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叹口气,无奈挑眉示意白开霁,表达意思明显:“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白开霁虽然料到了沈惟慕劲儿不大,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小。
“要不剩下的我来?”白开霁委婉出言,跟沈惟慕打商量。
啪啪啪啪!
沈惟慕好像没听到,左右开弓,两手一起拍周书茂的左右脸数下。
“唉,”陆阳又叹气,跟白开霁道,“这一幕看着是不是很眼熟?”
白开霁疑惑:“还别说,为什么我感觉有点熟悉?”
“因为你早上洗脸时就这么拍脸。”陆阳无语道。
白开霁:“……”
好像……确实如此!
“甚至都没有你拍脸声儿大!”陆阳又补充一句。
白开霁:“……”
好像……确实如此!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啊!”
周书茂忽然在地上打滚儿,鬼哭狼嚎地痛叫。
“拜托,演戏你也装得像一点。他刚才用劲儿打你了吗,你装成这样是想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吗?蠢货!”
陆阳不满地踹一脚周书茂,令他快起来。
周书茂反而痛叫得更厉害。
“你还没完了是吧?”陆阳怒气冲冲地一把揪住周书茂的衣领子,强迫他跪好。
“不不不是装的,真的很疼!”
周书茂见陆阳满脸讥看他,根本就不信他,就试图想去跟别人解释,却发现在场所有人都冷目嘲讽地看他,认定他在演戏。
甚至连他身边的张志山,也是类似的表情,给他递眼神儿,示意他别演得太过了。
周书茂真的痛得几乎说要说不出话来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信他!
刚才周书茂被沈惟慕轻轻打第一下的时候,感觉脸颊就像被人抚摸了一下,根本都不算打。
他正要嘲讽沈惟慕阴虚,不如个娘们有手劲儿,忽然感觉腹部绞痛,接着,他浑身的骨头开始疼,关节酸痛,每一寸皮肤都像被扎了密密麻麻的钢针,碰哪儿哪儿疼。
再接下来,别说沈惟慕轻轻得扇他的巴掌,就是被风吹一下,他都有无比痛苦的痛感,哭爹喊娘的那种疼。
为什么会这样?是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莫非是那个少年打他的那巴掌有问题?给他下蛊了?
可这根本不可能,刚才那一巴掌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他有任何小动作,都无所遁形。再说蛊虫如果通过皮肤进入身体里,脸上必留痕迹,可他的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宋祁韫斥道:“周书茂,休耍花样!你若再不老实,便酷刑伺候。”
周书茂浑身哆嗦,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他现在维持跪地的姿势,已然如跪在钢针上一样痛苦,如果再对他施以刑罚,他一定会痛得生不如死。
“你说他不配为武林第一美人,那谁配?”
宋祁韫目光从沈惟慕身上转移到张志山那里。
“张志山?张志山就是许愿树上,那个让人用红布条还愿的武林第一美人?”
周书茂马上否认:“不是!”
宋祁韫令人将潘英的证供呈给二人瞧,并将在兴隆武馆搜查到的一箱子软甲手套和天鲛丝抬到二人面前。
天鲛丝纤细柔软至极,却又锋利无比,可切肉断骨,市价百金一尺,这里的天鲛丝足有八丈长,算上软甲手套的价值,这一箱子东西可谓是天价了。
“东西虽然从兴隆武馆的暗格内搜到,但肯定是属于你的。”宋祁韫质问周书茂认不认。
周书茂咬唇忍痛,憋到现在煎熬至极,但他还是狠咬着后槽牙不认。
“宋少卿明鉴,在下只是远峰武馆的掌柜,兴隆武馆这么好的宝贝怎么可能会是在下的。宋少卿未免太瞧得起在下了。”
“可是据我调查,七家武馆的老板都是一个人,便就是你。”
宋祁韫拿起桌案上铜铃,晃了晃。
铜铃上有特殊的图案雕刻,是一棵开在剑上的兰花,同样的花纹在周书茂腰间的玉佩上也有。
七家武馆的正门门框上都挂着这种铜铃。
当沈二三告诉他远峰武馆和吉昌武馆其实是一家的消息后,宋祁韫顺势就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七家武馆的老板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事后经过调查,证实他的推测属实。
“经过比对,这些天鲛丝与尸块上红肿的痕迹以及衣服上残留红线形的血迹,完全符合。天鲛丝细而锋利,使用时需要戴上软甲手套,而这三十几副软甲手套中,有十三只明显残留了未洗净的血迹。”
白开霁冷嘲:“这些东西是学生们洗的吧?一群粗心的年轻人,不晓得血迹洗不干净,会招来苍蝇。我们正是在搜查兴隆武馆的时候,发现一处空置的房间里苍蝇特别多,才找到暗格,发现了这东西。”
空置的房间藏凶器,可谓是一个很好的障眼法。
屋子空荡荡的,一眼望去一切一目了然,很容易让人以为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没什么可查。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不是他们藏凶器的方式,而是三十几副软甲手套的数量。
这说明这场凶案不是大家以为的俩人、三人或者四人作案,而是真正的群体作案。
这也是为何之前大家屡次分析案情,想不明白为何凶案发生那般迅速,场面那般庞大又血腥,凶手却了无踪迹。因为人多,有人指挥,分工明确,且就近作案,地道移尸后抛尸,故而才显得“了无痕迹”。
说白了,就是胆大妄为,在玩“灯下黑”。
大理寺等人起初之所以被误导,便是没想到人性可以恶到如此地步,七家武馆都跟碎尸案有关。
宋祁韫后来参透了,说“案子其实很简单”,也是这个缘故。
一旦考量到是团体作案,整个作案过程便没那么让人费解了,很容易理顺。
不过现如今,令人费解的地方换成另一处了,就是这些师生为何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共同犯下这等凶残血腥的分尸案件。
“如此你们还不肯认罪?”
张志山伏地叩首:“草民张志山认!”
“张兄!”周书茂埋怨张志山糊涂,问他为何要认下,“就算要认罪也当是我来认罪,一切都是我的主张。”
张志山对宋祁韫拱手:“宋少卿,杀人的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许愿树也是我的主张。是我江湖意气,想给急需帮助的人一些扶持,便想到了许愿树这个主意。”
宋祁韫直接无视掉二人争抢认罪的戏码。这二人真当他们不存在似得,以为他们会蠢得不知道凶案跟他们二人都有关一样。
“你的扶持就是□□?”
“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铲除不平之事。”张志山挺起胸膛,特别骄傲地说道。
宋祁韫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比说你是武林第一美人还离谱。”
张志山:“……”
周书茂激动质问:“宋少卿这话何意?张兄他就算杀了人,也是为了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干了一桩武林人皆拍手称快的大好事!他之美,光耀世间,无人可比!”
众人:“……”
这俩人是不是都脑袋有病?
宋祁韫已经不想审下去了,他很担心再审下去自己聪明的头脑会受影响。
宋祁韫勾勾手指,示意陆阳来。
面对这种脑袋不太正常的犯人,大概只有把嘴欠功夫修炼到登峰造极地步的陆阳能承受得来。
陆阳可太高兴了,他最喜欢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居高临下气派地审案子。
在上首位坐定后,陆阳清了清嗓子,猛拍一下惊堂木,把堂下的周书茂和张志山都吓了一跳。
周书茂身体一抖就疼得要命,忍不住哼叫了两声。
陆阳立即嘲笑他:“我怎么瞧着你像是青楼出来的?”
这话直接刺激得周书茂满脸怒红,想骂又不敢骂,把唇上破的口子咬得更深了。
“说说经过吧,你们是怎么犯蠢,脑子进水又点了炮仗后,犯下这等残酷无耻的凶案?”
张志山垂眸道:“我们就是为了锄强扶弱,助人解决不平之事——”
“你再放屁,小心我狼牙棒伺候你!”陆阳可没耐心听张志山那满口假仁假义。
周书茂闻得此话,急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难为他,我来说——”
话说一半,周书茂疼得讲不出话了。
衙役见状立即用木杖不客气地捅了捅周书茂的后背,让他再装疼试试,他的木杖会绝无二话地打下去。
周书茂纵然再疼,也只能忍下。
陆阳则发现了周书茂的弱点好像就是张志山,他好像特别崇拜,崇拜到可以为其牺牲性命的那种。
真奇葩,但可以利用。
惊堂木一敲,警告周书茂,再不如实招来,他就用“冰火两重天”来拷问张志山。
小吏特意解释冰火两重天的意思,就是一会儿用红铁烙,一会儿用加盐的冰块敷,如此反复折磨伤口,相当刺激。
周书茂忍下一切疼痛。牙齿打颤地继续道:“我家中富庶,就算一辈子躺平不干活,钱也足够我十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话至此,周书茂眼皮忽然垂下,捂住肚子。
衙役狠狠一杖下去,打在周书茂的后背。
“再敢停顿,打你十杖!”
周书茂疼得冷吸口气,继续供述。
“我这人自小就向往江湖,喜欢听那些行侠仗义的故事,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匡扶正义的武林大侠,所以我花高价请师父教我习武。
我师父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曾望,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授我武艺十年,奈何我根骨不好,很遗憾没能得到他老人家的真传。
但师父从未因此而嫌弃我这个徒儿无能,一直尽心尽责,还教会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他说现在的江湖变了,不再是他以前混的江湖,人心不古,不再崇尚侠义,反以耻为荣。他不入江湖了,也让我这般纯净之人也不要入江湖,免得被江湖玷污。
可怜我师父那么好的人,年未过五十就病故了,徒留了一腔对当今武林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