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对方给自己吃的东西有毒?
可自己现在的情况,对方真的想要自己的命,直接动手就好了,何必这么复杂呢?
或者说……是想要折磨自己?
因此,在那只手抓上来的时候,晏行立刻便想甩掉。
可晏行的力气哪里能和龙相媲美?
即便晏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自己的双手仍旧被牢牢地控制在对方手里。
他甚至只用了一只手!
忽然,那个人强行摊开晏行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勾画了起来。
手指在掌心上滑动,带起了细微的痒意。
晏行意识到了对方的用意,努力分辨起那个人在自己手心里勾勒出来的笔画。
“我不是坏人”
感受着唇边那莫名其妙的瘙痒与红肿,晏行立刻在心里给那句话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才怪!
第3章
不是坏人?
鬼才信你!
晏行在心里反驳了一句。
然而,那个控制住他手的人还在继续写着,“别担心,我带你去看大夫。”
看大夫吗?
晏行默默想道,但我其实可以让自己好起来的,只要……
下一瞬,那个人在自己手心写下来的字就让晏行浑身紧绷了起来。
“不要再用你的那种能力。”
晏行实在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因此,在贺临的角度,几乎能够从他的脸上“读”出来他那一连串的心理活动。
他怎么会知道我有那种能力?
他真的要带我去看大夫吗?
真的不会把我卖掉吗?
贺临:……
感觉好像找到了不用惊吓到对方的交流方式了呢。
“你……”
晏行犹犹豫豫地开口,但只说出一个字,就彻底卡了壳,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但好在,掌心里再次有了被书写的触感。
“出发了。”
将文字“写”在晏行掌心后,贺临留了几息的时间给晏行做准备,而后一手揽住对方,另一只手收起银色龙枪,纵身离开了这座他之前暂时栖身的山洞。
山洞外,暴雨仍旧不曾停歇,只是对于龙族而言,这点儿风雨根本算不上什么。
因为晏行即看不到,也听不到,因此贺临压根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影。
他化作一条黑色巨龙,鳞片反着漆黑的色泽,在无尽的黑色阴云内穿行。
阴云成为了他最好的掩护,即便偶尔在天空中暴露了行迹,但他的速度足够快,最终留在人眼中的,其实只有一个残留在眼睛里的幻影,而很多人则会将那个幻影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担心那个少年的情况继续恶化,贺临没有去太远的地方,而是在这附近找了一个还算是繁荣的小镇子。
阴云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硕大的金色竖瞳,那竖瞳看上去像是有人那么大,里面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那金色的竖瞳转动了几下后,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因为贺临并不知道医馆在哪里,他只是凭借着所感知到的药材的味道去判断。
但大雨却冲刷掉了许多的气息,也隔绝掉了很多气息。
将视线收回,贺临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背上,被一层半透明的水膜保护起来的少年。
少年的眸子仍旧无法聚焦,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那道半透明的水膜隔绝了他对于外界的感知。
纵使贺临穿行阴云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但那半透明的水膜内部,却一切安静如初。
但有的时候,绝对的安静也会让人不安。
晏行确实听不到,但他却可以用其他的感觉去感知外面的世界。
而在那一层水膜内,晏行所能感知到的,只有虚无和空白。
那种虚无和空白让晏行紧张无比,他尝试着和伸出手去触摸自己的周围,但除了身下那一层给他水一样感觉的存在,他没有接触到任何的东西。
忐忑与不安中,忽然,晏行的手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和他之前触碰到的,身下那和水一般的东西相似的存在。
那存在转化成了手的模样,握住了晏行的手。
贺临收回视线,最终锁定在了一个名叫德济堂的地方,那里,似乎传来了一股药香。
*
大雨倾盆,洗刷着世间的一切,这种天气并不适合出行,德济堂的伙计们也有些无所事事。
因此,当那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德济堂的伙计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它再次被敲响。
原本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伙计瞬间跃起,冲过去开了门,“这么大的雨,两位快请进!”
只是,将两个人安顿下来之后,伙计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奇怪,外面那么大的雨,怎么这两个人的身上一点儿都没湿呢?
但很快他的这一丝疑惑就被那个少年给吸引了过去,大片的红斑和划痕覆盖在那个少年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怖。
他的双手被控制在那个高大的男人手里,防止他自己无意识地抓挠。
不过,对于这名伙计而言,那个少年的情况也没那么可怕,德济堂一直是这里最有名的医馆,被送进来的病人什么稀奇古怪的症状没有,起个疹子而已,伙计当然不会大惊小怪。
不过,对于长了疹子的人,可能就不这么认为了。
暴雨时分,不仅仅是德济堂里的伙计很闲,坐堂的大夫也清闲了不少,此时整个德济堂内,除了晏行跟贺临之外,只有寥寥几个病人。
而且看上去,他们更像是为了躲避大雨暂时留在了这里,有的人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像是下一瞬就能睡过去;有的人好奇地看向了晏行跟贺临,在看到晏行身上那可怖的红痕之后,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恐惧和排斥;有的病人眸子里满是疑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理解之事。
“徐大夫!徐大夫!又来了一位病人!”伙计大声道。
“我听见了。”一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儿冲着那两个人招了招手,“两位,还请到老夫这边来。”
那位老大夫的话,晏行自然是听不见的,因此,贺临拉着他走到了那位大夫的对面,然后将人按坐在了椅子上,同时,轻轻拍了拍晏行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抚着对方。
然而晏行却只觉得别扭和警惕。
老大夫已经行医多年,在看到晏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对他的问题有了个大致的判断,但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夫仍旧认真又负责地“望闻问切”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他遇上了麻烦。
“他看不见,也听不到?”老大夫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那他能说话吗?”
贺临轻轻点头,“可以。”
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是后天失明和失聪的?”
贺临想了想,“应该是。”
“应该?”老大夫狐疑地看了贺临和晏行一眼,眉心紧锁,“我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这位患者,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沟通的?”
贺临抓起晏行的手,“这样。”
看到贺临在晏行的掌心里写字,那位老大夫微微点头,“如此也好。”
同时,他看向晏行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和惋惜。
幸好是后天失明与失聪的,如果是先天的,那……这个孩子大概……
将心里泛起的那一丝感慨压下,老大夫抓起了晏行的另一只手。
在贺临疑惑的目光里,老大夫笑呵呵地道,“我亲自问,有些情况,还是要病人亲自说的。”
贺临微微颔首,“应该的。”
*
突然被另一个人抓住手,晏行吓了一跳。
那只手的皮肤有些粗糙,但却十分有力。
但很快,晏行就安定了下来,因为那个抓着他手的人,是一位大夫。
通过“写字”,晏行总算是能和老大夫交流了,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要感谢这一场大雨,让这里的病人没有那么多,徐大夫才能这样耗费功夫,慢慢地交流。
正如老大夫之前所判断的那般,晏行确实不是什么大的病症,只是因为接触过或者吃了什么东西而起的疹子罢了。
确诊后,徐大夫又提笔在纸上开出了一份药方,叮嘱贺临,“煎服即可,一日一剂,三日后便可恢复。还有,以后不要再让他接触桃子了,尤其是桃皮上那细软的绒毛。”
“嗯,多谢。”贺临微微颔首,将晏行拉起,按照老大夫的指示,去找一旁的伙计抓药了。
德济堂里的伙计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包好了三副药剂,又以细绳将三副药剂绑起,递给了贺临,“承惠一百三十六文。”
只是一个低头的功夫,柜台前的两个人就已经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包得整整齐齐的三副药剂。
而在原先放置药剂的地方,多了一锭金子。
伙计的眸子瞬间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