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引来教室里大半人注视,林理早有准备,已经戴上口罩。但他那头长长的金发与粉裙子,仍是免不了要成为视线焦点。
江炽走得比他稍快,已经在后排坐下来,就在挥手的男生回神,猜测两人并非一起,只是凑巧前后进来时,林理也加快了步子,走到江炽旁边坐下来。
教室后几排静了静,两人一起成为了焦点。占座男生不明所以,紧张地咽咽口水道:“那个座位是给唐流——”
察觉到他在和自己说话,林理困惑地抬起睫毛来。
“唐流不来了。”江炽说。
男生连忙哦了一声,但看两人坐在一起,却暂时没有任何交流,心中猜测愈发偏向巧合。四周其他观望的人,也渐渐生出这种想法。
有人频频回头蠢蠢欲动,最后装作过来丢垃圾,起身朝林理这侧走来。江炽一个字都没说,将包甩上桌面打开,与林理裙子同色的蝴蝶结配饰,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露了出来。
一众男生心下哗然,神情皆是猝不及防。丢垃圾的男生身体一震,硬生生改道走向另一边。占座的同学茫然坐下,闭紧嘴巴不再乱说话。
林理:“……”
四周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打探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但没人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江炽带女生过来上课。
至于猜测结果,也都天花乱坠。说什么的都有,林理甚至听见有人猜,他和江炽是亲兄妹。不愿意自己牺牲这么大,换来的是这么个结果,他忍不住附到江炽耳边,嘴唇隔着口罩轻动问:“你听到了吗?他说我们是兄妹。”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模糊传来,江炽一个字也没听清楚,蹙眉朝他的方向偏了偏脸,“你说什么?”
林理又说了一遍,奈何周围人声嘈杂,他又不敢大声说话。江炽依旧没有听清,忍不住彻底转过脸,抬手扯下了他的口罩。
饱满莹润的红唇从口罩下露出,停在江炽视野内近在咫尺的地方。维持着嘴唇微张的动作,林理一双眼眸中隐隐有错愕。
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江炽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捏住口罩要帮他戴回去。他动作间难掩匆忙浮躁,指背不小心蹭到了林理下嘴唇。
紧接着,讲台上响起轻咳声。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面相和气的男老师慢吞吞提醒:“上课时间不准亲热,好学生也不例外。”
林理:“……”
江炽:“……”
亲兄妹的谣言不攻而破,林理迅速戴回了口罩,面红耳赤地趴倒在桌上。等脸上热意稍稍退去,他余光悄悄瞄向旁边的人。
江炽眉眼平静淡然,低头看手机里的消息。林理趴着没动,将脸转向他,看江炽表情渐渐严肃,忍不住扯了扯他衣袖,眼里浮起探询的意味来。
对方什么都没说,将手机丢给了他。
林理拿起来摆正看,发现是唐流发的视频。拍摄地点不知道在哪,画面中夜色一片漆黑,唯有坏掉的路灯一闪一闪。而在视频画面中心,漆黑夜色中隐约能辨认出来,有一头熟悉的小卷毛在愤怒奔跑。
往上翻是他和江炽的对话。
唐流:沈橙看到照片回学校了。
江:什么照片?
唐流:你带女孩子上课的照片。
林理:“……”
忘了有个更难缠的角色,他把手机还给江炽,扯下口罩无声做口型:“怎么办?”
江炽手臂抵在桌边,朝他低下头来,语气不慌不忙道:“下课就走。”
第一节课结束后,他去找老师请过假,就带林理从后门走了。从教学楼出来以后,两人走的树林小路。
原以为这样不会碰到沈橙,不想意外还是发生了。在快要走出树林时,他们遇到了迷路的沈橙。沈橙气得坐倒在路旁,正拿手机给唐流打电话。
林理利落地躲到树后,还将江炽也拉了过来。他站在树后凝神观察,见沈橙举着手机起身,一边和电话中的人抱怨,一边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神经微微紧绷,扭头看向江炽,大气也不敢喘。
江炽看在眼里,无声挑起眉来,用眼神示意他问,就这么不想被看到?
林理睁大了双眼,满脸写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目光交流时,沈橙的脚步已经逼近,声音也愈发变得清晰:“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建筑也没有灯,不知道是什么破地方……”
“只有树,”沈橙背对他们走向旁边,语气听起来焦灼又急躁,“好多树——”
林理将长发拨到另一侧,低头想将裙摆藏进夜色。
“藏什么?”似乎是嫌他事多麻烦,江炽垂下头低声打断,“我有更简单的办法。”
林理没问他什么办法,沈橙已经听到动静,握紧手机转过身来。
下一秒,江炽双臂环过他身侧,将他整个人压抱在树干前,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头发和裙摆。
“——还有亲亲我我的臭情侣!”夜色中露出两人重叠的身影,沈橙仓皇失措瞥一眼,就气冲冲转开视线,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林理脑中空白一瞬,感知到落在颈间的滚烫气息,酥酥麻麻而又轻柔发痒,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有点无所适从地仰长脖颈,在如鼓点般密集的心跳声里,思绪乱如麻地偏过头去,“是不是——”
林间风声静止,月色如水铺开,他的嘴唇隔着口罩,吻在了江炽侧脸上。
抱着他的手臂一滞,却没有立马将他推开。
【作者有话说】
520先亲一口。
第42章 我想和
林理把脸转了回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江炽也松开他后退。两人在黑夜中沉默,直到江炽抬起手摸脸。
看不清他的表情,林理尝试着安慰:“反正戴着口罩,你就当作是女生——”
江炽抬脚走入月光下,眸色晦暗不明地打断:“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林理忙不迭地点头,对这个处理结果,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没有再遇到沈橙,当晚他顺利回去,卸妆换下了裙子。后续从唐流口中得知,沈橙赶到教室却扑了空,气得嚷嚷要去调监控,他多少也有点哭笑不得。
监控不是说调就能调,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受神情波及的还有闻曦,许多人偷偷为她抱不平,甚至还有人偷拍了照片,发到校内网和闻曦做比较,痛批了江炽的审美眼光。
当然论坛这些事,都是姜柚柚告诉他的。四月在戏剧中迎来收尾,五一小长假林理打算回家,却没能抢到回去的票。
朋友同学大多都离校,就连江炽也回家住了,林理留在学校无事可做,因而当唐流听说他没走,托江炽代为转达,叫他一起出去玩时,他自然是高兴答应了。
沈橙在学校集训,只放周末两天假。篮球队也留校训练,同样是周末休息。唐流在东湖租了别墅,约大家过去玩两天。
别墅临湖而建,大约有四五层高,前院带小花园,后院还有篮球场,房间大家自己挑。唐流提前安排好,男生睡下面两层,闻曦和几个女生睡楼上。
林理在三楼挑了间房,房间里虽然不大,但有明亮的落地窗。从窗前往外看,能看到楼下篮球场,和不远处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上午人没有来齐,女生们用厨房自己做饭,林理也去帮忙打下手。中午在饭桌上,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轮到林理的时候,上个月的常松事件,大家多多少少有耳闻。加上当事人是闻曦室友,他们不免多聊了几句。
“王璐璐后来还找过你吗?”唐流问。
其实找过他一次。王璐璐发消息和他道歉,解释自己和常松分手后,因为太后悔想要挽回,才不小心走了极端利用他,想让常松看到以后吃醋。
林理看到以后,没回什么原谅不原谅,只提出来和她互删好友,对方当时也同意了。而在那天之后,两人就没了任何交集。
他把这件事说出来,有女生好奇地问:“那他们和好没有?”
“没和好。”唐流平静地摇头,“神情闹成这样,还怎么和好?”
众人一阵唏嘘,只有闻曦眉眼诧异,“照你们的意思说,林理丢卡那天,他们就已经分手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开?”
“不对吗?”唐流挑眉。
“不对。”闻曦疑惑地摆摆手,“可是在那以后,她还偶尔出去约会,也和往常一样,每天躲在床帘里,和男朋友打电话,所以那不是常松吗?”
众人又是一愣,直觉内情复杂,谨慎地不再多嘴。
林理亦震惊住了,王璐璐还是撒谎了。常松猜得没错,对方是真劈腿了。只是他猜错了人,自己的身份不是工具人,而是充当遮羞布的替死鬼。
但无论是什么,这件事也已经结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没人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开启了新话题,重新恢复到笑闹氛围。
饭后男生收拾洗碗,闻曦带女生上楼玩,没多久那群体育生来了,大伙各自找组织,有人上楼玩游戏,有人在楼下打牌。
陆杨哪边都没去,进门后洗了水果,满别墅地找林理。林理打算睡午觉,窗帘拉到一半,被陆杨叫了出去。
这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把林理叫出来以后,带他去顶楼露台吹风。林理坐在遮阳棚下,趴在栏杆前往下看,不知道他以前来过,指着楼下提醒他:“下面有个篮球场。”
陆杨大剌剌应了声,“在学校就成天打篮球,谁出来玩还要打篮球。”
林理被他逗笑了,一想这话也在理。
“不过,”陆杨换上认真的口吻,“你如果想学篮球,我可以在这里教你。”
他想想觉得也行,罗思锦虽然忙到不见人影,但没少在群里催他去学,林理下楼放水果盘,陆杨去器材室找球。
林理坐在后院走廊等他,陆杨很快抱了个球出来,领着他往球场里走。他先从基础的绕球和运球学起,陆杨瞧着性格粗枝大叶,一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就细心认真了不少。
他在太阳下待了半小时,跑跑跳跳学了会运球,额头就渐渐沁出汗水来。虽然还未到立夏时节,但顶着太阳剧烈运动,依旧很容易热到出汗。
陆杨拿了水和毛巾出来,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他。林理热得嘴唇发干,甚至没来得及道谢,接过来大口喝起来。水瞬间少去一半,林理终于解了渴意,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余光间陆杨抬起了手,抓着毛巾按上他额头,语气热心又关切地道:“出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林理拿水的手一顿,条件反射就要拒绝,但陆杨动作更快,已经替他擦了起来。他欲言又止地张张嘴,见陆杨神色单纯又热忱,好似多心的只有他自己,就压下了话没有开口,抬眼错开视线看向别处——对上了前方屋檐下白墙边,靠在阴影里冷眼旁观的江炽。
明明是燥热流汗的天气,江炽投来的目光锐利又发冷,看得林理背脊有些凉飕飕的。
陆杨替他擦完了汗,拿开毛巾后看了看他,见他面颊热得发红滚烫,不似在室内那样白皙,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他咧嘴露出笑容,“你长这么白,晒黑就不好了。”
林理胡乱点点头,跟着他往屋檐下走。陆杨这才看到江炽,和他打过招呼以后,转头停下来等林理。
江炽漫不经心嗯一声,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林理,眼中似有不明的暗涌翻动。虽然从头到尾没开口,但却看得林理莫名紧绷。
哪里还敢再跟陆杨走,他朝等在门里的陆杨道:“你先进去吧。”
后者困惑地看看他,听话地先离开了。剩下林理和江炽两人,他若无其事地微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江炽暗沉地盯他片刻,终于慢腾腾出声接话,“不记得了。如果非要说个具体时间——”他冷冷掀起唇角,“就是陆杨喂你喝水的时候。”
林理:“……”
他抬手叫停江炽,义正言辞地纠正道:“他没有喂我喝水。”
“那是我看错了。”江炽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语速快而平直无起伏,“他只是给你拿了水,又帮你拧开瓶盖,最后热心地递给你,只差没直接喂到你嘴边而已。”
他强作冷静说完,抿紧嘴唇忍了忍,又似没能忍住,臭着一张脸问:“你自己没有手吗?喝水也要别人拧瓶盖。”
林理:“……”
不等他做出应对,江炽的目光又扫过他额头,以及他绯红发烫的脸颊,继续古井无波地嘲讽:“擦个汗脸也这么红,不知道还以为你很享受。”
林理微微惊呆,随即据理力争:“我这是热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