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这么觉得。”江橘白现在已经感觉到吃力,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吃力了一回,现在是第二回吃力。
徐文星挑了挑眉。
“算了算了不聊这个了,”江明明挥手,“聊明天我们去徐老师家吃火锅吃什么吧,我喜欢毛肚,我最喜欢毛肚了。”
徐文星:“我喜欢脑花。”
“吃什么补什么,”江明明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个人,“可是那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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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游一个人住,加上打通了多余的两个房间,供三十来个人吃个饭绰绰有余。
他待学生亲近,还将书房的大书桌清理后搬到了餐厅给学生用。
下午时分,正是吃饭的时候,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讲,只要不学习,那做什么都格外让人有兴致。
于是,餐厅里择菜的择菜,厨房里煮汤的煮汤,切肉的切肉,徐游只需要提醒他们厨具餐具具体放在什么位置。
人多力量大,都不需要老师插手帮忙。
但徐游还是忙来忙去,不放心。
“徐老师你家厨具也太丰富吧!这些刀我都没见过!”一个女生举起一把纤长的餐刀,刀锋平滑锋利,闪烁着寒芒。
徐游笑了声,"小心点儿,别割到自己了。"
“好!”
江橘白坐在客厅的地上,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剥大蒜。
他最讨厌大蒜。
但不知道是谁塞过来的。
他蹙着眉,剥得一脸嫌弃。
徐栾这时候怎么不出来了?
“我不喜欢大蒜的味道。”
“你不知道大蒜对我有伤害吗?”
江橘白咬着牙把大蒜剥完,送去了厨房,逃到洗手间用肥皂洗了好几遍手,但指甲盖里还是残存着大蒜的味道。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江橘白从书房路过。
他看了眼在学生堆里埋头忙活的徐游,“徐老师,我想参观一下你的书房。”
徐游高声回答,“你随便看就是,但是有些易碎品别乱碰啊。”
“知道。”
徐游的书房布置得很现代化,总之是江家村徐家镇很难看见的,是大都市里的设计,江橘白分辨不出来书架的材料,不是木头,也不是铁架,像钢和铝,看起来让人冷涔涔的。
书架上有许多外文书,书封厚重,江橘白只是参观,没伸手去碰。
他不是很想看书。
少年好奇的是那些标本。
江橘白在标本架前垂目认真看着,跟学校里的标本瓶很像,估计就是在同个商家那里购买的。
瓶子都一样发着绿,像很久没换水的露天鱼缸似的。
唯一跟学校标本柜的区别在于,学校里的标本非常丰富,动植物还有人类的,摆了满满一柜子。
但徐老师书房里的标本则异常单一,江橘白不需要辨认,他一眼就能全部认出,都是脑子。
大大小小的,完整的,不完整的,全是脑子。
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纹路纵生,像腐烂变质的豆腐块,光是肉眼看着,都能够想象出它的味道和质感。
标本瓶上都贴着标签便于辨认,江橘白凑近看了看。
“牛?”
后边紧跟着马,猪,羊…不止这几个,还有猫的,狗的,兔子,鸭子……
等等?
鸭子的脑子应该就比黄豆大一点儿?江橘白视线凝在贴着鸭子标签的瓶身上,但是瓶子里的标本,跟少年半个拳头差不多大。
鸭子整个脑袋都没这么大。
估计是贴错了。
徐游择完一把小油菜,伸头看了眼还呆在书房里的江橘白,对方正用手指抚摸着瓶身,看得很入迷。
徐游真的很喜欢这个学生了。
对方一眼就能挑中整个书房里最具价值的物品。
江橘白指腹沿着标签下去。
薄薄的标签纸凹凸不平,江橘白手指一顿,他几乎快将眼睛贴上瓶身。
标签下面还有一张标签!
江橘白直接就给撕开一角,他本以为是瓶内容物换了新的,但标签黏在玻璃上很难撕下来,但当他撕开外面这张标签时,发现被覆盖住的那一张标签跟外面的新旧程度差不多。所以是同时贴了两张标签?
少年回头,客厅和餐厅都看不见徐游的身影了,估计在厨房。
他心跳到了嗓子眼,并且随着标签往下撕,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他身体像是被架在了全是红碳的烤炉上,紧张得浑身滚烫。
底下的标签同样也出现了黑色的字体。
江橘白看了眼上面的,写着牛。
下面的也全部出现了,写着徐梅。
江橘白的心脏直接停下了跳动,他被烤炉炙烤得焦干,血液蒸发,身体滋滋地冒着被烤焦的缕缕白烟。
牛脑的标本瓶,为什么又写着徐梅?
徐梅不是学校里那四个女鬼的其中一个吗?被坍塌的礼堂砸死的。
这个标本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瓶子里的标本不是牛的,是……徐梅的?
江橘白浑身仿若被冰封,他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身后传来了徐游的说话声,江橘白拼尽全力,咽下唾沫,喉咙里如刀割一般。
他颤抖着手指,把标签用力地贴了回去。
瓶身后面绕来一只惨白的手,手指如竹节般修长,将两张标签压紧,完全看不出被人撕开过。
江橘白从地上站起来,腿有些发软,脑袋也有些发晕。
“怎么了?”徐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温和的声音充满关怀地出现在少年的身后。
江橘白心神俱震,他扶着桌沿,“我饿了,有点低血糖。”
看见少年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徐游哑然失笑,赶紧拉开一旁的抽屉,剥开了一颗糖给江橘白,“马上就吃饭了,饿了怎么不早说。”
被徐游手指碰过的糖……
不知道是不是江橘白先入为主了,他闻到了福尔马林和脑花的味道。
吃了糖之后,江橘白跑去洗手间,用手指使劲抠着喉咙,他拿出来的手指黏上血丝,橘子味的唾液和发黄的胆汁呕在了池子里。
他用水冲掉。
接着用水冲洗着手,打了肥皂,用力地揉搓着。
“小白。”
徐栾的声音出现在洗手间里。
少年肩膀抖了一下,更用力地搓着手指。
徐栾拽着他的手腕,一把把人拉到了身前,压在怀里。
江橘白手指上全是泡沫,他呆滞地看着镜子里,以及靠在自己肩膀上脸色青白的恶鬼。
“你不是说那些都是动物标本?”江橘白声音嘶哑。
徐栾见江橘白冷静许多后,松开他,弯腰轻柔地给他洗着手,洗完后又用纸巾给他擦干了水珠。
“我不知道有两张标签。”
“你不是……”
“我说过,我不是侦探。”
这样的发现,比徐栾更要让江橘白心底发寒,他甚至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
难怪徐栾让他离徐游远一点,即使徐栾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那个,是不是徐梅的……”江橘白被吓坏了。
徐栾抬眼,“我去尝一尝就知道了。”
“?”恐惧和诡异的感觉在徐栾的回答下顷刻散了大半,江橘白恶心得不行,“你有病?”
徐栾没说话。
眸子黏在江橘白惊惶未定的脸上。
少年长着一张天不怕地不怕倔强得犹如小牛犊子的脸,哪怕害怕,也绷着表情,绝不瘫软失控。只有从眼睛,才能看出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徐栾,”江橘白的眼睛湿润,语气里难得出现了一回隐隐的依赖意味,“我怕。”
将要天塌地陷了,少年异常清醒地知道谁才是他的避难所。
可眼前的恶鬼却越发贪婪地注视着他,这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允许恶鬼攻城掠地的信号。
少年脆弱的样子,除了引起恶鬼的保护欲,更多的是破坏欲、占有欲、爱欲。
徐栾漆黑幽深的眸子绕着一圈猩红,他手指顺着江橘白的脖子摸上去,拽住了少年脑后的几缕头发,轻轻往下拽了拽。
少年白皙柔软的脖颈露出来,没反应过来的状态使他嘴唇微张。
徐栾低头吻下去,冰凉地舌头探进江橘白温热微甜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