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缠绕着无数冗杂的线头,他清晰的记得,最后有意识的那瞬间,是跟段京淮在一起。
灼热的体温,冰冷的池水,还有令人难以自持的心跳。
“……”
时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是……梦吗?
“时屿?”沈知年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沈知年温润的眸子里满是关心。
时屿抿了抿薄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身上是清爽的,但隐约的异样感还存在,这就说明,他脑海中跟段京淮在一起的那些画面都是真是存在的。
可是?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仍旧不解地皱起了眉。
“没事就好。”沈知年松了口气。
“知年哥,我怎么会发烧?”他问道。
“医生说你是太劳累了,没有休息好,体力透支引起的发烧,”沈知年说着,又皱起眉来,低声道,“你助理刚才送衣服过来,她跟我说你这大半个月都在吃安眠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这半个月被家里的事情缠到抽不开身,没来得及关注时屿的动向。
时屿:“……”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转移话题道:“我记得,我是在游轮上参加宴会……”
“没错,你昏睡了一整天。”
时屿侧眸看他。
沈知年继续解释道:“今天早上谢景廷跟我打电话,说你因为在游轮上发烧被送到医院,让我来照顾你。”
沈知年贴心地帮他掖了掖被角,继续说:“不过具体原因他并没有细说,是我问的医生。”
说到这儿,时屿差不多就明白了。
大半个月的熬夜透支,再加上昨晚一系列的事,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也难怪。
他竟然被赵麟那个王八蛋下药了。
葱白的拳头微微攥紧,时屿眼尾挂着红,眼神愠怒地咬了下后槽牙。
谢景廷没跟沈知年说详细说明前因后果,大概也是顾虑到他的感受。
那段京淮……
段京淮?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在他意识和理智濒临崩溃的时候,段京淮把赵麟给揍了。
他翳了翳唇,飞快转头问道:“是谁送我来的?”
沈知年凝着他眼里的光顿了顿,片刻,他缓缓开口:“谢景廷说,是他送你来的。”
时屿:“……”
时屿漆黑的眸子几乎是在一瞬间黯淡下去,唇角弧度持平,他缓慢地转过头来,神色淡然。
果然,他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段京淮救他,也不过是出于正义,以及他一向护食的狼性。
才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
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窒闷。
时屿耷拢着眼皮,纤长的睫在眼睑处遮下一层影翳,表情看上去难过又失落。
沈知年看着他的神色,心恍然痛了一下。
他不知道时屿心里在想什么,但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他不愿承认的答案。
他知道段京淮也在游轮上。
时屿跟他,吵架了吗?
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疑问吞回腹部,生怕听到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回答。
他站起身来,揭开早就放在一旁的保温桶:“你睡了一天,起来吃点东西吧。”
时屿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抱歉知年哥,我没胃口。”
“多少吃点吧,吃饱了才能很快好起来,”沈知年将移动餐桌拉过来,揭开盖子,“谢景廷托人送来的,还烫着。”
热气蒸腾氤氲,袅袅清甜香气漂浮在空气里,碗中盛放着温烫鲜美的米粥,米粒在灯光下透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很是蛊惑。
漂亮的炒蛋也色香俱全,松软到勾人。
那浓郁的饭菜香气令时屿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原本没什么知觉的胃也传来了饿感。
他扶着床面坐起身来,沈知年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把枕头垫到身后。
医院准备的病号服有些大,松垮的领口因为时屿手臂支撑的动作滑落开一点,领口处也被迫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纤细的锁骨。
沈知年恰巧站在他的身侧,角度使然,他瞥过眼时,意外看到了时屿锁骨下烙印的几颗红痕。
“……”
只一眼,大脑轰的一声在瞬间炸开,沈知年身子僵硬在原地,浑身的血液犹如凝固了一般。
作为成年人,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
他喉咙吞咽了几下,有些艰难地让自己思绪冷静下来。
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的。
时屿在国外除了他之外,几乎没跟什么人密切来往过,顶多就是跟社团的人在一起玩。
追他的人很多,可无论对方什么条件长相,甚至痴情地追了他好多年,他都只会礼貌拒绝对方,也没有谈过任何恋爱。
时屿对感情迟钝,人也冷到了骨子里,这世上似乎并没有能让他在意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沈知年才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屿也没跟他说过自己恋爱的事情。
一夜情?
可时屿那么清高孤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跟别人一夜情。
“……”
沈知年翕合着唇,他想,一定是看错了。
可能是发烧引起的过敏反应。
时屿皮肤嫩,会起红疹也说不定。
推测到这里,他心情虽然仍旧不安,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垂眸看着时屿精致又漂亮的侧脸,沈知年将心提了起来。
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要跟时屿坦白他的心意。
粥的味道的确不错,口感细腻顺滑,时屿本来只是想尝几口填肚子,没想到一连喝了大半。
沈知年:“怎么样?”
“嗯,很好喝。”
时屿慢吞吞地点点头。
这粥的味道,让他想起十几岁的时候,他也曾在高烧后的夜晚喝到了这样味道的粥。
漆黑漂亮的瞳孔里流露着复杂的神色,眼前是一张挥之不去的脸,紧紧的依附在他的脑海里,占据着他全部的思绪。
他又在想段京淮,难以抑制的。
“时屿。”
沈知年叫他。
后者没什么反应。
“时屿——”
他提高了一些音量。
“嗯?”时屿后知后觉回神。
沈知年有些忧心地叹了口气,时屿在美国也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时屿看着沈知年,不解地歪了下头:“……吃饭?”
“噢,”沈知年牵着唇笑了笑,“我最近不是签了个大单吗,想跟朋友庆祝一下,你能来吗?”
回想着最近的工作都告一段落了,他也的确需要放松一下心情,时屿点点头:“嗯。”
“就在In Join怎么样?”沈知年温和地笑了起来,那tຊ是他父母定情的餐厅,“明天晚上去你公司接你。”
“好。”
——
酒吧台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