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整个京城都知道,那边有个叫冯姑子的,听说说媒很灵,经手的姻缘没有不成的,”方锐捧碗干饭,头都不抬,“你想去?若是不急,等过了这几日,我陪你去。”
温阮:“好。”
方锐:“不是我说,你家的人真不行,我刚刚瞅你大伯母那样子,好像还是要和潘家说亲?你那妹妹……算了,不能说姑娘不好,但潘家真不行。”
温阮很赞同:“的确不太相配。”
“今日你怎么也算帮了潘鹏那孙子的忙,他要是敢不来谢你,看我遇到了怎么治他……”
迅速扫光两碗饭,方锐才满足的呼了口气:“饿死我了,你是不知道,我路上遇到的那两只小猫有多可怕,毛毛居然那么软,爪子那么粉嫩,还黏人又撒娇,扒着人裤角不让走……没办法,我只得先帮它们买点饭吃。”
小猫?
温阮相当理解:“六殿下的狗也很可怕,优雅高冷又可爱,看到就让人很想摸。”
方锐眼睛一亮:“是不是是不是?你也看到他的狗了是不是!超级好看,还乖,可恨六皇子爱显摆,都不让人摸!”
温阮放下碗,深以为然:“确实。”
“就他那臭德性,京城姑娘们竟然还觉得他长的俊,春心荡漾,你……”方锐话说到一半,突然警惕,眼睛直勾勾看向温阮,“你觉得,六皇子长得怎么样?”
温阮:“也就那样吧。”
方锐瞬间心花怒放:“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审美同我一样正常,歪不了!”
……
国公府前庭,跟终于送的差不多,温瑜心里不太舒服,今日并没达到他想要的结果,温茹也是,不但难受,还对潘千天离开前的眼神耿耿于怀,感觉未来没有了希望。
周氏瞪过去,一个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但凡能帮得上点忙呢?
她看的出来,二房今日叫了娘家那边的姑娘来,像是冲着温阮,已经要下手了!她现在有点烦恼,自己要不要跟上,谁家娘家还没几个适婚姑娘?
可这是机会,也可能是危机,若真能叫温阮上了心,从此跟自己一条心,花皂方子弄到手,自然是好事,可若是温阮没顶住六皇子压力,这姑娘也会跟着倒霉……
他到底能不能得六皇子青睐呢?
周氏有些犹豫。
离开的客人们,也在谈论方才的事,有人不明就里,什么都要听一耳朵,有人不看好这位才回来的小少爷,各种发表见解,有人则嗤之以鼻,别人问过去,也高深莫测,一字不言。
这群自恃过高的京城人,哪里会细品别人的优点?
这位小少爷可不只是会做花皂,霍家那么大的生意盘子,这三年疯狂卷走的钱,你们以为哪来的?
还得是他们梁家,打听到了些行业机密,真正恭敬上门,想要结识温阮,讨个机会的,只要这位财神爷愿意看他们一眼,什么江南巨贾,海外船商,他们梁家根本不用惧,不日就会成为京城首富!
可惜了啊……只能后面再找机会了。
也有人真正喜欢温阮做的‘淳朴乡土’风,草编的蚂蚱兔子都很可爱,五谷丰登很别致,连故意滚落一边,做装饰的小酒坛都很可爱,小小一只,圆肚细颈,摸上去很舒服,刚刚好放到掌心,一不小心……就盘了一个,带回了家。
没有人会在意这件事,温阮自己也不会在乎,废物利用的小东西,能博客人一乐,已经超值发挥了,这个公子哥家里却不能不在意,往小了说,这的确是不小心,往大了说这是偷啊,万万不能这么不小心!
公子哥挨了顿打。
到了晚上,当家大伯父回来,看到小酒坛,猛然一愣,把卧床的侄子薅起来——
“这酒坛子哪来的,这酒还有没有,快说!”
公子哥屁股疼的直嚎,这酒……有什么问题么?
……
二皇子府。
邾宾挥手让幕僚下去,沉默的脱去身上尊贵的蟠龙常服。
砸烂了一个棋罐。
什么破宴,给脸不要脸,还去不了了!
老六是什么性子的人,何曾听过别人的建议?潘家是什么门户,竟要承一个外来小少爷的情?谌永安出事内情一直不为人知,今日竟被推了个七七八八,连印信丢了都所有人知道了!温国公府何曾这般光鲜过,今日竟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起伏……
谁能想到呢,户部刑部,五城兵马司,国公府皇子,京城这么大的风云,竟然被一个外地来的小小少年搅动了!
这个叫温阮的少年是什么人?
不过倒是可以接近一下……
邾牢手里攥着棋子,看看人怎么样,愿不愿意跟他。
不愿意,就找个办法,让这孩子吃点苦,知道他是谁,权力滋味有多好用后,就得求着他了。
第18章 无事献殷勤
温阮回了庄子。
他才没工夫跟国公府耗,最近天气给力,第一批苗已经长出来了!
刚刚长出来的新苗,特别嫩,一排排向着阳光,努力伸展刚刚长出来的芽芽,随轻拂暖风轻轻颤动,脚下宽广大地是它们的,头顶灿烂阳光是它们的,微风雨露都会是它们的,它们活泼可爱,生机勃勃,未来无限美好。
也有人低声发愁:“这苗苗怎么这么黄啊……”
庄子上的农户没见过玉蜀黍,不知道它的特征,还以为生病了。
南星却不要太熟悉:“这个苗刚长出来的时候就是黄,太阳一照就绿了。”
“希望最近能下雨……”
温阮抬头看着天空,殷切极了。
玉米种子种下时是要浇水的,当天胚芽就会膨胀勃发,生长非常快,它是一种耐旱作物,但前面生长期是需要水的,再等个二十天,它们就会拔节,拔节后一个月,会抽花丝,花粉出来……
不管在哪里,它的生长期都是一百到一百二十天,南方一年三熟根本不是问题,四熟也可以试试,可目前最棘手的问题,还是品种杂交,想要加快驯化过程,尽快得到高产良种,他的寻找尝试过程就不能停,授粉期非常关键,他得尽快了。
还得有钱……得买更多的地。
试验不仅消耗人力物力,还需要足够大的场所,样本足够多,才能挑选促成最好的结果。
“完了啊……全完了……”前方突然有个老头坐在田埂上哭。
温阮上前:“这位老伯,这是怎么了?”
老头鬓角霜白,抹了把眼泪,嘴唇翕动:“地里的庄稼……出事了。”
温阮已经看到了前面的靠山边的地:“这是您家的么?”
老头更难过了:“不是我家的,是六殿下的庄子,皇子的田怎么可以出事哟,小老儿一家的性命……”
温阮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附近都是大片大片的田庄,算是京城好地段,国公府的庄子在这里,旁边邻居是潘家和六皇子,怎会有普通农户?
与贵人作活,哪有容易的?就算阎王好见,小鬼也难缠。
“别急,我看看。”
温阮往前走,很快发现了端倪。
地里种的是菽,豆类,该是春天种下的,现下过了成长最旺盛时期,将要到成熟收割的阶段,这种时候也极怕发生意外,果实长不好,收成就不可能好,眼下这片庄稼的确发生了意外,老叶叶尖发黄,边缘变褐,枯萎有斑点,茎杆看上去很弱,没风都好似要伏倒,风一吹可不就倒的更厉害了?都倒了这片庄稼岂不是废了?
但温阮看的明白,这是缺钾了。
“得壮杆,”他看向老伯,“寻些草木灰来试试。”
肥料发展需要时间,他还没来得及去尝试做,这几年光是挣扎让自己活下来,找到合适的种子把田地种起来,新种驯化起来,就已经忙到团团转了……
不过现在看,是时候想办法搞一搞化肥了,他之前研究过一些资料,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草木灰?”这东西好找啊,老伯道了声谢,立刻跑开,现在只要有机会救,他都愿意尝试。
“这位少爷……”有人见老头被帮忙了,也试着过来和温阮搭话,“能帮我这也看看么?”
温阮看出对方的小心,友善一笑:“好啊。”
这片地重的是粟,谷物,枝叶细小,花泛绿,这是缺氮了,也好办。
“油渣,酒渣……”
他还没说完,就见那汉子犯了愁,想到受雇于人的佃户怕是经济拮据,酒,油这种东西不易得,便道:“豆渣也是使得的。”
那汉子果然眼前一亮:“我这就去!我媳妇家就有个亲戚是做豆腐的,豆渣有的是!”
“少爷也帮我看看!我这片地长虫了!”见这年轻小少爷真懂,有人也着急了,扒拉开人群过来问。
“杀虫啊,”温阮看了看他的田,“砒霜,草木灰,熏烟都可以,不过你下次耕种时可以注意,要深耕,轮作,间种,虫害会少些。”
那汉子挠了挠头:“轮……什么?间种是什么意思?”
温阮微笑:“轮作就是不要在一块地总是种一种庄稼,要根据季节,轮流耕种不同品种,间种是一块地分行,或分垄分带种不同种类的庄稼,高矮品性皆要不同。”
这并不难理解,不一样的植物,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吸引来的东西也不一样,养不出合适的环境,虫子可不就会少些?
这样种还能对土壤肥力有一个调整,提高利用率和亩产。
他不只看了这三家,其它有问题的都帮忙看了,且言之有物,深入浅出,解释的大家都明白。
围观的人最初看热闹的心大,毕竟经年老农都不懂的事,一个半大少年能懂什么?可听着听着,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越来越认真,聚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恨不得多长几个脑子,把少爷的话全记住。
这位肚子里是真有货的!我的老天爷,谁知下回还没有这近听教的机会!
还有人央到少爷家庄头刘大海这,求他能不能找个机会,让自己给少爷磕个头。
刘大海心里门清,什么磕头,不就是想在少爷跟前过过眼,让少爷认个脸,好图下回的机会?呵,你个癞蛤蟆快滚吧,老子都还没站稳呢!
他起初并不欢迎这位小少爷来,这庄子没有真正的主子,随便混日子,他过的不要太爽,现在归了个刚被找回来,什么都不懂,还不被府里待见的少年郎,日子可以想象的不太合意,他能舒爽才怪。
前几日是慑于南星手段,也不知这小少爷从哪儿请来的人,在小少爷面前一推就倒,那叫一个阳光和善,背过身外头一个笑脸不露,手段狠辣,还喜欢玩阴的,招招冲人肺管子戳,哪有什么阳光?
刘大海偷偷说一句,那感觉,就跟宫里太监头子一样,主子见着,没有不好的,没有不喜欢的,外头见着,呵,甭管你是谁,敢惹一个试试。
这些天接触下来,是真服气了,咱们小少爷钟灵毓秀,什么都懂!好像任何事情到他那都有答案,庄稼怎么种,事情怎么做,为什么会发生,该怎么解决……就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你说人这么聪明吧,他还对下面人温和体恤,能设身处地为下面人着想,是真的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烦恼什么,想要什么,真的去解决,而不是假大空的一通画大饼承诺,少爷这阳光,是真阳光,叫人忍不住喜欢,想要站到他身边。
这是我家亲少爷,我自能伺候好,哪用得着你们这群懒货!
先把那脏手先洗干净去吧!
见南星被少爷打发走,好像做别的事去了,刘大海立刻抄了一竹壶水,插着空子钻进去,低眉顺眼:“少爷,您喝口水。”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没从温阮身边离开过,谁想过来插手,都立刻巧妙赶走——
这是我家少爷,当然是我来伺候!都给老子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