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兰时继续傻笑着,也不说话。可他心里算盘打得精,收了信物那他就得一心一意跟着卫玄序,不如就单单击个掌,这在民间不作数,他想跑的时候就能跑。
“对,我就信这个。”
卫玄序伸出手,用力一拍。
啪。
“信成。”卫玄序道。
“疼!”肖兰时喊。
肖兰时用力甩着手:“你这人从来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卫玄序道:“抱歉。”
肖兰时一瞥卫玄序,他双目下低,似是真有歉意,摆了摆手:“算啦师父,今后你我就是一家的啦,你可千万别忘了肖月啊。”
说着,他仰卧在梨花木椅中,月光纱的领子半开半合,毫不遮掩地袒露出瘦削的锁骨,顺着骨往上看,他的喉结正随着说话上下滚动。
“师父,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要养娈童玩呢。这几日我算看明白了,你这不羡仙到处都是什么清规戒律,你不能破。但是我不明白,师父你是真不想情爱,还是逼着自己不想啊?”
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脆弱。他就是这么近了那些人的心,骗走了他们的钱。
肖兰时见他不说话,手支起下巴,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把屋子里的气氛搅得暧昧不清。
“师父,我呢。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上。给钱就行。”
卫玄序走上来,收了温和。
“这么下贱。”
肖兰时听他语气变了,反笑道:“哟,师父不装了?”
他从小就在人堆里摸爬滚打,见过多少道貌岸然的。眼前的卫玄序算是他们里面演的算好的——真君子哪有在家养歌姬的。
卫玄序捏起肖兰时的下巴,掌上砂砾般的厚茧弄痛了他。
“不要用你的小聪明要挟我。除了我,你没得可选。”
卫玄序轻蔑地挑起他的衣衫。
“你想献身?几斤几两?”
肖兰时被扔在木椅里,含恨:“师父,痛啊。”
卫玄序搓捻着指头,像弹掉灰:“立个规矩。以后不许穿这样的衣服。听清楚了?”
肖兰时哼哼唧唧。
卫玄序踢他的腿,用了力道:“说话。”
肖兰时顺着扶手爬起来,咬着指尖笑:“知道啦,师父。”
不是他想答应。是腿上真的疼。
卫玄序退了一步:“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有管教的义务。给你一刻钟去衣阁换衣服,换好了之后来学堂听课。”
肖兰时笑容一僵,这可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连忙扶额:“不了不了,改天吧,我病还没好,我得回去躺着养病了。”
听什么课?他最讨厌那些文绉绉的先生!
身后的卫玄序似是叹气般:“肖月。”
“啊?”
他一转头,怎么卫玄序腰间的伏霜剑开鞘了!
“诶,怎么我现在突然觉得身体好多了呢?诶,脑子他自己也很想学习新鲜知识。诶,我这两条腿怎么就开始自己走了呢?”
伏霜剑又出了两寸:“一刻钟。”
肖兰时连忙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哪有你这样的人!!”
待肖兰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方才那个杂役才再次现身。卫玄序上前施礼,恭敬唤了一声:“宋伯。”
被称呼为“宋伯”的杂役忙道:“不羡仙人多眼杂,万不可如此。”
卫玄序应着,却还是完整地行了礼。
宋烨望着肖兰时消失的方向,问:“你看这肖月如何?”
卫玄序毫不犹豫:“奸诈、圆滑、浪荡。”
闻言,宋烨笑道:“没旁的了?”
卫玄序如实答:“暂未发觉。”
宋烨拍拍他的肩:“方才你也太过性急,怕是吓坏了他。”
卫玄序眉头一皱:“如此孟浪之人,我实在看不惯他的做派。”
宋烨正要开口,一抬眼。发现卫玄序的耳尖红了。
他会心一笑:“好。”
“好?”卫玄序重复。
宋烨摆摆手,看向院中松柏:“这几天我与他接触,肖月这人虽有千万小毛病,身上却有一点好。”
有只山雀掠过松枝,溅起一捧雪。
“他有良知。”
语罢,宋烨看向卫玄序:“为了这件事,那么多人已经死了,你父亲亦留恶名在其中,这也是为你在元京留条后路。”
忽然,远处传来吵闹声。
“师父!师父!有没有大点的衣服啊?我穿着这衣服怎么这么难受?诶,大伯你也在啊。”
肖兰时刚系好衣带,卫玄序开口:“谁让你穿的?”
肖兰时一愣:“我、我得光着吗?”
宋烨汗颜:“肖月啊,你穿的,是女装……”
第12章 太不要脸了
肖兰时在最后一排,坐得歪歪斜斜,浑身都不自在。
早上他还正睡着,卫玄序呼啦一下就把他被褥掀起来了。他一抬头,天还没亮。那卫玄序居然逼着他去读书啊!
天!
他提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个王八,真有意思,你就比我大三岁,还真把自己当成师父了。
忽然,戒尺应声落到桌子上。
“肖月!干什么呢!”
一抬头,先生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肖兰时身边的,正气得不行。
肖兰时嬉皮笑脸:“哟,先生,这么巧,您也在这。”
学堂里哗啦笑成一片。
先生怒拍桌案:“你们笑什么笑!好笑吗?!肖月!你给我站起来!”
笑声立刻收敛,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后面抛过来,只见肖兰时笑嘻嘻地站起来,学着先生的模样把手往身后一背,还故意把他的驼背也一道学了去。
“嗯,您说您说。”
“昨日我让你习诵的文章你会了吗?”
肖兰时点头:“先生说的,我哪能不尽心尽力。”
先生的气略收敛:“背给我听。”
肖兰时清了清嗓,大声诵背:“象牙筠簟碧纱笼,绰约佳人睡正浓。半抹晓烟笼芍药,一泓秋水浸芙蓉。神游蓬岛三千界,梦绕巫山十二峰。谁把棋声惊觉后,起来香汗湿酥胸[1]。”
全堂大笑,先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戒尺如雨点般落下:“我让你背的是这些艳词吗?!?!”
肖兰时左躲右闪:“不是这些?莫不是‘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2]’那句?”
“滚!你给我滚!滚出去!”
肖兰时一点头:“好嘞我这就滚。”
“不肖子孙!”
他刚出去放风还没半个时辰,就听见宋烨的声音响起。
“肖月!肖月!你干什么去?”
肖兰时把怀里的橘子分了他两个:“大伯,你干嘛呢。”
宋烨一脸愁容,捧着橘子:“怎么卫公子一外出,你就这么不老实,你瞧瞧你把先生气的,他说再也不来教课了。”
肖兰时一喜:“太好了。”
宋烨又说:“但幸亏我给劝住了。”
肖兰时立刻把两个橘子抢回来:“……大伯你怎么净干这些丧天良的事呢。”
“我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要是卫公子一回来,发现先生都被你气走了,那他不得气疯了?这学堂可是卫公子花了多大的精力才开办起来的啊。”
肖兰时嗤笑:“不是我说,大伯,他卫玄序前楼用作开学堂,后楼用作养歌姬,他玩得挺拼接。”
宋烨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肖兰时:“我怎么乱说了?我早就发现了,后楼的那些琴,根本不是文人墨客用的那些,是改了又改,供姑娘们弹的,不信你去花柳巷看一眼,那些有名有姓的角儿用的都是那样的琴。”
宋烨思忖,这肖月比想象中的要聪明。
他故意惊慌:“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有多少人就坏在一张嘴上。”
肖兰时心中一动,他虽然不清楚显贵们之间的纠缠,可他知道那不是他一个草民能左右的了的。眼前的大叔在不羡仙多年都这么说,他明白这事不简单。
“行,大伯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