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山林,苍茫的雪地,夜里风很大,挟裹着雪砸落在人的身上。
他往自己手心呼了口气,合起双手相互揉搓着取暖,裹紧身上的狐裘,慢慢撑着树干站起身,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
这岳连山像没有尽头似的,他在夜里走了许久感觉一直在山林里打转,走不出去。
也找不到丁睿城和身边的护卫,只好边走边寻有没有安全的山洞可以藏身一晚躲过再说。
大雪天的,要是在外面过夜,定要被冻死。
他在夜里摸索着走了许久,也许是天不亡他,他终于看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他谨慎地打量四周,确认周遭没有什么东西跟着他,才探身看向山洞内。
山洞内很暗,他担心有什么野兽在此处,便拿起地面上一块小石块朝里扔。
躲在山洞外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和动静,这才放心地走进去。
太暗了,月光照不进这个隐蔽的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地摸索着往山洞里走。
手指触碰到了像是干草一类的东西,姜酒摸索着往前,靠着地面堆着的干草躺了下来。
后背却触碰到一具冰凉的身体,姜酒浑身骤僵,猛地弹起身,以为自己刚刚碰到了一具尸体。
他转身就要往外跑,但不知是不是姜酒的动静声或者是方才姜酒躺到他身上的举动,那尸体忽然闷哼了声。
就像是被别人触碰到伤口发出的痛哼声。
姜酒脚步一顿,夜里静得很,那人微弱的声音也在夜里放大了许多,他竟觉得有些耳熟。
他转过身,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朝刚才的方向摸了摸,许是又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人的伤处,痛哼声又再度响起来。
“苍鸿泽?”
姜酒一怔,不确定地喊了声,抬手在他身上摸索,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
从那人身上滚落了下来,姜酒摸索着捡起来,用手摸了摸,很像是火折子。
顿时心下一喜,拔开上面的竹盖子后,他对着上面的点点火星一吹,火苗迅速复燃起。
姜酒举着火折子朝那人的方向一照,苍鸿泽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火光下,他清晰地看见苍鸿泽血迹斑斑的手臂,胸口处的衣物似是被什么利爪划破,上面全是干涸的血痕。
脖颈两侧也有,利爪嵌入皮肉中很深,猩红的血肉往外翻着,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苍鸿泽右手紧攥着块包裹着的黑布,指尖用力抓得很紧,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见拿不出来,姜酒俯下身,拨开黑布的一角,拿着火折子凑近照见从里露出的一抹头发。
手指登时顿住了,没有再继续查看,只将黑布盖了回去。
靠坐在干草堆旁,借着火光看着苍鸿泽此时苍白俊美的面容,低低地叹了口气。
傻子……
拿自己的命去换死人的头颅,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
值得吗?
一身的伤,整个人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似的,全身上下连个下手的地都没有。
姜酒不敢拿手再去碰苍鸿泽的身体,只抬手轻轻碰了碰苍鸿泽的脸,轻唤了声。
“苍鸿泽…”
苍鸿泽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着,呼在他手心里的气息灼热烫人。
姜酒心下一惊,立即伸手摸向苍鸿泽的额头,果不其然,那里十分烫手。
约莫了这些伤口来不及处理都感染了,但他身上也没带什么伤药。
他只能脱下身上的狐裘,撕扯下内衫,撕成一条条布条,小心地包扎苍鸿泽身上的伤处。
似是因为失血过多,苍鸿泽嘴唇苍白干燥,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酒走出山洞外取了些雪弄进竹盖子里,再用火折子烧开,待凉了些后掰开苍鸿泽的唇瓣,将热水慢慢倒进苍鸿泽的口中。
重复了好几次后,他才停了下来,吹灭火折子躺到苍鸿泽的身旁,拉过狐裘盖住两人。
这岳连山大得很,苍鸿泽浑身是伤,他不敢再动他,也不好夜里出去找护卫回来救他,万一迷路又找不着人再碰见那狼就更糟了。
只能等明日天亮再出去了。
身旁是苍鸿泽灼热的呼吸,连带着他的呼吸也要烧起来似的,他微睁着眼睛失神地看着苍鸿泽的方向。
心里忽然对苍鸿泽涌起一阵歉意,苍鸿泽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就连那次伪装成燕陵澜接近他也是为了保护他。
他不该因为那些人的欺骗背叛就也对苍鸿泽生出不信任,还拿着剑指着苍鸿泽。
对他刀剑相向,语言间满是试探警惕,忘却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和信任。
苍鸿泽也就不会为了他那句话,就不要命地在狼口里抢蛮戎的首级来证明自己,弄得自己一身伤。
明明从小到大,最护着他的人就是苍鸿泽,可这段时间他谁都无法完全相信,偏偏伤了最在乎他的人最深。
“对不起…”
姜酒凑近到苍鸿泽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伸出手细细地抚平苍鸿泽紧皱的眉头。
因心里想着事,他辗转难眠,既为自己的过激不信任感到愧疚,也为苍鸿泽这般沉重的感情不知所措。
第081章 荒淫无度草包新帝
感觉到脸上有微微的痒意, 姜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了苍鸿泽暗沉沉的目光。
“你醒了?”姜酒昨天夜里很晚才睡着,小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只下意识地问了句。
苍鸿泽看着姜酒将身子往暖和的狐裘里躲,再度闭上了眼睛, 随后姜酒恍然惊醒,睁开还带着刚起床水雾雾的眼睛, 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苍鸿泽脸上的伪装已经卸下, 姜酒打量了下苍鸿泽的脸色,比昨夜好了些。
他伸出手摸了摸苍鸿泽的额头, 还是有些烫的, 只是没昨晚那么烧了,整个人看起来也稍微精神了些。
他松了一口气, 不满地抿了抿唇,“你可算醒了,你昨晚悄无声息躺在那我还以为你死了。”
苍鸿泽沉默地凝视着姜酒许久, 才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姜酒的脸, 开口说话时声音艰涩沙哑不已。
“又是梦吗…”就算现在手触碰到姜酒的脸, 他也还是怀疑眼前这人是他高烧神志不清做的梦。
苍鸿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姜酒的又黑又浓密的眼睫毛, 顺着姜酒挺翘的鼻梁顺着往下滑落至唇角边。
常年持刀剑,带着些薄薄茧子的手指有些粗砺,不断摩挲着姜酒的唇瓣。
刺激得唇瓣很快就变得红了起来, 饱满湿红,看上去就很好亲。
苍鸿泽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 喉咙又干又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这柔软的触感也太过真实, 姜酒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乖不反抗地出现在他梦中任由他动作了。
苍鸿泽眼神逐渐暗了下来,他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姜酒了,暗沉沉深邃的眼睛细细端详着姜酒的每一寸肌肤。
苍鸿泽手指心痒难耐地蜷缩了下,掩在狐裘里的另一只手慢慢摸索着摸上姜酒的衣带。
迫不及待地想扯开,让他好好解一解多日未见的想念。
原本一动不动,乖巧看着他的姜酒忽地朝苍鸿泽弯唇一笑,苍鸿泽气息又粗重了些,手下用力直接扯掉了姜酒的衣带。
还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姜酒微启开唇,用力咬住了苍鸿泽的手指。
苍鸿泽动作一顿,手指上的刺痛感让他猛然回过神,惊觉原来这不是什么梦境。
姜酒用力咬着苍鸿泽的手指,直至嘴里漫上一股腥甜的血味才松开牙关,离开时唇角边还挂了一丝血丝。
他睨了苍鸿泽一眼,拍开苍鸿泽还放在他衣带上的手坐起身。
本就微微凌乱的衣物被苍鸿泽扯得越发乱,姜酒无视苍鸿泽朝他看过来的灼灼目光,慢慢将散开的衣带重新系好。
“你怎么会在这?”苍鸿泽仍旧感觉不太真实,目光上下打量着姜酒,在看见姜酒手臂上的衣物有撕裂的痕迹顿时脸色大变。
硬撑着浑身剧痛的身体坐起身朝姜酒靠近,伸出手摸向姜酒的手臂,“受伤了?”
姜酒躲开苍鸿泽的手,微敛下眼看着被狼咬破的衣物,“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下来被树枝划破的。”
苍鸿泽紧蹙着眉,“你身边那些护卫都是死人吗?怎么会让你独身一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小心走散了,我在山林里迷了路,找了好久才发现这个山洞,没想到你就躺在里面。”姜酒道。
苍鸿泽一阵后怕,强忍着痛挪动身体朝姜酒靠近,沉着脸要脱掉姜酒身上的衣物检查里面有没有受伤。
“你做什么?”姜酒无奈地看着苍鸿泽扯掉他的衣物仔细检查。
见姜酒身上没有什么伤口苍鸿泽才松了口气,随后又板起脸神色严肃,“往后不可如此胡来。”
姜酒抿了抿唇,“你凶什么?要不是你这个傻子为了个死人的头颅不要命去追狼群,我才懒得管你。”
苍鸿泽一怔,目光灼灼凝视着姜酒,语气沙哑艰涩,有些不敢置信地轻声问。
“你担心我?”
姜酒被苍鸿泽期待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敛下眼不去看苍鸿泽的眼睛,犹豫片刻后回道。
“你傻不傻,那死人的首级丢了就丢了,追它做什么,万一不慎把命陪进去就完了。”
“可是那是你想要的。”苍鸿泽神色一黯。
姜酒一顿,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以后别这么傻了,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去搭。”
他看着苍鸿泽落寞的眼神,说话声停顿了下,不自然地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希望看见你去送死。”
苍鸿泽猛地抬起头看姜酒,“你担心我,就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姜酒默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心里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对苍鸿泽是什么样的感觉。
昭纯皇后因病去世后,苍鸿泽时常陪在他身边,也为他清除了不少想要谋害他的人。
苍鸿泽很听他的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感觉自己是有些依赖苍鸿泽的。
心里乱得像一团线,他最怕应对也不最擅长处理这种沉重的感情。
从前在现实世界中如此,如今在位面世界中也是如此,他下意识就想逃避。
见苍鸿泽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