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衣衫单薄,没有什么缓冲能力,姑娘这一口也咬的极狠,严忠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她,依旧任她咬着,希望她能借着这个发泄出心中的恐惧和悲痛。
女孩本以为自己会被严忠狠狠甩开,说不定还会再遭遇一顿毒打,却没想到眼前的人就这么默不作声任由她咬。
舌尖尝到了一点血腥的味道,很淡,但这血腥味终于唤回了女孩的理智,她猛然送口,接着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严忠见她终于哭了,手臂上虽然疼的厉害,却还是小心的用手轻轻理了理女孩凌乱的头发,温声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没人能伤害你了,乖,大声的哭。”
他的温言细语太像一个父亲在安慰自己的女儿,情绪绷到极点的女孩,在这样的安慰下,从无声的掉眼泪变成了嚎啕大哭。
见有严忠在大殿里陪着女孩,徐灵鹿就悄悄的退了出来。
出门看见那一批山匪,心里的火气烧的更旺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遭受过和那女孩一样的事情。
他气鼓鼓的从百宝囊中掏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先是一小罐药粉,将这玩意洒在殿内和院中,可以散掉尸臭和血腥气,也能阻隔虫蚁和野兽。
接着是纸笔,小天师先是认认真真的画了两个小人,这是为两位死者准备的,随着尸体一起掩埋,可以跟阴差打个招呼,这两人在阳间是有天师认可的善人,轮回的时候多有便利。
后面又画了好几张,笔画潦草,笔锋也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几张画好之后,纸张竟然缓缓的站立了起来,扭动着边角从石板处往那几个山匪的方向挪了过去。
面对着徐灵鹿的山匪看着那扭动而来的纸片,简直要被吓呆,高声惊叫着,“什么鬼东西?不要过来!”
但显然没能阻止纸片的前进,纸片们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队伍,同时扭向山匪们,接着一张一张‘啪’的贴在山匪身上,即便是那个还在地上喘着粗气吐着血的山匪也没有被放过。
一被纸片贴上,所有山匪都瞬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们仿佛附身在了那几个被杀死的同伴身上,此时正在被马匹向前拖行。
地面上全是各种尖锐的碎石和枝条,扎进他们的肉里,流不出血来,却痛的实实在在。
有几下后脑重重的磕在石头上,在场的山匪几欲呕吐,面上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他们,他们怎么真的到了死人的身上。
“怎么回事?”徐俊华见这波山匪全都被吓得脸色煞白,小声的询问自己弟弟。
“呵,给他们来一波全方位沉浸式的5D体验。”徐灵鹿冷笑,“看他们还嘴硬不嘴硬!”
“娘当时到底将你交给了什么人呀!”第一句话徐俊华一个字都没听懂,他弟弟又在说什么怪话。
“喏,这个,让士兵们放在两个死者的尸体上,然后入土为安吧。”徐灵鹿也不管他头疼的哥哥,直接继续安排。
“还有这个,洒在庙宇院中和大殿的各个角落,防止病毒,细菌滋生,让人中毒生病,同时也能防止蚊虫,野兽。”
行吧,徐俊华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什么病毒,什么细菌,抱着东西过去安排了。
殿中的女孩终于是哭累了,严忠将还温热的野菜汤端给她,女孩小心翼翼的接过去,却不喝,眼睛一直盯着严忠胳膊上那个被她咬到的地方。
那块肉被她咬破了,渗出不少血染在衣服上。
“没事,出去抹点金疮药就好。”严忠朝她笑笑,然后起身,“你先吃,要是不够了,就喊我,我去外面抹药。”
女孩之前就很饿了,可是自从被劫后,连串的遭遇让她毫无胃口,再加上刚才长时间的哭泣,甚至有点想要呕吐。
可一旦把注意力放回手中这碗汤上面,那消失的食欲竟然被唤醒了,她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汤。
端起碗喝了一小口,鲜美的滋味终于将她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女孩大口的喝起汤来,边喝边掉眼泪,时不时还要抽噎一下。
严忠透过门缝看到她吃起东西,终于安下心来。
能吃东西就好,吃了东西就表示对这世间还有留恋,他刚才真的害怕自己一离开,这姑娘就会伤害自己甚至自/杀。
见到女孩终于缓过来一些,严忠这才笑眯眯的跑去找药,徐灵鹿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问,“怎么样?”
“大哭了一场,现在开始吃东西了,唉,真是个可怜孩子。”严忠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挽起衣袖想看一看受伤的部位,布料碰到伤口,疼的他,“嘶!”的一声。
徐灵鹿一看,他胳膊上被咬的那一块,有一圈牙印还在往外渗血,牙印里面的皮肉也已经开始青紫了。
“嘶,咬的真狠!”徐灵鹿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就去翻袋子,“等着,我给你上点药。”
“小姑娘经历了这种事,我不怪她,只希望她日后能好好生活。”严忠帮女孩解释了两句,又狠狠的望向山匪,“这群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徐灵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着山匪们惨白的脸色,轻笑着说,“莫急,等会他们就体验到了。”
严忠觉得自己手臂上一凉,一坨药膏已经敷在伤处,同时他后背也凉凉的,想起徐天师之前的手段,这群匪徒下场一定很惨。
去处理匪徒尸体的小队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们要加快进度,在天黑前回到庙里。
院中那些跟着尸体一路颠簸的山匪终于也停了下来,可是他们更加恐惧了,因为不再被拖行就意味着另一件事,尸体马上就要被切开喂狼了。
山匪们高声哭喊,求饶,表示自己愿意说出匪窝的下落,可他们的五感都被封在纸人中,院中的□□只是面色惨白的坐着,除了呼吸没有任何动静。
去处理尸体的士兵各个都是行家,刀尖插进关节处,刀身一转就轻易的能将关节卸下来,接着便是手起刀落,直接从关节处将尸体剁开。
院中的山匪额头开始冒出冷汗,这种身体被别人肆意伤害,自己却无法反抗的感觉太可怕了,即便没有千刀万剐,可是那些剁在尸体上的刀也像是剁在了他们身上。
尸体处理完后,在天黑之前,士兵们赶回了寺庙,刚进门就见同僚将捆扎好的山匪们提溜着打算丢出院外。
“这是怎么了?”一个士兵好奇询问。
“小公子说,一会他们醒了可能会尿裤子,院里刚刚洒了药粉,难闻的气味好不容易弄没了,一会别再给染臭了。”拖人的士兵皱着眉回答。
想起刚才徐灵鹿告诉他们,他已经将这些山匪的五感全都连通在了同伙的尸体上,士兵就觉得徐小公子预言的情况一定会出现,所以已经提前开始嫌弃了。
晚上众人坐在一起,研究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最终决定,先留在庙中住几日,想办法剿了山匪的老窝再去昌余。
邪/教虽然可怕,可土匪也同样可怕,他们实在做不到视百姓的生死为无物。
为了保险徐俊华特地让几个亲兵连夜走一趟昌余县,他有一个旧部叫花少梁,前段时间从北疆回了老家,徐俊华依稀记得他老家就是昌余县的,若是亲兵们能找到他,带来些支援,那剿匪的事情就更加稳当一点。
几名亲兵带着他的信物,打算连夜出发。
出了寺庙后,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士兵们路过那批被绑着,身体不断在颤抖的山匪,狠狠的骂上一句‘活该!’。
狼群估计已经寻着血腥气找到了地方,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
第107章
狼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森森的绿光,山匪们抖成一团,嘶吼尖叫,也没能阻止狼的靠近。
兽类湿漉漉的鼻子在皮肤上一寸寸滑过去,口中腥膻的气味直直蹿进鼻腔,他们却无处可躲。
狼群锐利的牙齿刺穿皮肤,撕咬,咀嚼,胃液的烧灼。
这炼狱般的经历让这群匪徒终于崩溃了,从幻境中出来之后,他们所在的地方果然臭不可闻,人也不再清醒,傻傻呆呆的瘫在一起。
院子里面气氛则要好上许多,士兵们在回来的路上,碰巧发现了两只山鸡,还有一窝蛋,直接给人家一窝端了回来。
本来在神佛住的地方不该见荤腥,但这庙人血都见了这么多次了,佛不开眼,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中午大家都只是对付着吃了点野菜汤,这会事情都做完了也饿了。
士兵们拎着山鸡,准备去河边清洗,路过山匪们的时候,蹙着眉头踢了几脚,那群山匪居然毫无反应,依旧木呆呆的瘫在那里。
一个士兵讥讽说,“这群畜生,吓得魂都没了吧。”
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一边商讨着后续的剿匪计划,一边去给山鸡开膛,洗净。
院中烧了一大铁锅的开水,洗好的山鸡直接烫了拔毛,严忠从林中找了好几片大树叶子,徐灵鹿又掏出了他的百宝调味包。
将盐巴,花椒粉和菌菇粉调和在一起,抹在鸡身上,然后用叶子包起来,裹上泥浆,埋到土里再把篝火移到上面。
山鸡体积小,用篝火烤很容易因为掌握不好火候而烧焦或者无法烤熟。
叫花鸡在军中十分流行,在北疆打仗时火头军也很喜欢用这种方式处理肉类,所以士兵们都很熟练,再加上还有丰富的调味料加持,成功几率很高。
火上这次更加忙碌了,不仅依旧吊着那口大铁锅,现在正在用山鸡的边角料煮着鸡汤,还烤着一层很薄的石板,等石板烤热了,徐灵鹿打算用它来煎荷包蛋。
院中顿时香气肆意,内殿里喝完一碗野菜汤就疲惫的睡了过去的女孩也被这香气弄醒了。
就在一群大男人忙着做饭时,内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女孩穿着徐灵鹿的衣衫,手中端着个空碗,站在殿门口的台阶上。
刚才还有点嘈杂的院子一瞬间静了下来,女孩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吓得缩了一下肩膀,又要退回去。
“都愣着干吗?”徐俊华清咳两声,“干活呀,都想吃现成的嘛!”
经过上峰的提醒,士兵们才反应过来,该干嘛的干嘛,即便是暂时能划水摸鱼没事做的,也有意的回避目光,尽量不看向女孩的方向。
不再被人瞩目的姑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肩膀垮下来,垂着脑袋小步小步的往严忠和徐灵鹿的方向移过去。
现在唯有这两人可以让她放松一些,不再那么害怕。
“肚子饿了?”严忠见女孩挪的艰难,干脆自己起身迎上去。
能从殿里走出来见人就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就连他都挺佩服这姑娘的勇气,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和蔼又带些心疼的笑容,“再等一会,等下可有好吃的。”
姑娘看着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碗递给严忠,“不吃,还……还碗……”
严忠接过她手中的碗,姑娘看着他手臂上缠着一圈白色布料,眼圈又红了,支支吾吾的“我……我……您还疼吗?”
“我叫严忠,看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就叫我忠叔吧。”严忠被小姑娘这句话说的心都软了,不想她过于自责,赶忙岔开话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蝶儿……”女孩跟在他身后,终于挪到了徐灵鹿跟前,竟然是跪下给徐灵鹿行了个大礼,“多谢公子的衣裳,我暂且无法归还,公子大恩大德蝶儿无以为报。”
徐灵鹿被吓了好大一跳,正打算伸手去扶,就被旁边的魏镜澄拽的离王蝶儿远了些。
魏大人直接给严忠飞了个眼色。
严忠一把扶起还俯身在地的王蝶儿,让她坐在旁边,安慰道,“蝶儿姑娘,我们公子好事做惯了,不用行此大礼,你日后能好好生活便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他不说还好,一说姑娘眼泪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
“哎呦,这是怎么了?”严忠连忙找了块帕子塞在她手中,“怎么还让我说哭了,蝶儿姑娘,等我们剿灭了土匪,给你的家人报了仇,下山之后定会安排人将你安全送回家中的。”
王蝶儿又沉默的哭泣了一会,才幽幽的说,“忠叔,我已经没有家了。”
“家中日前遭逢大难,爹娘全部都在意外中去了,小妹和幼弟也跟着走了,只剩下我一人,管家刘叔好不容易与我小叔叔通上了信,说是小叔叔现在在北方贩卖皮草,多养我一人也不费力,便让刘叔和王妈带着我去投奔。”
“谁知……谁知……”
她说到今日的遭遇,又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王蝶儿这一番说的有情有理,大家都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就更加唏嘘起她的遭遇来。
“那你还记得你小叔叔人在何方吗?”众人七嘴八舌。
“或者还有什么线索,我们也可以帮你找。”
“对,等找到了,一路将你护送过去便是,保证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到了北方就把今日的事情忘了,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