椹算了,不该因为害怕,一直拖着。
兴许就是拖太久,裴椹被压抑太久,才会一发不可收拾……唔,不对,怎么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裴椹压抑,他不也压抑了?他就没有……好吧,也许是他体力不行。
但也不能都怪他,裴椹必然还是要负些责任的。毕竟他都喊停了,裴椹却……明明一开始说都听他的。
想到这,李禅秀忍不住轻瞪裴椹一眼。
只是他此刻实在脆弱,像被暴雨打过的花朵枝叶,眼神也没什么威慑力,反倒看得裴椹气血又一阵不稳。
“乖了,别勾我,不然等会儿殿下又不好受。”裴椹忽然俯身在他唇边亲亲,声音暗哑道。
李禅秀:“……”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对方。然后抢过粥碗和勺子,打算自己喝。
就在这时,窗格被轻敲两下,隔着窗纸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将军,小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哐当!”勺子掉落在碗中。
紧接着李禅秀被粥呛到,一阵咳嗽。
裴椹忙轻拍他的背,一边说“没事没事”,一边又对窗外亲兵道:“派人拦一下,就说……殿下病了。”
李禅秀却赶紧推开他,慌张道:“说我病了,父亲肯定更要来看,你快点出去。”
推了半天,见他不动,又着急道:“你干嘛?不要命了?”
就算要让父亲知道,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吧?
裴椹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忍了忍笑,安慰道:“没事,殿下病了,我在此照顾,不是很合情合理?若我明明在此,却忽然躲起来,才有猫腻,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禅秀细想一下,觉得也对,自己真是慌过头了。
但还是要怪昨晚太荒唐,尤其是……他低头一看,就见手臂,甚至腕骨、手背上都是痕迹,更别提脖颈、锁骨。他赶紧又推裴椹,催道:“快给我找件能遮住脖子的衣服,还有你,先低下头给我看看。”
裴椹顺从地先低下头,李禅秀忙抓住他的耳朵,从后颈、耳朵,再到颈前喉结,确定自己没留下什么抓痕,都是留在被衣服遮住的肩背后,不觉微松一口气,道:“还好。”
说话间,手指从凸起的喉间拂过,感受到一阵轻微滑动。他下意识抬头,果然见裴椹眸色深了几分。
李禅秀:“……”
“快点去找衣服。”他赶紧又推对方。
一阵兵荒马乱,实则是李禅秀一个人在慌,裴椹一直如优雅的猎豹,有条不紊地做完李禅秀交代的事后,李禅秀再次松一口气,摸摸领口,又摸摸脖颈,问裴椹:“没问题了吧。”
裴椹看着他摇头。
李禅秀终于放下心,可过一瞬,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要不要放开窗户透透气?不然房间里会不会有气味?”
裴椹奇怪:“有什么气味?”
他一早就出去拿了朝食进来,没闻到什么味。
李禅秀脸却一阵红,羞耻得被子中的脚趾都抓紧被褥,闷声道:“这、这还需要问?”
他昨晚都闻到了,就、就是麝香……他昨天还被迫尝了。
裴椹半晌终于反应过来,闷笑道:“房间本就是通风的,应该早就散了。况且我们刚刚在屋里用饭,就算有气味,也是的饭菜的气味。”
李禅秀:“……”
他尴尬得耳朵通红,正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正色,裴椹安抚李禅秀躺好,自己转身先出去。
李禅秀立刻缩进被子里,想了想,又悄悄将领口往上扯扯。
外面隐约传来裴椹和李玹的说话声,裴椹恭敬说自己昨晚来与李禅秀议事,商谈的深夜,没想到后半夜李禅秀病了,他便在此照顾。
李玹听说李禅秀生病,果然要来看望。脚步声很快又响起,转向内室。
穿过内室的门,李玹就见李禅秀“病恹恹”地躺在被褥间,只露小半张脸,看起来疲惫至极。虽不至于憔悴,甚至面色好似还有些红润,但兴许是风寒发热所致。
李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身体不好,毕竟是妻子当年被灌寒药堕胎不成,早产生下。当年那情形,能养活就已是不易。
何况李禅秀还从母体带了寒毒,从小到大没少生病,李玹也习惯了他三五不时就生病,并未多想,只当他是连日攻城疲惫,加上寒毒快要发作导致体弱,以至被风邪入体。
李禅秀见他来了,带着鼻音沉闷喊了句“父亲”,假装要起。
李玹忙快走几步,在床边坐下,抬手按住他道:“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不必起来。”
顿了顿,又问:“可是最近军中事务繁多,疲累所致?若是忙不过来,就交给其他人办,不必事事躬亲。你最近正是身体会不好的时候,记得多休息,别太要强……”
李玹平时在手下的文臣武将面前,虽看着也平和,实则性子较冷,温和只是表象。
但此刻在李禅秀面前,却是真的用心在叮嘱,句句关心。
李禅秀一阵心虚,却又不敢露馅,忙岔开话问:“阿爹何时到青州的?去看过……那个老东西了吗?”
李玹不由失笑,帮他掖了掖被角,道:“昨夜到的,已经去见过了。”
说到后半句,他语气淡了几分。
“那父亲打算怎么处置他?”李禅秀接着好奇问。
李玹看他一眼,却道:“此事你不必管,我已有处置。”
“哦。”李禅秀乖乖点头,又看一眼一直站在后方门边,没说话的裴椹。
李玹察觉他的目光,很快道:“你先好好休息,我与裴椹还有些军中的事要谈。”
李禅秀“嗯”一声,再次点头。
李玹抚了抚他的头,起身后,和裴椹一同离开。
李禅秀目送他们出去,心中仍有些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困倦袭来,不知不觉,竟又陷入梦乡。
等再醒来,已快中午。
李禅秀睁开眼,房间内十分安静,院子里好像也没人。
睡了太久,头有些疼和昏沉,他不由坐起身,想下床。哪知脚刚踩到鞋,却一阵腿软,险些摔倒,随后表情又一阵异样。
裴椹就在外间,听见动静忙快步进来,扶起他问:“怎么了?”
李禅秀表情古怪,耳朵通红,没有吱声。但耐不住裴椹担心,再次又问。他只好声音含糊,像蚊子哼似的说:“……太里面了。”
裴椹:“……”
这话简直要了命,他深吸一口气,才极力压下眼底深色,将李禅秀又抱回床上。其实昨晚已经清理过,但实在是裴椹太……
“对了,我父亲他……”李禅秀别开脸,努力转开话题。
“应该没发现。”知道他要问什么,裴椹飞快道,“只问了一些军中的事。”
李禅秀:“……哦。”
声音干巴巴的。
“另外主公近日可能就要回去。”裴椹忽然道。
李禅秀:“?”
“回洛阳,着手称帝事宜。”裴椹仰头望着他,眼睛黑润,“到时可能会立殿下为太子。”
李禅秀蓦地一下攥紧手指,捏紧身下的被子。
裴椹起身,吻了吻他,低声问:“到时,你会有太子妃吗?”
李禅秀:“……”
“你要当吗?”片刻,他仰头回应,咬住裴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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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李玹要回洛阳,而且是要带自己一起回去,李禅秀不想耽搁众人行程,隔日就称病已经好了。
李玹来看过他,确定他已经无事,便令大军开拔回洛阳,裴椹等并州军同行,留陆骘继续处理青州后续事宜。
回程途径泰山,虽然李玹还未称帝,暂时也不觉得自己有足以封禅的功绩。但泰山之于帝王的特殊性,还是让众人都觉得应该去一趟。
毕竟都路过了,不去一趟,实在有些遗憾。况且又不是只有封禅,才能去泰山,去祭祀一下也可以。
于是在众位文臣武将的提议下,李玹最终决定,去一趟泰山。
然而这却苦了李禅秀,为了证实自己“病”确实好了,他这两天都骑马,腰实在酸疼。再想想到了泰山后,还要再爬山,简直腿也开始有些软。
想到这,他不由又懊悔,那晚不该太放纵。裴椹心中也觉得愧疚,骑马走在他旁边,压低声问:“要不还是去坐马车?”
先前李玹考虑到李禅秀寒毒将要发作,最近可能会身体虚弱,提过让他乘马车。但李禅秀当时刚说过自己病已经痊愈,不好改口,就嘴硬拒绝了。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后悔。
他正想点头同意,忽然,前方李玹车驾的在位置传来一阵骚乱。
距离太远,李禅秀一时没看清怎么回事,直到有人大喊:“有刺客,保护主公!”
李禅秀脸色骤变,喊了声“阿爹”,急忙驾马奔去。
裴椹见了,立刻骑马也追上。
就在这时,旁边树林中忽然疾射出数百支铁箭,竟是直逼已经奔出车队的李禅秀。
裴椹瞳孔骤紧,手中刀鞘猛地一拍马臀,疾驰到李禅秀身旁,挥刀砍下数支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