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曦你又说什么屁话呢?是不是想反悔了?前几天那些话说得好听,把我绕得团团转,今天亲完了说翻脸就翻脸?怎么天底下有你这么提了裤子不认人的?”
卫玄序眼底一惊:“我没有!”
肖兰时眉头紧皱:“哈?”
卫玄序下意识错开目光:“我、我……我只是……”
肖兰时看他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的模样,打心底里就烦:“你只是什么啊?啊?卫曦你怎么又不吱声了?能不能说句话?天天让人猜来猜去的,我问你你自己是不是都觉得自己烦?”
卫玄序此刻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赶上架的小鸭子。
还是扑腾扑腾大翅膀半天,两只脚怎么也跳不上架子的那种。
在肖兰时一阵嘟嘟嘟的连续输出下。
卫玄序忽然高了音调:“我只是怕你不要我了。”
说完,肖兰时一怔。
卫玄序自己也跟着一怔。
一股更加红润的颜色,立刻覆压上他的耳朵,还在不断向脸颊上爬,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红彤彤的。卫玄序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很糟糕。十分糟糕!
居然能糟糕地说出这么糟糕的话来!太糟糕了!
立刻,卫玄序拉起车帘就要走:“我出去替石头赶会车。”
紧接着,背后肖兰时的手立刻拉上他的衣袖,一把强硬地将他拉回座位:“回来。”
卫玄序像是个终于爬上架子又被人一脚踢下来的鹅。长着两只呆呆的小翅膀,呆呆地愣在原地,乖乖的,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肖兰时的嘴又亲了上来。
短暂地一碰之后,肖兰时抬眼望他:“你说这是什么关系?”
卫玄序更加羞耻。
见他没说话,肖兰时立刻又在卫玄序的嘴上啄了一下:“这还能是什么关系?”
卫玄序的手下意识地搭上肖兰时的肩膀,但是没有用力往后推:“你别……”说着,身体反而本能地向肖兰时的方向靠了靠。
肖兰时的唇又亲上去,逼问道:“我别什么?”他呼出的温热气体向卫玄序扑面而来,完全扰乱了他的阵脚。
“我……”
他还没说完,肖兰时又立刻堵上了他的嘴,最后涌到嘴边的话,只得变成了一声“……呜”。
然后肖兰时又起身,笑着问:“呜什么?”
卫玄序的脸已然完全像是一只红透了的蜜桃,皱着眉头看肖兰时:“你真的很坏。肖月。”
接着肖兰时的吻就又落下来了。
这个吻不像是刚才那几个短促,他吻得十分认真,十分虔诚,像是个跪地祈祷的信徒,尽力忏悔、取悦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他的神灵。肖兰时把他所有想说的话,都仔细地折叠成一个个温柔的动作,全部传递给卫玄序,字句不差。
他睁眼看着卫玄序的泛红的眼角渗出点点泪光,他就知道,卫玄序也通读了他的信件,字句不差。良久。
两人一分开,卫玄序就立刻把头深深地迈进肖兰时的肩上,不敢看他。
只重复着:“你真的很坏。肖月。”
肖兰时揉着他的头发,轻声笑:“那你怎么不躲开?故意让我亲了你那么多次,到底是你坏还是我坏?”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
良久,忽然,车窗外传来郑哀的声音:“肖公子,卫公子,在么?”
肖兰时一把抬开窗帘,一低头,就看见对面车窗里郑哀的脸,马车是郑哀那个弟弟在赶的,他一个人坐在马车后面,手里似乎拿了一个布袋。
肖兰时问:“怎么了?”
郑哀笑着摇了摇布袋:“刚才路过西河桥的时候,我买了些糕点,想着这几个时辰两位公子和小石头也饿了,一起吃点吗?”
肖兰时摆摆手:“临扬快到了,不劳烦了。”
话音落,卫玄序的头立刻凑上来:“你不饿么?”
肖兰时:“不饿。”
“那刚才是谁的肚子在叫?”
“……?”
“吃点吧。”
肖兰时缓缓转过头。
卫玄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前面还有好些路呢。”
紧接着,肖兰时喊道:“小石头停下车,让郑哀公子上来。”-
未几,郑哀带着点心,费力地爬上了肖兰时和卫玄序的马车。他先是分了小石头好多,糕点很好吃,引得小石头在前面一边赶马车一边摇头晃脑地说他是“全天下最会买糕点的哥哥”。
肖兰时笑着看他把糕点铺在桌子上:“郑哀公子和小石头的关系不错。”
郑哀一面收拾,一面笑:“小石头天性活泼,性子很惹人喜欢。”
“啧。我怎么有种自家孩子被夸的沾沾自喜感呢?”
郑哀跟着笑了两声。
紧接着,他用帕子先是给肖兰时递了一块,而后又分了卫玄序:“二位公子尝尝,我在摩罗的时候就听说这家的糕点,一直心里想着一定要去,没想到,在半路上恰巧遇到了,买了很多。”
肖兰时咬了一口,立刻瞪圆了眼睛:“嗯。好吃。”
“肖公子喜欢就好。”
一块糕点入了肚子,肖兰时又捏起一块:“诶,不给你那个弟弟分几块么?”
郑哀道:“他不爱吃甜的,刚才撕了几口干粮充饥了。”
肖兰时点点头:“这几日我们个各自在各自的马车上,也没来得及问,怎么称呼?”
郑哀:“他叫郑影,旁人都叫他得绰号,影子,影子打小就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没能主动来与二位公子拜见,是他失礼了。”
“无妨。那以后我也称呼影子兄弟?”
“肖公子请随意。”
转而肖兰时继而又捏了一块糕点,直抒胸臆地问:“你心里有什么话要问,直说就是了。”
闻声,郑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低头执意:“失礼了。”
肖兰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原本我几个就是元京金麟台上通缉的要犯,你兄弟二人清清白白的,因为要替卫玄序引药,而不得不跟着我二人一路逃亡。说起来这件事,我本来就觉得很抹不开脸面了,郑哀公子若是有什么不解的,需要帮忙的,直说一声就是。”
郑哀再次谢了,继而问:“请问肖公子,我们此行,要去往何方?”
“临扬。”
“我听麻娘说,元京似乎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像是叫什么岑非深的,要来捉肖公子。敢问,我们此行,是去躲在临扬,得一个居所么?”
紧接着,肖兰时利索地回答:“不是。”
郑哀立刻看向他。
不只是他,还有一旁的卫玄序,立刻也略有些惊异地看向肖兰时。
肖兰时也望过去:“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也从来没问过啊?”
“我刚才就问了。”
“那不是因为别的事儿……”说着,肖兰时悄悄瞥了一眼郑哀,目光再回转到卫玄序的身上,“那不是别的事儿给耽误了嘛。”
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又捏下一块糕点:“我想去找一个人。”
卫玄序和郑哀异口同声:“找谁?”
肖兰时缓缓:“你们也知道,我是从元京逃出来的。一开始的时候,我要去的方向,原本就是临扬,那里有一位曾经教过我的师父,姓万,叫万贺,他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及的,我便想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防身的功法,让他教我两招,能把岑非深这个麻烦事儿给过了。顺便,在他那儿住几天,躲躲。”
郑哀应道:“喔喔,也就是说,肖公子你一开始便想要前往临扬去,只不过元京和临扬之间夹杂着萧关和摩罗,所以就又先后在萧关和摩罗两城逗留了时日。”
肖兰时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郑哀:“那敢问肖公子,不知现在的临扬城,对肖公子和卫公子来说,是否是安全的呢?二位要去哪里找这位万先生呢?”
一提到这儿,肖兰时捏着糕点,笑道:“对你和影子兄弟二人,只要进了临扬城,我便能保你们二人无恙,还请不必担心。”
郑哀低头道了谢。
几人又说了两句,影子那边的马突然惊了,郑哀便匆匆又下了马车,前往刚才的马车去抚慰惊马。
等他一走,卫玄序立刻问:“为什么说谎?”
肖兰时很是无辜地看着他:“我说什么谎了?”
“你说你要去找万贺先生学功法。这天底下,你已然是金麟台上的绛珠仙尊了,若是去学功法,怎么会去临扬这样的书生地?”
闻声,肖兰时笑起来:“卫公子好聪明。”
“那你为何要说谎?到底要去哪儿?”
肖兰时把一块糕点塞进卫玄序的嘴里:“看你现在这个急急忙忙的样子。去临扬找万贺,我没骗他。只不过倒的确不是去找他学功法的。”
卫玄序自然地接了:“那你是去做什么?”
“问他点儿事。”
闻声,卫玄序眉头轻轻皱起:“问事?何事?”
肖兰时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一面嚼着糕点,一面笑:“卫曦。你信命么?”
“什么意思?”
说着,肖兰时的眼底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悲伤,尽管那只是一瞬,可还没能逃过卫玄序的眼睛:“怎么了肖月?”
紧接着,肖兰时直起身来,笑着:“卫曦,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在萧关的时候,哪怕我只不过是一个被肖家扔在雪地里自生自灭的弃子,我都咬着牙爬起来骂老天爷。人人都跟我说那就是我的命,我这一辈子从始到终就该那样,我不信,我从来都不信。但是现在,卫曦,我有点不明白了,我想去弄清楚。”
良久,卫玄序哑声问:“是和你轰炸元京的仙台有关么?”
肖兰时笑而不语。那就是默认。
卫玄序缓缓张开手臂,向他问:“怎么了?能告诉我么?”
下一刻,肖兰时低着脑袋靠在卫玄序结实的胸膛上,闷声闷气地说:“一切都很糟糕。我很害怕。”
语落,卫玄序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把脸颊贴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