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续瞥见了来电显示的“春董”字眼, “不接吗?”
商祈顺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了,只好屏住呼吸接通了孙妙春的来电,“喂, 春董, 你人到了吗?需不需要我派餐厅侍者去接你?”
抢先的开场白里,暗含一丝不镇定的急促。
电话那头的孙妙春听见这话, 将自己慎重做出的决定说出,“商总, 很抱歉,我已经决定要退出中迪这个项目。”
听似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商祈顺平静的面色有了裂痕, 他早就猜到了让孙妙春动摇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剐向边上的柏续。
柏续接受到他敌意的目光,没有半点畏惧。
商祈顺咬牙质问,“春董, 为了促成孙氏集团和中迪的合作, 我前前后后花了多少功夫?你到这个节骨眼上才放我鸽子,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
要是换了其他人, 或许还会有点愧疚之心。
只可惜,电话那头的孙妙春早就是生意商场的老手了,从头到尾看重的只有利益,这点所谓的“底线”并不能将她束缚。
“商总,做生意太厚道是会吃亏的。”
孙妙春轻松反驳了商祈顺,“何况,我们俩的合作到底是谁躲在背后占尽了好处?你这个打着算盘的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商祈顺还想要做最后的“挽留”,他看向边上越来越显得憎恶的柏续,只好对着电话那头的孙妙春退让。
“春董,柏续和商延枭给了你什么好处?我这边也可以更改和你的合作分成!”
“……”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微光,像是早就猜到了商祈顺的这招。
对方布局已久,自以为胜券在握,眼下面对着一盘临时被打乱的棋局,哪怕再冷静、再睿智也容易被激怒到自乱阵脚。
孙妙春同样听出了商祈顺的心浮气躁,婉拒,“商总,但凡你早一天和我说改合作条件,我都会再犹豫一下,可惜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
自然是因为柏续早早让褚氏、章氏两家集团和她签署了正式合同,比起和商祈顺的口头应承和没有多少法律效应的意向合约——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孙妙春没必要和商祈顺说得那么细致,无情挂断了电话。
——滴!
电话的挂断应震在商祈顺的耳膜。
商祈顺用力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折射出眸底的凶光,“你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坏我好事。”
柏续偏偏还在气他,“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哈桑看出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敌意,却不知道这通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满脸疑惑地询问,“商总,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孙女士有事来不了了。”
商祈顺用尽全部自制力才稳住打人的冲动,看回哈桑,“哈桑先生很抱歉,春董那边的出了点问题。”
“你再给我三四天时间,周五之前,我一定替你物色好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
哈桑听见这话,顿时蹙眉不乐意,“周五?商总,合作上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我可等不到周五!”
中迪总部派他来华国寻找合作方,原本是要在四个月内签署正式合作,为了某些见不得光的原因,他已经推迟了将近一个月了!
上周总部领导还特意打来的视频会议,要求他在本月二十号之前、也就是周三前必须搞定合作!
他哪里还能再等到周五?
“……”
要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想要两头通吃、想要暗中多拿油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双方的签约时间!
要是他们早早签署正式合约,今天哪里还会有柏续他们的事?
商祈顺憋了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又不想就此放弃就快到手的合作,“哈桑先生,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比孙氏更合适的、更具有资质的企业合作方!”
哈桑转动眼珠子考虑了一会儿,刚想要勉为其难地点头,就听见柏续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声——
“可惜啊,晚了。”
“……”
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在了柏续的脸上。
柏续无惧无畏地迎着两人的审视,“哈桑先生,由于你的日程安排实在太过忙碌,一直抽不出时间和我们公司对接合作事项。”
“我的恋人、也是我事业上的合伙人特意飞了一趟你们的总部,找到了你的直系上属德鲁纳先生。”
“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这周五你就应该能看见贵集团和我们的合作公告了。”
哈桑猛地一惊,“柏总!你们怎么能直接越过我?太不尊重人了!”
“尊重?哈桑先生故意拖着我们,从年前拖到了年底,又从年初拖到了现在,就配得上一句尊重了吗 !”
柏续掷地有声地反问,冷色提醒,“哈桑先生,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你以往偷拿的项目油水、私下扣点别被你们总部调查出来。”
“要不然,丢得可不是这个项目负责权,而是铁饭碗了!”
哈桑像是被人戳破了隐密,脸色迅速涨红,“你……”
从未有过的心慌让他坐立难安,哪里还有胃口继续留在这里吃饭?
“商总,我先走一步!”哈桑撂下这句明显带着怒气的话,快速走出了包厢。
商祈顺自知此局已败,没了再往外追的念头。
柏续无视了他冷冰冰的注视,只是招来一旁的侍者,“你好,我觉得这支香槟不错,麻烦单独替我包装一支,我要带回去——”
他看向已然僵持在原地的商祈顺,是玩味更是嘲讽,“庆~功~”
侍者瞧出气氛的不对劲,连忙应下退场。
商祈顺眼里闪烁着寒光,“你们就要非要和我作对?这个项目原本就该属于我!”
“作对?”
柏续嘴角虚假的弧度一收,眉眼间是冷傲、是不屑、更是厌恶。
“商祈顺,你还有脸问出这句话?那起车祸到底是谁的手笔,你心知肚明!”
对方害死了三房夫妇,害得商确言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要面临终生残疾,害得商延枭不得不背负那么多本该不属于他的痛苦!
现在却好意思问:为什么要和他作对?
“明明是加害者,现如今还要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你不觉得自己的嘴脸很可笑吗?!”
“没有证据的事儿,你们再怎么想也都只是没有意义的脑补。”
商祈顺仍然不承认车祸是他的作为,只是劝告柏续,“再怎么争也是我们商家内部的事儿,你一个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
柏续无所谓地反驳,“你把我当外人,我也没有把你当自己人。”
他早已经和商延枭同一阵线,早也没了从商氏斗争中抽身的可能性,既然如此,他愿意陪着恋人战到最后!
想到这儿,柏续一字一句地宣告,“商祈顺,人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以后的你还会失去更多,慢慢受着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砰!
自带弹力的包厢门合上,隔绝了商祈顺仇视到快要杀人的目光。
商祈顺看着桌上才喝了三分之一的香槟,猛地挥手将其打翻在地,冰镇酒桶连着香槟在地面砸得四分五裂。
商祈顺深呼吸了两口气,阴恻恻地挤出一个决定——
好啊,都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顾任何情面了。
…
商延枭十一点的飞机才落地,等回到庄园别墅时,已经过零点了。
他轻手轻脚地提着行李箱进屋,忽地就听见楼梯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抬头一看,才发现柏续就趴在二楼走廊栏杆上。
两人笑眼相对,商延枭不由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怎么还没休息?”
“等你回来啊。”
柏续的视线从商延枭的脸上往下扫去,伸手抓住他的领带往前一拽,“三少,表现不错,辛苦了。”
说着,他就吻了上去。
商延枭单手扣住恋人的后脑勺,与他交换了一个短暂却深情的吻,“小柏总这样犒劳,再辛苦也都能抵消了。”
柏续看见他眼睛里浅浅的红血丝,“累了吧?怎么不多待两天再回来?”
商延枭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柏续往主卧走,“事情搞定了也没必要多待,不然我总担心商祈顺会因为合作泡汤、又要暗中动手脚。”
主卧门关上。
柏续将傍晚发生在餐厅的事简略和商延枭说了一遍,“延枭,你是没看到哈桑和商祈顺当下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商延枭无奈,“你怎么那么大胆子?还敢一个人跑去‘挑衅’他们两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柏续凑近商延枭,勾住他的臂膀,“只有我让别人吃瘪的份,旁人别想在我这里赢上一分一毫,再说了——”
柏续伸了伸自己的拳头,“我也不是吃素的。”
商延枭轻而易举用掌心裹住了他的拳头,拉进吻了吻,“小柏总,厉害。”
柏续被他逗得一笑,“你先去洗个澡?我特意带回来了一支香槟,我们今晚小酌一杯?”
“好。”
…
商延枭从浴室再出来时,柏续已经将冰镇的香槟开瓶备好了,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揣着一个熟悉的玻璃小瓶。
柏续冲着恋人晃了晃小瓶,里面的小金豆唰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