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流逝,期中考试过后塔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重要的事件,所以应帙只需要简单把学生会各部门的任务安排下去,敦促几个拖延症赶紧干活,然后就又上星网搜索起了灵魂互换相关的信息。
搜索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新鲜东西,应帙明知接下来会继续浪费生命,但还是点开了其中一部简介相对精彩的电影,默默看了起来。
这次的故事内容是一对夫妻灵魂互换,发生在数千年前的古代,喜静爱书画却不得不持枪镇守疆土的武将丈夫,爱舞刀弄枪但只能囿于后宫琐事的妻子,因为互换身份发生了许多啼笑皆非的故事,但也因此互通心意,找到了他们人生的意义。
最后换回身体的方式……还是接吻。
结尾那轮红日之下,两人于尸山血海之上相拥热吻,嘬嘬嘬、嗯嗯嗯令人遐思的立体声环绕在卧室内,惹得遂徊都忍不住转头看他。
应帙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故技重施挥散了悬浮屏,平静地问:“看多少了?”
“……很奇怪。”遂徊合上书说,“我感知不到你的精神体。”
“我也是。”应帙坐起身,“我记得你的精神体是一条太攀蛇……它也从没有回应过我。”
“所以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遂徊停顿了一下,“我感知不到任何所谓的精神触梢。”
应帙:“……”
目前情况大概可以理解为:应帙希望遂徊尽快学会跑步和跳跃,结果这个人认认真真努力了两个小时,跟应帙讲他腰部底下都没有知觉,半身截瘫。
思考了好一会,应帙也没有拿出实际可行的解决方案,只能进行一个虔诚的祈祷:“……先睡觉吧,可能一觉睡醒我们就换回来了。”
这无疑是一个美好的期愿,谁也不知道‘睡一觉就能换回来’这句话的原理在哪里,就像很多父母会安慰生病的孩子‘睡一觉病就能好了’,仿佛睡觉这件事里蕴藏着无穷的魔力。
灯光熄灭,应帙在床铺中央闭上了眼睛,厚重的窗帘隔去了光线,这间公寓的隔音非常好,因为它面向的租客就是塔的学生,重中之重就是隔音,细雨的白噪声安抚着应帙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隐约之间他听到了遂徊在床上翻身的声音,床有点窄,他躺得不太舒服,但很快还是找到了合适的睡姿,接着便是逐渐舒缓悠长的呼吸声。
心还挺大,应帙心想,莫名其妙交换了灵魂的怪事,完全陌生的环境,不舒服的窄床,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很快,他也缓缓陷入熟睡之中。
应帙并不知道,黑夜里有一双眼睛就在此刻无声无息地睁开,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怎么也不愿意阖眼。
……
这个夜晚过得十分平静,如小溪流水般悄然逝去,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梦也没有,安稳,舒适,直到翌日的晨间八点半,应帙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睁开了眼。
他深呼吸一口气,反手按下床头的按键,窗帘徐徐向两边展开,耀眼的阳光投入卧室,照亮整个房间,应帙坐起身,按了按轻微刺痛的额头,点开终端的自拍摄像功能,然后就在画面中看到了遂徊的脸。
凌乱的黑发,翡翠色的瞳孔,只要稍稍一皱眉,眼神便如高空盘旋狩猎的鹰隼一般盛气凌人。
他没有为此感到惊讶,只是略微有点失望。昨天的时候,他与遂徊灵魂互换的这件事情上还附着着一种光怪陆离的不真实感,尽数褪去,即使应帙仍然觉得荒诞,但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起之后他要怎么办。
阖眼之前,应帙清楚地记得他睡在床铺的最中央,他的睡姿也向来老实,但今天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躺在了最左边的床沿上,只要轻微翻个身就能掉到地上去。
至于出现这个情况的原因……不用怀疑,就是因为遂徊在他左边,向导素令他感到舒适,于是便不自觉地朝让他舒服的地方挪动。
应帙非常感谢今天醒来看到的画面不是他和遂徊睡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因为就他昨天读的那几部小说里,类似的情节出现过不下十次,其中光是同一本就用了五次,睡觉前主角们互相背对谁也不搭理谁,睡着之后就立刻滚到了一起,搞得男女主好像是南北极磁铁成精一样。
折叠床上,遂徊仍旧在沉睡,被子盖过半张脸,他侧着身面朝大床,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应帙下床踩着拖鞋走过地毯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甚至洗漱完毕回来换外出衣服的时候,遂徊都还在睡。
应帙忽然想到,或许这名哨兵很久都没有睡过像这样的好觉了。
即使是在陌生的环境下,枕着狭小的床,但没有混乱的精神域,更不会半夜被活活痛醒……
——因为该死的苦头都被他应帙默默承受了。
想到这里,应帙不满地走过去掀了遂徊的被子:“起床。”
遂徊猝然惊醒,应激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在看到床边站着一名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的时候,瞳孔轻微放大,接着又倏然反应过来,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微垂下头,声色沉闷沙哑:“……没换回来?”
“显而易见,没有。”应帙将一张纤维纸放到遂徊唇间,后者垂眸看了一眼,乖顺地启唇用唾液浸湿,然后他就看到应帙甚至都没有把纤维纸放进颈带夹层再戴上,而是直接贴在了后颈皮肤处,随意地坐到床边,眉心紧皱,显然在忍痛。
遂徊目光移至床头柜上的向导启蒙,又抬头看向应帙,将昨晚新获取的知识现学现卖:“血液中的向导素含量要比唾液中多80%……”
“别乱动我的身体。”应帙不耐烦地说,“现在我还能忍受,不算很痛……你快去洗漱,待会我们就去教学楼天台。”
遂徊不再多言,沉默地起身去了洗漱间。但不一会他又折返回来:“今天是周末,天台上锁,不对外开放。”
“那是给其他学生的规矩。”应帙捂着后颈闭目小憩,“而我是学生会主席,专门管这个,可以监守自盗。”
“……”
遂徊默默退回了洗漱间。
可下一秒,他又打开门,一本正经地问:“敬业里的向导素含量是所有体夜中最多的,还不会伤害你的身体,需要吗?”
应帙:“……”
应帙震惊地回过头,发现遂徊的睡酷鼓起了一块,状态非常明显。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到底是算他晨伯,还是遂徊晨伯?
第10章
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应帙不明白遂徊到底是如何用这么冷硬的神情,说出如此令人窘迫的话,“别碰。”他站起身,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让它…自然消退……”
遂徊嗯了一声,“知道了。”
“……等下,”应帙突然又觉得有点可惜,敬业中的向导素浓度足有唾液的3倍,他现在要回塔,中午大概率还要陪着遂徊去找耿际舟吃饭……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做不到让遂徊用他的申体鲁一伐,然后他再把敬业吞下去或者放在纤维纸上贴在后颈。
“算了,”应帙坐回去,“你走吧。”
遂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纠结,语气平稳地开口:“应帙,在我们哨兵之中,向导敬业所代表的含义就是药品,和其他无关,类似于医生和画家眼中吃落的人体,不需要为此感到羞耻。”
这还是应帙头一回听到遂徊说这么长一段话来安慰他,更想不到这样的话会出自遂徊口中。他有些意外的同时,又不自禁勾起唇角,饶有兴味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遂徊垂下眸不作声了。
“你下得了手吗?”应帙问,“还是由我来?……但这样的话,好像更奇怪了。”
遂徊仍旧是一声不吭地站着,像一尊英俊矜贵的雕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没考虑过这个‘如何做’的问题,陷入迟来的尴尬。
放在今天以前,应帙绝不会想到他居然会笑着和一名偏远地区的资助生谈论这么私密的话题,尤其这个资助生还是遂徊。
其实最开始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六十名教育改革特殊资助生名单的时候,让应帙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这个名为遂徊的哨兵,没有其他原因,纯粹就是6个S的等级评价表实在是太惊人了,与生俱来的天赋,难以望其项背的实力,差距大到让人都很难产生嫉妒心理。
“还是别了,”应帙摆摆手,“出门之后你离我近点,别乱走就行。”
……
主席随口一句召唤,保管教学楼天台门钥匙的学生会干事兢兢业业地大周末从宿舍被窝里爬出来,不敢有一丝怠慢和怨言。
遂徊照着应帙叮嘱的那样,面无表情地为她送上两杯热奶茶,附带一声礼貌的:麻烦了,好哄的小干事顿时眉开眼笑,捧着奶茶乐呵呵地走了。
踏上天台,携着些许凉意的春风吹乱了应帙额前的短发,遂徊跟在他身后,左右环视一圈,给应帙指出那天下午他睡觉的地方。
一个很隐蔽的角落,还有点深度,上面有屋檐挡着,捉迷藏躲在这里应帙下辈子也找不到。
“你再躺进去试试?”他指挥道。
遂徊双手撑着地面,轻盈的一个翻越跳了进去,落地后他在里面席地而坐,微微后靠,示意他前天就是这么睡的。
应帙也走到先前被那名滥竽充数哨兵表白的地方,安静地等待了一会,不出所料,无事发生。
两人又交换了彼此的位置继续碰运气,但如果他们是运气足够好的人,那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灵魂互换的问题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需要完全复刻那天的情况,包括具体的时间和全部人物?”应帙猜测。遂徊不置可否,只问:“那你把那名哨兵一并叫过来?”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去哪里喊?”应帙皱眉用指节敲击着额头,天台的风吹得他脑袋疼,然而等他退回楼梯间重新锁上天台门,情况也没有缓解多少。
这具身体的精神域情况真的非常糟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近遂徊,这个令他感到舒适的人,凑到颈侧低头深深地呼吸,向导素一点一点地充斥这面狭小的平台,温柔地萦绕住他。
遂徊沉默地背抵墙壁站着,银发垂落肩头,有几缕不够柔顺的发丝在静电的作用下悄悄支起,和一旁的黑发交错挨连。
“回去吗?”他沉声问。
“不回去。”应帙仍旧低着脑袋,嗓音隐忍喑哑。
“那你想……?”
“我想?”应帙缓缓从遂徊颈侧抬起头,眼角赤红,瞳孔如淬了蛇毒一般,说话间,尖利的犬齿在双唇中若隐若现,“……我想咬你。”
这话着实有点性骚扰的意思,说完他就闭上眼用手掩住了脸,难耐又烦躁地叹气,后撤几步,拉开和遂徊的距离。
“原来这就是……S级哨兵的易感状态。”
恐怖的欲念,执着又直白的需求,永远得不到满足。
精神域的混乱勾起了应帙对于向导素剧烈的渴望,引出易感状态,在此刻的他眼底,遂徊就像是一块芬芳馥郁的香草口味甜点,让人想一口咬下,撕咬,啃噬,咀嚼,品尝内里香甜浓郁的果酱和汁水。
他不敢想像如果此刻他真的失去理智,那连精神触梢都感知不到的遂徊和他的这具身体会被咬成什么样子。
应帙一直低着头,自然也就错过了在他说出‘想咬你’的时候,身前那人眼中迸发出来的惊喜、疯狂与占有欲,那才是真正属于S级哨兵的眼神,侵略性十足,暴戾、凶狠而强悍。
因为强行压抑着心底激烈的情绪,遂徊的呼吸变得破碎、凌乱,他极力忍耐了一会,这才伪装出平静无澜的表象,淡淡地说:“你可以咬我。”
“说得轻巧。”应帙抬起充血的双眸,掌心虚捂着嘴唇遮住犬齿,“那是我的身体,咬坏了怎么办?”
“那就换成舔。”遂徊说,“舔舐契合向导的腺体也会让你舒服很多。”
“……”
应帙的目光幽幽落在遂徊颈间,那里还贴着纱布块,底下是错乱的啃咬痕迹,他的身体远远比不上S级哨兵恐怖的恢复能力,伤口上只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他若是不管不顾地舔上去,只会撕裂伤口雪上加霜。
再说,当口腔触及那片他渴望至极的肌肤时,他真的能控制自己的理智,仅仅只是单纯地舔舐吗?
“不。”应帙摇头。
“……也可以换我咬你。”遂徊又说,“是一样的。”
“……”
哨兵咬向导,向导咬哨兵,两者原理不同,但效果确实是差不多的,都是哨兵获取向导素的一种方式,也都可以建立临时标记。
咬上对方的腺体,留下齿痕,就可以建立临时的标记,这会让向导素的治愈效果更好,一直到齿痕消失标记结束。
应帙并不是很想和遂徊建立标记,因为标记往往代表着一种亲密且暧昧的关系,而他不想和遂徊沾惹上这种关系……至少的至少,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后颈上出现遂徊的齿痕。
寻常颈带的粗细无法完全遮住牙印,但要突然佩戴一条过宽的颈带掩饰,无疑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身为学生会主席,应帙丢了枚向导徽章塔里传得都跟他失了身一样,这要是他的后颈出现齿痕,不超过半天绝对能直接传到他爸特工会老应主席耳朵里,说他在校乱搞哨向关系。
但如果仅仅是‘遂徊’的后颈有标记,再加上用抑制器压一下属于‘应帙’的向导素气息,或许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当然,前提是遂徊本人没有意见。
这样双标地想着,应帙对遂徊的提议微微有些心动。
恰好在这时,遂徊举起手,食指探进应帙的颈带边缘,指腹触碰到他的皮肤,暧昧又引诱地朝外微微一勾,“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