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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因为高烧而变得无比虚弱。
好不容易摆脱了怪物的追杀,抵达了齐骛的家,却发现这里也发生了无比惨烈血腥的变故……
再然后,齐骛忽然又变得这么……这么的奇怪。
太多的恐惧,太多的迷茫,太多的绝望,这些黑暗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一同构成了压在谢希书理智上的重石。谢希书被齐骛压制在柔软的床垫之上,明明已经害怕到想要嚎啕大哭,可他的意志,却像是被高温炙烤的冰淇淋球一般,正在不断地融化。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扭曲和迷离起来。
理智开始崩溃。
黑暗的房间也好,变异的同伴也罢……倏然间谢希书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个遥远的噩梦,变成了那么不真实那么虚幻的影子。
而就在这一刻,谢希书忽然发现,沿着脖颈慢慢向上轻触到他脸颊的东西,并不是怪物变异后生出的触肢和舌头。
那是两片冰凉而干燥的嘴唇。
当齐骛几乎要吻上他唇角时,谢希书猛地打了个机灵,从那种迷幻高热的虚脱中挣脱出来。
“你疯了吗?!我是男生——“
谢希书发出了一声惊叫。
而这一次,他的声音仿佛终于传递到了齐骛的耳朵里。
此时月亮终于爬上天空,暗淡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房内,给房中的两人都蒙上了一层微微的银光。
已经变得无比潮湿的被褥之中,数条暗红色的影子痉挛了一下,随即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蛇一般,骤然从布料的褶皱中簌簌抽回了齐骛的身体。
在谢希书惊慌的注视下,只见原本已经崩解大半人形的齐骛终于恢复了人形……只不过,在视线触及不到的暗影中,似乎依然有无数条细长的触肢正不受控制地在黑暗中不断晃动。
眼前的一幕看上去是那么怪诞荒谬,而主导了这一切的齐骛这时看上去,反而是满脸惊骇。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我,那个,你,这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误会——”
男生语无伦次地开口,可半响都没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用手撑着床企图往后退去,结果一个不小心最后却在砰的一声中,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
谢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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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齐骛直接掉下床的场面确实足够好笑。
原本萦绕在房中的迷乱气氛也在这一声闷响中倏然散去。
谢希书捂着自己的脸颊,鼓足勇气也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地上的齐骛。
齐骛还保持着最开始从床上翻倒在地的姿势,一张脸看上去无比呆滞惊恐。从表情上来看,他受到的惊吓似乎并不比谢希书更小。
在对上谢希书地视线后,他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
“你刚才那是……那是在干什么?你在亲我?”
谢希书佯装镇定,他盯着齐骛,飞快地问道。
“我是男生,你知道的吧?”谢希书又强调了一下。
而齐骛在这一刻的表情,莫名让谢希书想到了全身炸毛的猫。
男生看上去异常挫败而迷茫,是彻彻底底的慌乱。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
齐骛立即开口否认,语速很快,音量却很小。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吞了一口唾沫。
“还有,我那不叫亲,亲你,我那叫不小心碰到你了。你知道的,到了晚上以后我会有点,那个,就是不太正常。对,没错,就是这样,我承认我刚才的样子确实有些不对劲,但这件事我们之前不久知道了吗?怪物一旦到了晚上立刻就会因为天性而变得异常亢奋,所以行为上变得奇怪点,我也没办法……当然,你要是受不了,那我也给你道歉。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做这种事……我那纯粹就是不小心……”
谢希书听着耳侧齐骛越来越流利的辩解,这才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一些湿漉漉的液体顺着他的背脊缓缓落下,就连谢希书自己也很难分辨,那究竟是自己因为惊恐而冒出来的冷汗,还是之前齐骛缠在他身上的那些触肢分泌出来的粘液。
他当然也能感觉到。事情并没有齐骛说得那么简单,什么怪物到了夜间过于亢奋引发的行为失常。
然而,事已至此,他却根本没有那个胆量继续探究下去。
谢希书忍不住抬起手,又轻轻抹了一下嘴角。之前被齐骛嘴唇碰触到的地方,依旧烫得不可思议。
谢希书甚至怀疑自己可能脸红了。
可是……
靠,他为什么要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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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心思各异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儿,高烧带来的困顿再次覆盖上谢希书的神智。
他打了个哈欠。
房间里十分安静。
过了这么久,齐骛始终待在床底下没动。
谢希书却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剩下的床铺又软又舒服,尽管被褥有些地方已经被齐骛的粘液彻底打湿,但有了之前的经历打底,现在的谢希书对于自己的睡眠环境,压根就没有任何要求,甚至可以说,在嗅到来自于齐骛的气息后,他只会感到一阵诡异的安心。
“我困了。”
然后,他对着地上那尊呆若木鸡的“雕塑”打了声招呼。
为了安全着想,他和齐骛不可能分开呆在不同的房间。
“……我要睡觉了。”
谢希书盯着齐骛又看了几眼,现在后者完全就是个正常的人类男生的模样。
“嗯,”齐骛闷闷地回了他一句,“晚上我会守着这里的,你……你睡吧。”
两人的对话正常到让谢希书甚至有种不真实感。
然而,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警惕地看着床下那道影子,然后在高烧带来的虚弱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25章
从很早以前,只要发高烧,谢希书就必然会做噩梦。
这一次也不例外。
浑浑噩噩中,他又一次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梦境中的环境昏黄暗淡,他睁开眼睛环顾周围,隐约想起来,这正是他还孩童时期,经常住的那间单人病房。
啊,没错,虽然关于幼年时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可他也曾听父母说过,那时候他的体质很弱,经常出入医院,到了后面甚至都在那家医院有了固定的床位。
谢希书转过头,看到被漆成乳黄色的床头柜上,还贴着几枚斑驳的卡通贴纸。
贴纸上画的是一些拟人的海底小动物,而现在它们正睁着一颗一颗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谢希书其实已经想不起这这些卡通人物究竟是来自于哪一部动画,但此时陷在梦中他却依稀想起来,当时自己一到晚上就非常害怕,只有贴上贴纸,假装他身边真的有一群勇敢聪明的动画主角保护他,他才能勉强睡着。
啊,对了,晚上……
好像就是晚上……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来着……
谢希书扭头望向了另一边,病床旁的窗子外是一片漆黑。
光滑的玻璃倒映出了病床上谢希书的样子。
可奇怪的是,谢希书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小孩:年幼的孩童个看上去仿佛只有四五岁大,正常的孩子这个时候身上还残存着婴儿肥,可倒影中的他,双颊却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窝又深又黑,隔着薄薄的蜡黄皮肤几乎都能看到头骨的形状。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还缠满了各种各样的管线,看上去是那么瘦小,那么单薄,仿佛一尊小小的木乃伊。
大量复杂沉重,亮着各种指示灯的机器紧紧地簇拥在他的病床前,仿佛随时都能将他彻底吞没。
等等,自己小时候真的病得那么严重吗?
谢希书心底闪过一丝迷惑……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的病房门忽然间被人推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的个子极高,五官俊秀,看得出来他曾非常英俊,但这种英俊现在却被男人那肉眼可见的憔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小书。”
男人亲昵地呼唤着谢希书,一步一步靠近,最后直接坐在了谢希书的病床旁。
他朝着谢希书伸出了手,看上去仿佛是想抚摸他,但在即将触摸到他皮肤的最后一刻,却像是顾忌着什么一样,猛然间收回了手。
“今天感觉怎么样?“
但他的表情依旧慈爱温和。
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充满了对谢希书的关切。
“我……很好。”
稚嫩的孩童声音在孤寂病房里响起。
谢希书恍惚地看着床边的那个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年轻时的父亲。
隔了这么多年,其实父亲的五官身形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然而,谢希书却觉得梦中的这个男人,看上去陌生到令他紧张。
在他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像是梦中这样对他充满了怜悯和慈爱。事实上,从有清晰记忆开始,那对夫妻每次看向他的时候,眼底都缀着一抹浓到化不开的失望与厌恶。每次对上父母亲那样的眼神,谢希书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法抹去的污点。他错误且顽固地留在这个家庭中,而他的父母对此完全没办法,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