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微笑:“是,昂爷放心。”
……
霍二少偷偷摸摸回家,连门房都不敢打扰,是翻墙进的,你还别说,挺顺利——
个毛线!
前院突然烛光大亮,一把太师椅摆在中间,老爷子就坐在那等他呢!
还有他那哥哥,宁愿加件厚披风,都陪着等!
“……真是不让人省心,都这么夜了还不睡,一把老骨头不怕熬出个好歹,”霍二少抢走老爷子的浓茶,又把自己外袍脱下来,披在哥哥身上,“夜风这么大,还敢站风口,也不怕明天把自己咳死,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
霍大少爷没说话,只微笑着看他。
老爷子也没说话,只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拄——
霍二少扑通一声跪下了:“祖父我错了,哥哥我错了。”
老爷子却根本没管他,只问:“少爷来泗州了?”
“来是来了,但我们有正事,而且这么晚了,”霍二少吞了口口水,“谁不睡觉,没礼数的上门拜访……明天啊,明天!”
老爷子一拐杖就敲在了他背上:“你个兔崽子,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带着少爷一块在外头受罪,出了事怎么办?咱们家的门路是空摆着的么,叫你过家门而不入!”
霍大少爷轻轻拍了拍老爷子的背:“祖父莫要生气。”
霍二少:“大哥你这是……有话要说?”
霍大少爷看着他:“盐的事,你可知晓了?”
“算……算是?”霍二少把今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可这盐跟咱家没关系,我才没想到。”
霍大少爷却垂了眸:“有关系。”
“嗯?”
“我记得两三年前,少爷曾提过一个制盐法子,只是当初条件不足,咱们家也未涉这桩生意,便暂时做罢,”霍大少爷修眉微蹙,“如今盐价居高不下,私盐泛滥成灾,民间贫农被逼贩私者屡见不鲜,盐和粮食一样是民众生活最不可缺的东西,少爷当时考虑的便是这件事,如今已经不能再等,下一步可能会想布棋于此……你可有打算了?”
霍二少:……
“这都什么还没提,我怎么打算?”
“等提出来再打算就晚了!”
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旁的事,咱们霍家都没争过,只要对少爷有利,少爷想用谁,就给谁,西边的绣艺,东边的制服作坊……咱们霍家不会贪,也不是靠贪走到今日的,可盐这个东西,太容易惹祸了,咱们就是不想沾,也得替少爷看着点,不能叫少爷伤在里面!”
霍二少倒是觉得没事:“少爷有简王殿下呢,这孙猴子再能蹦哒,也跳不出五指山不是,简王作为未婚夫,怎么也得护着少爷……”
“什么?”
“你说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别说老爷子和大哥惊喊出声,霍二甚至听到了门内扑通扑通摔倒惊叹的声音,这是多少人在偷听,少爷不过来,你们就都睡不着觉是么!
“呃……我忘记回信说了?”霍二少挠挠头,“少爷订婚了啊,在京城定的,下的圣旨,定是六皇子,六皇子现已被封简王,是皇子里唯一一个王爷……”
老爷子的拐杖又下来了:“你成天嘴上叭叭叭,遇到正事就掉链子!快快,都给我准备起来! ”
行,这下全别睡了,整个府都醒了。
霍大少爷勾唇:“少爷要回来了,既未婚夫也在,必会携同上门来访——咱们总得让简王殿下瞧瞧,娘家人的态度。”
“那什么国公府算个屁!”老爷子早听说过京城里的事,苦无于处发泄,现在总算找到机会了,声如洪钟,“开我的库房,把我的宝贝家什全拿出来,传给孙孙的传家宝也拿出来,都给阿阮!”
霍二少:……
祖父,您要不要正眼瞧一瞧地上跪着的这个,您宝贝乖孙在这儿呢?
他想到那一幕就头疼:“祖父,咱们还别太过……若是得罪了简王殿下怎么办?”
“得罪了就得罪了!”老爷子竟然倚老卖老,准备摆烂碰瓷,“大不了我老头子这条命舍予他!我们阿阮苦了那么多年,不是为了以后一直苦的,他若对我阿阮好,治我个大不敬就治,我本也是土埋脖子的人,死就死,他若是对阿阮不好,我能让这门亲事成才怪!我阿阮受不得半点委屈!他能受,我也不准他受——”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阿阮有家,有亲人,走到哪,都有人撑腰!”
霍二少被老爷子的掷地有声吓一跳,缓缓看向亲大哥:“大哥也……”
霍大少微笑:“怎么,二弟不这么想?”
霍二少吓得一哆嗦,想起被亲哥血脉压制的恐惧:“不,不敢!阿阮就是我亲弟弟!咱们家的东西和该有他一份——”
抬眼看到霍大少似乎不怎么满意的挑眉,立刻改了:“都是他的!都是他的行了吧!”
“……可惜阿阮一点都不贪心,必不会愿意要,”霍大少一脸遗憾,“得想个法子。”
霍二:……
亲哥,我最亲最好的大哥,你要不要低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我呢,我才是你一母同胞,最亲最可爱的弟弟啊!
霍大少低眸看弟弟:“原本有件事想同你说,但今天看来,不大合适,我还是同阿阮说吧。”
霍二:……
啊?你什么意思?我是不是亲弟弟,你信不过我,只信少爷了是不是!
霍大少:“阿宁。”
霍二身子一抖,每次大哥这么温柔说话的时候,就是……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示意自己闭嘴了,不说了,不说了,不敢再说了!
……
温阮是被邾晏抱回房间的。
不是杨家的宅子,邾晏嫌这里太脏,太乱,早早有过命令,在他们各种搞事的时候,蓝田派的人已经重新准备了一座宅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精致舒爽,尤其主院最好的房间,主人卧房,从景观到摆设,从床椅到被褥,全部都是最舒服的。
邾晏把温阮放到床上,温阮就醒了。
“咦……床?不是在马车上么?”
他记得冯姑子被抓住,又死了,没来得及问出更多东西,但她身上,周围的人,仍然有可以收集的线索,杨肃也被押下去了,其它后续都得先做整理再安排,他就和邾晏先走了,坐的马车,马车一晃一晃的,他就迷糊了……
头有点晕。好像还坐在车上一样,视野一晃一晃的。
可他没喝醉啊,那个酒不太辣,酒劲似乎不大啊……
邾晏告知:“今晚就在这里睡。”
温阮反应慢半拍:“那殿下呢?”
邾晏:“我也在。”
“哦。”温阮抬手,眼睛愣愣看着自己的爪子。
邾晏:“怎么了?”
温阮迷迷糊糊抬头,眼睛里盛着他的影子:“可是我还没擦手。”
“嗯。”
邾晏取来帕子,沾了水,握住他的手,细细给他擦。
擦完,见温阮抬起头,闭了眼,乖乖的:“脸也要。”
邾晏重新浸了帕子,给他擦脸。
“唔……你好慢,”温阮嘟囔着,“但擦的比南星还舒服,你给很多人擦过脸么?”
邾晏:“……没有。”
擦了手,擦了脸,温阮舒服了,把鞋子蹬掉,但还是没上床,怔怔看着自己的脚。
邾晏:“要洗?”
温阮点点头,又脚心踩脚背,把两只脚往裤脚里藏,眼睛找着南星:“南星打水……”
邾晏:“南星出去办事了,现在回不来。”
“那我自己……”
温阮晃晃悠悠站起来,还没走出两步,就踩到自己的裤脚,直直往前摔——
被邾晏接了个满怀。
他把少年重新抱到床上,揉了下少年头顶:“乖一点,嗯?”
温阮脸红了个透。
邾晏走到门边:“打水来。温水。”
蓝田一直在门边等着伺候,速度很快,但门边愣是只开了一条缝,没让他进去,简王殿下自己伸手接的,还用脚啪一声把门勾上……没让他看到一点。
他倒不是想看什么,存心僭越,只是这种事……王爷要自己做么?
邾晏本没多想,就是之前少年留存在他指腹的触感挥之不去,他想要更多,这些事顺手就做了,意识到时也没放手,继续往下进行,他能放肆的时间不多,阿阮不是总会醉,若清醒着,不会允许他这么亲近。
他知道蓝田猜到了,今日的酒,就是他故意让上的,想让温阮饮些。
但他本意并不是这么肮脏,是阿阮之前命令南星杀人,令下得很果断,人杀的也没错,可他能感受到阿阮不开心,少年还是太善良了,不愿意看到人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见了这么多血,怕不好眠,酒能助眠,他才有意安排,未料到……
竟有意外之喜。
简王殿下从来不是君子,有机会,自然不会推开。
水盆放好,人……不见了?
邾晏环视房间,一眼就看到纱帘后映出微晃人影。
他未立刻上前,只道:“不穿鞋,脚踩在地上,肯定更脏了。”
帘后人影一顿。
“到时洗了,水也更脏。”
帘后人影脚心踩在脚背上,试图缩小与地面接触的范围。
“会更难为情。”
帘后人从头脸到脚趾,整个人都变成红彤彤的了。
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南星不在……
温阮声音低低的,像气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