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尝尝?松松软软,很不错的。”
“啊——”邾晏直接张开嘴。
温阮:……
他很想直接怼你是没有手么,但看到最近对方很累的份上,不同他计较,真的把小蛋糕递到他嘴边。
邾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还不错。”
“是吧是吧?”温阮眼睛亮亮。
邾晏很喜欢看到温阮这个样子,也很喜欢听温阮说生活里的细碎小事,比如庄子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了,庄头又和媳妇吵架了,百姓又来寻他问种地的事了,霍二少消极做生意被老爷子拎回老家揍了……等等,以往没注意过的小事,听起来竟然也很有趣。
他顺着温阮的眼睛,看到了不一样的百姓日子,繁琐,却很鲜活,很有生气,大历天下,就是由这一家家繁琐鲜活的百姓们聚成。
挺好的。
温阮却突然板了脸,问他:“还不准备同我说实话?我都喂你吃小蛋糕了!”
邾晏意外:“嗯?”
温阮气:“又耍赖了是不是!还跟我装,蓝田得到的消息,南星能不知道?南星知道了,能不告诉我?那二皇子想算计你是不是!”
“你都知道了,还不跟我说!”
“还骗我喂你小蛋糕!”
第89章 我又不是为了他
悠闲午后, 茶香沁雅,点心甜暖,简王妃正在嘲笑简王——
“你看看你, 是不是又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别人不知道邾晏的心思, 温阮多少能猜出一二:“殿下是不是, 想让二皇子看清楚点什么, 想明白点什么?”
比如杀机从哪里来, 该往哪躲,怎么躲, 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局势,别一意孤行,把自己送上绝路……
“有没有人同殿下说过,你心肠很软?”
“别以为嘴甜,就可以不吃药,”邾晏朝门边招招手,已经在门口等了片刻的南星迅速过来,将药碗放到桌上就跑,“本王心肠硬不硬, 你可以亲自看看。”
温阮:……
他的身体经过长期每日磕药丸子的调养,心脉得以滋养补润, 加之内心困扰的问题有了答案,不再束缚,症状已然好了大半,现在再遇下雨基本不怎么疼了,但相熟的御医把过脉, 说现在反而是最关键的收尾阶段,只要这最后阶段平稳度过, 那余生不再担忧,与常人无异,可若是不当回事,消极怠慢不吃药,那这病么,怕是要反复的。
这个过程也不长,最多再坚持一个月,每两天服一次药,但这药比较特殊,不易成丸,所以得喝汤药。
温阮感觉这是老大夫为了诓他吃药编的,奈何身边人都信老头不信他,不管他怎么逃避拖延,这些人总能盯着他把药吃了,这些人里的盯人头子,就是面前之外,简王爷。
“这么烫,待会再喝。”
温阮习惯性拖延,继续聊二皇子的事,邾晏渠道广,宫里的消息,现下已经知道了:“你真的不可惜?二皇子,本来可以看清楚的。”
邾晏目光缓缓离开药碗,准备饶自己的王妃一会儿:“我又不是为了他。”
恐怕这世间也就只有温阮,才把他想的那么好。
他的确推了二皇子这边一把,想点一点他,但点完之后别人的选择,也是他很想看的戏。
其实二皇子想要脱困很简单,只要退出皇权争夺就行了,主动避走,急流勇退,表现出自己没半点夺嫡争皇位的意思,很大概率会被封王,催着离开京城,奈何人不愿意啊。
“咱们得做点什么吧?”
温阮刚说完,又摇了摇头,重新说:“不对,不是我们得做点什么,那娘娘教是不是得坐不住了?眼瞅着二皇子都要造反了,他们还能低调绸缪,不赶紧想办法来个混水摸鱼?不然等二皇子真干成事,哪还有他们的机会?”
邾晏这般低调促成,该不会是早想到了,计划捋顺,专门等着这种机会呢吧!
温阮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邾晏眼梢微柔:“那阿阮觉得,二皇子会挑什么时候?”
温阮想了想,突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是……万寿宴?”
最近京城开始渲染准备,要大操大办的,皇上寿宴!
“我那好二哥,是个喜欢讲究体面,爱好名声的人,就算举事,也会想把局面做到顺理成章水到渠成,遂皇上的病情,必须要暴露,”邾晏话音慢条斯理,“还得把所有其他房子全部弹压下去,任何人都不如他的优秀,睿智,先见,一如既往的竞争对手三皇子,必然要打压,而我——会是被他踩为反派的人。”
温阮很懂:“有能力有实力有号召力,有英明的前瞻大局观,有解决问题的魄力,还有被恶人为难的宿命感……这剧本的确不错。”
邾晏:“所以阿阮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届时与我一同进宫,前排看戏。”
温阮相当听话:“那我现在就去——”
可惜刚站起来,一个箭步还没冲出去,就被邾晏长手一捞,坐到了人家膝上。
“你不想自己喝,”邾晏老神在在端起桌上早就不烫了的药碗,“我不介意喂你。”
温阮瞬间就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危险。
虽然邾晏没有什么可怕的语气,也没说什么可怕的话,可这个姿势,这种气氛……
邾晏可怕起来,他有点不想再试。
他大义凛然的端过药碗,视死如归的一口气饮尽。
……
这次的万寿节,是太元帝自己明示暗示要大办的,底下人自然不遗余力,办的昂贵且热闹,往些年没这么花费过,今年早早宣传起来,京城路人皆知,人人参与。
各种庆祝花活不断,场面繁华又宏大,甭管是不是有人借机敛财,趁机做生意,总之这热闹十几年来独一份,天□□臣的折子上变着花样的描述,皇上不无满足,甚至主动出现在城中,与百姓同乐了两次。
就是寿宴之前耗费了太多的心力精神,难免无以为继,到了真正宫宴这天,太元帝累着了,除了白日里大项庄严仪式举行,其它小项能减则减,晚上宫宴甚至都略减了规格,准备简单一点。
满朝大臣没一个反对。
没办法,换谁连轴转这么多天,又是亲力亲为办事,又是上折子变着花样的夸,谁也受不了不是?大家眼底都忙出明显青黑,也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最后这一宴嘛,随随便便吃一顿算了。
所有人都有些倦怠,也就没心思观察别人,当然也察觉不到更多的意外情况。
比如三皇子这边。
最近他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因为曾经救下他的那个蒙面人,一直都没有过来寻他,他可是皇子,实力雄厚,门下官员无数,靠皇权最近,最有可能往上一步,救他难道不是想要好处?为什么没有过来寻他?
那天救他时的氛围也很微妙,他提醒自己不要纠结,可不知为何,就是不能忽略。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些流言,不是什么新鲜的,他小时候宫中就传过一阵,后来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最近又听到了,他几乎都要忘了……
有人说,他和母妃柔妃一点都不像,从外貌到性格,哪里是母子的样子。
“……儿子,儿子?”
三皇子神志被拉回,看到对坐着的柔妃,是了,这是棠梨殿,宫宴即将开始,开始之前,他被母妃叫到了这里:“抱歉,母妃,我昨晚没睡好。”
母妃柔妃,他从小到大都很熟悉,现在就是闭着眼,也能将人画到纸面,他们长的,的确一点都不像。
柔妃脸上没什么棱角,眼睛不大,鼻子不高,五官处处都算不上惊艳,合在一起,糅成很特殊的清甜气质,淡淡的,忧伤的,令人怜惜的,他却不一样,脸上轮廓极为立体,阁额深目,骨丰肉少,连鼻子都是鹰钩鼻。
他并未觉得自己被苛待过,柔妃养他可谓一心一意,什么都为他着想,只要觉得好的,就会筹谋过来给他,从未有过任何打骂,嫌弃,不亲,连责备他,用的手法都是温柔的,引导的。
柔妃一直很宠他。
可他也看到过二皇子同珍妃的相处,完全不一样。
珍妃脾气大,二皇子小时候性子有点软,一言不合,珍妃是要扒了二皇子裤子揍屁股的,嫌弃他笨,嫌弃他胆小,嫌弃他傻乎乎不知道为自己谋算,嫌弃他只会惹事不会收拾……
当然揍完了之后也会哄,二皇子乖的时候珍妃也会笑眯眯赏,生病难受时,她也会日夜不合眼的照顾。
可柔妃……从来没有打过自己。
三皇子此前一直觉得是性格问题,柔妃不似珍妃那么火爆,自己也不是二皇子那种蠢人,可现在有些话听多了,总会越想越不对味……
“你今天怎么了?恍恍惚惚的。 ”柔妃给三皇子倒了杯热茶。
三皇子乖乖喝了:“真没什么事,一会儿不是还在宫宴?儿子不会出错的,母妃可是有什么话吩咐?”
柔妃深深看了他一眼,摒退左右,将之前宫里发生的事说了。
珍妃之前的疑虑不算错,她能察觉到的事,柔妃自然也发现了,只是兹事体大,不好随便动作,便一直低调压着,但今天,是时候了。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只是不好轻举妄动,没证据的事,也不能随便跟你说,便一直暗里盯着珍妃那边的动作,今夜不寻常,她和二皇子……恐怕要反。”
三皇子登时站起:“什么?要反!”
殿内外并没有什么动静,柔妃很放心,她今日与儿子密谈,早早吩咐了下去,并不危险:“我同你说这些话,不是想让你紧张的,只是想告诉你,今夜非常凶险,你当注意。”
她始终温温柔柔,气场平和,三皇子也很快镇定了下来,心里一转,就想明白了:“他若是失败了……那我此后,岂不是皇子里的头一份?”
唯一一个掌有权力,手下官员众多,距离皇位最近的人。
“是,”柔妃微笑看他,“前提是,今晚你得平安过去。 ”
这个倒是。
三皇子表情微肃。
柔妃:“二皇子要逼宫,你是他往日竞争对手,也是今日最大的拦路石,他不可能不对付你。”
三皇子很是遗憾:“母妃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宫宴已至,他也已经进了宫,连路底下人都不方便,做不了任何反击手段,岂不是只能看着老二表演?
“就是不能早早告诉你,”柔妃神情柔和,话音也柔和,“我刚才已经同你说了,你父皇担忧什么,在意什么,你若做出了对等反制手段,你父皇便会知道,你也知道了一切,哪能容得下你?”
三皇子一惊,后背泛起冷汗:“母妃说的是,我今日就是要应对不及,什么都没准备,才是上上之策……”
柔妃拍了拍他的手:“我儿放心,母妃已经替你安排好一切,说这些与你,只是提醒你莫要冲动,不要置身险境。”
三皇子知道,柔妃在皇宫多年,多少培植了些心腹,其中不乏会武功的暗线,可这些人培养极为不易,暴露却很简单。
“母妃也不必想太多,我今日安静些,躲着危险就是了,没必要让别人冒险。”
“你是我儿,应该的。”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突然殿后传出声响,三皇子立刻警惕,柔妃似也有些担心,二人起身,转到了后殿。
是博古架上有个长条形盒子掉下来了,大约是宫人们打扫不仔细,放到架子上时偏了角度,那盒子一点点往下移,终于滑了下来。
“这是什么?”
三皇子见不是什么大事,架子又高,就想着帮柔妃放回,谁知盒子摔在地上时锁扣摔坏了,他这一拿,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掉了下来,是个卷轴,随着落地卷开了半张。
柔妃似乎也很惊讶:“原来是这个,我寻了好久,没想到放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