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不懂,但能猜:“是为了以后的好日子?”
温瑜心尖一紧。
温阮于是看得更明白了:“你很看好敬宇青,笃定跟着他,有你想象中的好日子过,或许……你认为现在过得苦一点,牺牲一些东西也没关系,终会否极泰来,以后是一望无际的顺遂日子,平安且没有烦恼?”
温瑜大骇。
他分明试探过,温阮并非重生之人,没有对未来的预知,可为什么知道了!难道……难道想跟他抢敬宇青!
温阮无语。
对方的表情变化太激烈,他都很难装作看不懂。
“你放心,我从来不跟人抢垃圾废物。”
就他现在看来,敬宇青身上的确有难得的文人书生气,或许也有脑子,但眼神没那么清明,本人一定是有什么困惑不解在身上的,想要成才,很需要一套系统的教导点拨。
但敬宇青身上有很明显的傲气和固执,自尊心很强,看上去很要面子,想要硬生生教导点拨很难,这人不一定听,很需要技巧和心思。
温阮觉得,或许有贵人相助,好好把敬宇青打磨打磨,此人许会达到别人想象不到的高度,若只如此发展,恐难有建树。
温瑜难以置信,你上辈子那么维护他,现在竟然说他是废物?
温阮怎么看,都觉得温瑜眼神蠢的太过清奇:“我只问你,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开心么,轻松么?”
温瑜一怔。
并没有,他烦透了敬宇青既要又要,又不开口,等着他主动送上的样子,讨厌死了敬宇青寡母毫无礼仪羞耻的拿捏儿媳手法,这些日子他每一天过得都无比煎熬……
温阮:“你确定很快就能迎来曙光,开心又轻松的过日子么?”
好像也不能。
温瑜太知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即便敬宇青春闱高中,家里也不是一下子发达起来的,权臣也不是立刻能做上的,起码得经营数年……
可是他现在,就已经过得很艰难很艰难了。
温阮叹了口气:“所以不要总想靠别人,靠山山倒,靠人人会跑,靠自己才能永远靠得住,捷径并不是那么好走的,有时候你以为的捷径,其实是绝路。”
温瑜一点都不想被温阮批评,尤其对方才是上辈子的胜者,他什么都拥有过,怎会知道不如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少对我说教!你不也是故意耐着性子,各种展现,好让男人喜欢你!”
“这个啊,我从不强求。”温阮视线滑过远处邾晏。
温瑜眯了眼:“可他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温瑜锋利视线盯住温瑜,“据我所知,你好像从未和简王接近过,为什么对他的事好像都很熟悉?”
当然是上辈子他曾和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温瑜胸膛起伏,但不能说。
温阮靠近:“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会知道点……别人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
比如邾晏‘白月光’的存在,比如梁夫人的家事,比如很多跟他有关,但还未发生的事。
“听,听说的!”
温瑜眼神闪烁:“你别斗不过别人,就扯上我,我告诉你,邾晏这个人心狠手辣,是个无情无心之人,很难搞的,那位……那一位少年人,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们才是真爱,你擅自闯入,横刀夺爱,你才是那个意外,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用!”
他越说越自信,越说声音越大:“是,我要过好日子,的确需要很艰难的牺牲和努力,但你没有这种机会,你和邾晏永远不可能有感情,你和他只会同床异梦,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温阮敏锐捉住了关键词:“他死的那一天?”
温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别跟我在这扮好人,说什么好心劝说我,我告诉你我不信!”
“当然不是,我虽没那么记仇,却也没那么大方,你坑我那么多回,我没设计害你已是不错,”温阮眯眼,“只是看你这可怜样子,好像活不了多久似的,你我一房血亲,我不想被连累。”
温瑜:“你放心,我死了也不会连累你!”
他吼完就跑,一句话都不想和温阮多说。
敬宇青把人拽住,朝温阮这边遥遥揖手,似在为妻子不礼貌的行为道歉。
温阮本就是遇到了,顺便说几句话,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温瑜很明显不会再说,他追上去也没用。
邾晏走过来:“他说了什么?”
温阮静静看着他的眉眼,很久,才漫不经心的转开:“说殿下的风流韵事……你看,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邾晏:……
“真没有。”
“好,”温阮下巴微抬,“那殿下同我说说,琵琶的事?”
邾晏看着温阮,因为天气冷,脸颊冻得有些红,尽管很想抬起下巴做倨傲状,仍然离不了脖领毛茸茸的围脖,雪白雪白的狐狸皮,柔软极了,精致下巴埋在里面,一看就很暖和。
也很可爱。
他的阿阮就该是这个样子,让人一看就心生柔软,忍不住想摸一摸。
他知道,阿阮是醋了。
可不管心里怎么爽,脸上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过于温柔的声音暴露了一二:“我跟你说过,我曾经很想要一把完美的琵琶,但现在,不想要了。”
温阮知道,因为有了自己。
邾晏其实想要的并不是一把能演奏出完美情绪的琵琶,而是一个懂他情绪的人。
温阮什么都知道,也知道邾晏在哄他,但还是不爽。
他干脆他明白了说:“昨天傍晚,有人给你送了把琵琶过来,你不在,我接的,送琵琶的是个少年,相貌精致气质婉约芝兰玉树,从琵琶到包琵琶的袋子都很讲究,粉嫩天青,竹纹雅致,可好看了。”
他还剜了邾晏一眼:“他还说,殿下一直在找一把好琵琶,这把奉上,希望你如愿。”
邾晏委屈:“我喜欢琵琶,全天下都知道,这些年想讨好我,送琵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凭什么这个人就觉得他的琵琶合适?我也从未同任何人有露水情缘,这人故意碰瓷,毁我清白,影响你我夫妻感情,当斩立决,阿阮可不能不信我,就这么判了我的罪!”
温阮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白白被别人利用,就算真有这么个事,他也得问问邾晏,双方沟通好再做决定,昨晚没提,当然是因为那个人不重要,至少,不如邾晏的休息重要。
邾晏怎会不懂,很难控制住情绪,抱住了温阮,头往下低——
温阮嫌弃的推开他:“我还在生气!”
邾晏磨牙:“我这就出去杀了那人——”
“你回来!”温阮拽住他,“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会乱,你就非得成全他们?”
邾晏脚根本就没动:“他们倒是想得美。”
他和温阮想的一样,别人非得这么认为,他们不如就顺势演一演,看看到底是谁该敲打,真把人杀了,后面的戏还怎么唱?
温阮也发现了,邾晏还是在哄他,装的倒是挺像!
他哼了一声:“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没真生气的?”
“你使唤我干活的时候,”邾晏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眼睛里有恼,有烦,但没有恨,若我真做错了什么事叫你发现,你可能连这种表情都不会让我看到。”
温阮甩开他的手,顾自往前走:“所以你记住了,日后做事小心些,再叫我抓着了把柄……”
邾晏抱住他,架住他的胳膊,把他送到了马上:“是,全听王妃的。”
温阮:……
“我会骑马,自己能上去!”
邾晏一个呼哨,将自己的马叫到面前,翻身上去,率先往前:“我们走?”
温阮瞪了他一眼,只能跟上。
二人行至林中,无人之处,邾晏才又开口:“不过我确曾被一个少年救过。”
温阮猝不及防:“嗯?”
“三年前……确切的说,是两年半前,我遭遇过一场刺杀,身受重伤,本已至绝境,却有莫名其妙的人乱入,调走了一部分刺客,我亦撑不住昏倒,昏迷时被人救下,上了药,才活了下来……”
邾晏回头,认真看着温阮,眼底情绪复杂:“我的确受了那少年大恩,至今未报。”
……
与此同时,方锐照着温阮说的方向,一路扫巡,没什么所得,都差点跑到来峰山,温阮的庄子了,都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为什么,温阮要他做这种事,终于对事件有误判了么?
方锐正想着,回去好好笑话笑话少爷,转个身的功夫,发现不对劲了——
哦豁,北狄人!
尽管那人做了伪装,穿衣打扮和京城人一样,可身材相貌特征不同啊,粗腰壮,头骨嶙峋,长得也太糙了,方小侯一眼就看穿了好么!
这北狄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直接潜进了温阮的庄子,庄子里的人竟然没发现!
庄头干什么吃的!
方锐捡了颗石子,扔到了刘大海身上。
“哪家的调皮娃子屁股痒了——”
刘大海气势万千转身,准备揍小孩,猛然发现四外多了一个人:“你,干什么的!”
庄子里每一个人他都认得,这个生脸没声没息走到了这里,刘大海登时就觉得不对劲,吹了哨子召集人过来。
“我不是什么可疑人,也没恶意,”这人举起手,脸上陪笑,“就是不小心走到附近,迷路了。”
迷路了?
迷路能从猎场一路迷到这里,精准的找到温阮的庄子,还往后院走?
方锐一个字都不信。
刘大海更是冷笑出声:“少跟我来这套!”
自家少爷太有本事,随便一出手就是大财路,什么香氛新酒新盐水泥,外头的人都要馋哭了,全部卯足了劲往这派人打听机密,有明路子来的,好拒绝,有野路子来的,想偷想摸,这能忍?当然是打出去!
“又是偷咱们少爷宝贝的,老少爷们们,给我上!别让人跑了,绑好了叫少爷发落!”
“是!”
汉子们说话就要上。
方锐一看不好,这可不兴上啊……
这北狄人一看就武功不俗,可不能这么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