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很快就过来了,这些天不见,这孩子又被晒得黑了一层,整一个村口泥塘里滚过一圈的皮猴子,陆久安忍俊不禁:“阿多,你都做什么去了?”
阿多不明所以:“我就喂五谷啊,啊!还有小黄。”
“你还在喂小黄?”陆久安脸一黑,当初把小狗带回来了,就是存着点分散阿多注意力的心思,他始终担心小黄有一天凶性大发不小心伤到小孩儿,“不是有人负责喂那条大狗吗?”
“你说刘叔啊,是我求刘叔给我喂的,他知道我在养五谷,我就一起喂了。”
陆久安惊愕:“一起喂?大狗不护食的吗?”他曾在网上刷到过一些恶狗护食的视频。
“小黄是好狗!”
又来了,陆久安领教过阿多的执着,明智地选择转换话题:“听陆起说,五谷那几个动作,是你教的,你怎么想到教狗做动作的。”
“我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教狗狗动作,我们家以前有5条狗狗,都会做的。”
阿多一脸理所当然,在他看来,教狗狗动作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他无法理解周围的人每次看到狗狗能听懂指令做出动作那一脸惊讶的样子。
陆久安摸摸鼻子,假装没看到阿多不经意间露出的鄙视神情:“你还会教其他什么动作?”
阿多低下头想了想:“我可以阻止狗狗做一些事。”
“比如?”
“比如不准他们咬人。”
陆久安惊喜:“小黄也可以吗?”
阿多有点闷闷地摇了摇头:“小黄是大狗了,目前还不可以。不过我一直教它的话,它会听我的。”
陆久安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他这是什么运气,随便一捡,就捡了个这么牛逼的娃!
“其他的动作呢?比如说把东西丢出去,能找回来吗?还有定点排便、扑咬、接飞盘、......”陆久安脑袋里浮现出军犬威风凛凛的模样,嘴里滔滔不绝地罗列着他知道的动作,否管阿多能不能听明白他口里冒出的陌生词汇。
同时他又兴致勃勃地想到,以后可以多搞点狗回衙门,让啊多专门负责喂养训练,衙役们表现得好,考核满分的可以奖励抚养一只军犬。
而且不光是衙役,未来他还可以组建一队“衙役二班”,增设比赛项目,让原先的衙役和“衙役二班”相互竞争、相互比赛,增加两队人马的积极性。
他越想越激动,脑袋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新奇点子,恨不得立马将脑海里的东西付诸行动。幸好想到洪水期还没过,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那些想法才得以及时悬崖勒马了。
阿多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就让县令大人在这短短呼吸之间浮想联翩,他老实地摆摆手:“我没有做过,而且你说的那些,我想应该很难的。”
陆久安犹如被当头一棒,前一刻的所有美好愿景哗啦啦碎了一地。
突然他想到什么:“你们等等。”
来不及嘱咐别的,他一头冲进吾乡居关上房门。
陆久安打开电脑用搜索功能一查,还真让他找到一篇名为《军犬训练手册》的文档,这本手册也不是历史宝藏专栏里需要的资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在电脑里的。
随后他失望地发现,他的能量值不够:“2000点啊,要这么多。”而他现在只有300多,先前解锁空调开关让他弹尽粮绝,就这300多还是他辛辛苦苦打拼了十多天换来的。
如果河道整修完的话,他倒是有信心可以增加一大波能量。
他掰着手指头计划工期,前几天连着下了几天雨,安全起见,陆久安不顾反对强硬停了现场做工,按原计划本应该完工的工程因此延长了几日,算算大概就在这两天了。
他心里正念着这个事,不料想什么来什么,陆起赶过来,说郭主薄来找县令大人,脸上一片喜色。
除了河道整修,陆久安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能让整天一脸严肃的郭主薄高兴成这个样子。
果然门一打开,郭文就上前请功:“恭喜大人,河道整修完工了。”
“善!”真是天遂人愿,陆久安心情大好,当即拔腿就走:“陆起,跟我一起来,给那些应平县的汉子庆功去!”
路过阿多的时候,陆久安拍拍他的脑袋:“你在府衙等着,大人我去给你挣本训狗手册回来。”
一路上,陆久安都在想,特等奖奖励什么最好?当初说了完工以后统一结算做工时期的工作量,得甲等的队伍每人可以得到一个由县令亲自颁发的特等奖。
粮食?肯定是大家现在急缺的,不过结算就是用的粮食,没有新意。
钱财?现在应平县一穷二白,吃的喝的都捂在手里,拿到钱也买不到当前所需。
耕牛农具?算了算了,县衙也不是财大气粗,做不到一队10人人人都有。
这个问题他曾经召郭主簿和吏部私下打听过,得到的答案不一而足,不过无一例外被他否决了。
他这么专心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把心里所想给念叨出来了。
“这有什么难的,还有什么是比跟着大人更好的奖励呢?”陆起听了说道。
陆久安笑骂他:“也就只有你这么捧着我了,你是我的小风扇,当然认为我哪儿哪儿都好。”
“才不是,我指的是跟着县令做事,这是很多人修了八辈子的福气都得不来的。”
陆久安眼前一亮!是啊,他才刚刚想过组建一队人马,这些人里本来就是经过筛选,身体素质好过一大波人的青壮,再加上能得甲等的队伍,自然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非常符合他组建新队伍的条件。
到时候他再承诺一些好处,比如长期饭票,比如一些无伤大雅的特殊权利,这些人还怕不会跟着乖乖走吗?
他既得了人才,那些人又得了自己想要的奖励,两全其美,还有比这更合适的特等奖吗?
陆久安越想越满意,忍不住把陆起扒过来抱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好样的陆起弟弟,没有枉费我这段时期的栽培,回去之后必须奖励你。”
陆起脸蛋涨得通红,默默把自己从陆久安怀里拔.出来,低下头假装整理袖口。
第021章
马车行驶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处悬崖前面的空地之上,500多个汉子已经停了手上的工作,此刻正席地而坐,喜气洋洋地互相交谈。
连日不休劳累了两个多月,总算告一段落,在场的汉子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进入8月,前几日下了几场暴雨,防洪堤起到了明显的作用,而因为莫尽河和怒江之间打通了一条通道,莫尽河的水比起往年来讲平和许多,也不再大量顺着江州平原的方向倒灌。
500多个汉子内心比拿到粮食还要心满意足,当然了,这完工之后的奖励还是值得众人期待的。按当初定下的约定,荣登甲等的队伍,可以得到县令大人提供的特等奖。
正这么想着,陆久安在万众睹目之下走到前面的石台上,郭文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这样一副场面,陆久安什么身份众人一想便知。
“这就是咱们应平新县令啊?别挡着让我瞅瞅。”
“咱们县令这么年轻?跟我堂弟一般大吧”
陆久安只当没有看到他们的反应,倒是韩致在队伍里面鹤立鸡群,他抬眼随意一扫就看到了。
他有些为自己隐瞒身份过意不去,暗暗猜想韩致和杨耕青二人会作何反应,但是一看到他们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随后他想到韩致平时不苟言笑的脸,又觉得自己真心多虑了。
陆久安气沉丹田,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来:“诸位百姓辛苦了,我乃应平县县令,陆久安。”
现场渐渐安静,陆久安见所有人都看向他,微微颔首继续道:“应平县不再像往年那般洪水肆掠,离不开诸位这两月来的不辞劳苦。诸位,请转身看看你们后面吧。”
大家不明所以,依言转身,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又心满意足的神情。
从高处远眺下去,只见应平县在一片落日余晖之下稻浪浮动。莫尽河如一条驯服了脾气的白色莽带,在阡陌纵横间静静流淌,行到一处小山包时兵分两路,一条顺着原来的方向蜿蜒前行,一条拐了个弯,向远处的怒江延展而去。
几百个汉子只觉得突然喉咙哽咽,莫名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陆久安静静等了一会儿,等着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慢慢平复心情。
“是的,因为你们,应平百姓种的庄稼大部分得以保存完好,虽然雨季还未完全度过,但我有信心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他弯腰朝众人鞠了一躬:“我替应平各位百姓谢谢你们。”
有一部分人不由自主弯膝跪了下去,陆久安微微抬手:“快快请起。身为应平县的一员,望我们以后也能同舟共济,将应平发扬光大,成为江州第一大县,各位觉得如何。”
陆久安的语调一直不曾慷慨激昂,这短短的几句也是轻声慢语,众人却觉得热血沸腾,纷纷举起手来应和:“成为江州第一大县。”
在场的汉子现在都同一个感觉:心底有万千豪言壮语,不跟着大吼一声,胸腔里面那颗激烈跳动的心就要蹦出来了。
郭文一脸复杂地看向陆久安。
陆久安目不斜视,他三言两语挑起众人的激情,下一刻又急转直下:“既然大家如此有信心,那我也不必多言,咱们还是来进入颁奖环节吧。相信诸位一定在心里对特等奖猜想良多,我们首先将甲等队伍请上来吧,邱江。”
邱江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此刻如同粉丝面见偶像,脸颊激动地充血涨红,领着队里的人同手同脚地走上前去。
陆久安感觉有些好笑,他努力撑着表情:“这位队长,对于荣获甲等有什么想同大家分享的吗?”
平时能言善辩的汉子磕磕巴巴了一会儿,憋出几个字来:“额呵呵呵,俺挺高兴的。”
陆久安心里顿时笑喷了,他估计问这位也得不到什么有有意义的回答来,于是直接进入正题:“我就不吊大家胃口了,应平县如今人丁凋零,正缺人手,县衙里正筹备组建一支队伍,统一在衙门食宿,与衙役相同待遇,不过独立于衙役。另外,成为这支队伍的队长,往后其子女入学的束脩由县衙提供。”
陆久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们的表情,除了韩致和杨耕青,其他人都忍不住露出惊喜至极的神态。
陆久安接着讲完后面的话:“嗯,你们没有猜错,此次获得特等奖的人,不需要考核,直接入选队伍,升为队长。”
“嗬!”特等奖果然不愧是县令亲自颁发的,这等殊荣,努力几十年也不一定能得到,现在居然凭借着这样的机会一飞冲天。
下面的青壮都向邱江等人投以羡慕的目光,也有人捶胸顿足,暗自懊恼。
“当然,一切仅凭自愿,如果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奖励,可以兑换成粝米,100升。”
100升粝米虽然很多,但是一顿饱还是顿顿饱,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选什么。于是邱江队伍里包括韩致和杨耕青在内,无一例外都是选择特等奖。
正当大家都在分享收获的喜悦,突然有一人自队伍里冲出来直奔陆久安而去。
那人冲得太急,眼看就要撞上陆久安,韩致脚步一转,闪身来到陆久安后面。
“小心。”韩致扶着陆久安的腰把人往旁边轻轻一带,避开了来人的冲撞。
那人却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而是双腿一弯跪在陆久安前头,陆久安一时搞不清状况,却听韩致大喝一声:“抓住他们。”
韩致只是一介平民,当然没有衙役响应他的话,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下方形势剧变,人群中又接二连三的冲出几个人来,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把武器,四周的人见此如潮水般纷纷散开。
要说他们手上的是武器,也是高看了他们,有些是做工的锄头,还有的甚至只是根木棍。
谁都没有料到会突然发生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衙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多亏了这些天的训练,三两下就将暴徒制服。
跪在陆久安面前的人也没有幸免,被杨耕青反剪双手压在地上。
那人被杨耕青的重量压得直翻白眼,还在不断求饶:“陆大人,饶命,草民有事禀报。”
陆久安认出他是那二十个山匪中的一人,微微示意杨耕青,杨耕青卸了些力道,那人断断续续地开口:“陆大人,县衙的粮仓,小心,有人打劫。”
在场的书吏听了大惊失色,只有陆久安不慌不忙地问:“你是何人,如何得知。”
这个问题问完,跪着的人沉默良久,仿佛在进行深思熟虑,陆久安也不催他,等了会儿,那人开口,语气已经带着视死如归:“陆大人,你可还记得,做工期间曾有二十人前来报名。”
下方被压制的人死命挣扎起来:“李大石,你住嘴,你出卖我们,你不得好死。”
衙役往人肚子上狠狠一踹,那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蜷缩着身子不再叫骂。
李大石身子抖得像个筛子:“我们二十人从去年开始住在七角山,一直以打劫为生。这次听说县里在招人做工,以粮食作为工钱,所以动了点别的心思。”
“做工的时候,我们一边干活,一边打听情况,县衙里的武力,粮食的运送路线,再顺藤摸瓜找到粮仓所在。”
“等到结束的时候,趁大家放松警惕,你们在这边拖延时间兼放风,另一拨人就去粮仓抢劫粮食,然后杀人放火,趁乱逃跑?”陆久安接着他的话道,“你们派去的人只有30多个,就想从我县衙手里抢走粮食,让我猜猜,你们打算从西门进入伏击是吧?”
下面被压着的人霍得抬头,眼神猝了毒一般射向李大石,一字一顿像嘴里含着血腥:“你早就投向了这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