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是不是他,”顾庭风看向葛大海,继续问,“那海哥有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吗?”
“夜里没看见,当时我听了一嘴后乏了,后面就睡了过去,不过我早上出来倒是留意了一下。”
“那人也正好起床,瞧着身材精瘦,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眼神有些阴狠,哦,对了,那人嘴边还有一颗黑痣,还挺明显的。”
——王麻子!
顾庭风剑眉紧皱,难怪早上会看见他,还有顾承仁,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陆琛见顾庭风神色不对,小声问他:“这不会就是你早上说的,那啥村里的熟人吧!”
顾庭风点头道:“嗯。”
至于其他的事,顾庭风没有多言,只是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那虎哥会怎样来帮着王麻子对付王家。
明着来倒是不用担心,村里那么多人,还怕几个小混混不成,就是怕他耍阴招而已。
一行人吃完饭,葛大海他们还要回落脚处打整货物,倒也没有多留,一行人就在酒楼门口散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顾庭风和陆琛回到家,院里只有帮忙的婶子在,见他俩回来,便说陆师傅到隔壁巷子串门去了。
屋里宴清霜刚给源源热了羊奶,喂他喝下后放在他阿么身边睡了,听见外面相公的声音,脸上一喜,忙开门走出去。
顾庭风拉过他手轻轻揉了一下,温声说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好。”
………
顾庭风第二日就把王麻子伙同的事告知了王家,想让他们多少有个防备,还特意嘱咐他们警觉些,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王家众人听后聚在院子里,脸上一致的愤怒。特别是王元,脖子上的粗筋都爆了起来,怒骂道:
“都怪我一时心软,当日就该打死那畜生,现在也不至于被他搅了安生日子。”
说罢重新抄起家伙,又向着王麻子家里去,不是要找人来报复自家吗?
不如他们先下手,打死那个龟孙,看他还能喊谁来给他报仇。
可惜等他们赶到王麻子家的时候,王麻子正好出去了,没在家,只有他那对老爹老娘在。
见王家父子又来了,二老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找不到王麻子,又不好拿老的撒气,王家众人憋了一肚子的火,在院里站了一会后,无劳而返。
第133章 中暑
夜里王麻子回到家,见老爹老娘坐在堂屋里,也没点个灯,黑漆漆的,顿时把他吓一跳,怒骂道:“老不死的,坐在这招鬼啊!”
王麻子爹娘被儿子这样骂也不敢还口,嘴皮子动了两下,犹犹豫豫的问道:
“你…你是不是上村子里闯祸去了?今儿个王家又来了,你是不是又去招惹人家了?”
王麻子正想接着骂两句,忽然听到说王家又来了,心里又惊又惧,忙问:“他、他们来做什么?有说什么话吗?”
王老爹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定是不甘心,在外面做了什么,惹得王家再次找上门来了。
“说话啊!都他娘的哑巴了?”王麻子怒不可遏的吼了一声:“那王家到底来干什么了?”
王麻子爹娘身体哆嗦了一下,“他们说、说当日就不该轻饶了你,得把你腿打…打断,现在倒让你有命去镇上找帮手了。”
王麻子青白交错的脸隐没在夜里,随后顺着门框滑下去,瘫坐在门坎上。
要说刚才他还在心存侥幸,赌王家不知道,现在一切都完了。
他确实到镇上找人去了,这王家害得他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此仇不报,他心里不痛快。
但是虎哥那人也不是轻易请得动的,这手里没点银子孝敬着,请他帮个忙都推三阻四的。
他老爹老娘见他在想事情,也不敢吵他,怕招他打骂,叹了口气,悄摸着回房歇息了。
留下王麻子隐没在黑夜里,半晌后,他脸上一抹狠厉浮现,讥讽的笑了起来,就算王家知道了又能怎样,他多的是手段报复回去。
原本他的确是想请虎哥帮忙,取了王家兄弟性命,那王家每天早晨都会到镇上卖小鸡小鸭,傍晚才回来,那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可虎哥那里,摆明了就是有钱才好办事,他手里哪还有什么银钱啊。
就连昨日喝花酒的银钱,都是他哄着顾承仁那草包给的,看来虎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想到他前段时间踩好的点,只能便宜他王家了。
还有这家里暂时也不能留了,怕王家再耍个回马枪,现在的他还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到时可就真的没命了。
思及此,王麻子推开房门,从床上扯了个破烂包袱出来,匆忙收拾了几件行李,搜刮出家里所有的铜板,连夜走了。
——
五黄六月,三伏暑天,炎日炙烤着地面,蒸腾出阵阵热气。
今年比去年可热了不止一点,春耕时节就有些受不住了,更别提这三伏暑天。
河里的水位也骤然下降了一大截,除了河床较低的地方还蓄着水,浅水的地方已然露出了沙石、淤泥,以及干枯的水草,凌乱的暴晒在河床上,一片滚烫。
孩子们纷纷脱掉衣服,争先恐后的下河摸鱼,本就较浅的河水瞬间被搅得一片浑浊。
但他们谁也不在意,弯着腰紧盯着鱼虾跳动的地方,再迅速伸出手捞起一条白条鱼,咧着嘴向同伴炫耀。
孩子们一片欢声笑语,大人们望着这火辣辣的大太阳就有些发愁了。
这种天气,别说下地干活,就是在太阳底下站一会,立马给你晒得昏昏欲睡,全身提不起劲来。
顾庭风进山打猎更是遭罪,林子密集不透风,里面闷热不堪,奔波一天下来,全身热汗淋漓,衣服没一处是干的。
宴清霜瞧的心都揪了起来,连忙找了干净薄衣,打了井水倒入木桶里。
怕一冷一热激着,又烧了一点热水兑在里面后,催促他赶紧脱衣服进去泡着,降降暑气。
自己则到堂屋拿了杵臼进来,蹲在木桶边上,把皂角丢进去捣碎。
热了一天,此刻终于凉快下来,顾庭风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宴清霜仰头提醒他轻点,他脸上都被晒伤了,动作大了搓着疼。
顾庭风不在意的甩了头,趴在木桶边上看他捣皂角,想到他说过家里皂角没多少了,便问了一嘴。
宴清霜把溢位来的白泡沫拢下去,点头应道:“是不多了,不过后山的皂荚我看都结出来了,过几天我去摘些回来。”
皂角捣碎后宴清霜拿了个小木瓢,蹲在后面帮他洗头发。
温水缓缓淋在头皮上,柔软的双手穿过发丝,力度适中的按摩着,顾庭风大刀阔斧的坐在木桶里,手臂搭在木桶边沿上,舒服得眯起双眼,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宴清霜见他这样子,心里更疼了,嘴上忍不住数落道:
“都跟你说了,天热天热,叫你先不要进山,等过段时间,天气凉快下来再去,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差点中暑了!”
说到中暑,以前村里有户人家,顶着炎炎烈日还在地里干活,结果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那家人吓坏了,匆忙将其背起,想要送到镇上医馆去,结果人还没送到,半路上就不行了,后面也没救过来。
从那以后村里的人都会避着这暑天,就算地里的活计再紧、再忙,也不敢争抢这点时间。
只有相公不听劝,宴清霜心里涌上一阵后怕,眼眶都红了。
顾庭风正享受着夫郎的按摩,听到他数落也只是笑笑。
结果头上迟迟没动静,睁开眼瞧见夫郎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忙坐直身体转过去,手忙脚乱的给他擦掉眼泪。
“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手酸了?相公给你捏捏。”说罢拉过他腕子轻轻揉着。
宴清霜把手抽回来,嘴硬道:“我没哭,就是皂角进眼睛里了。”
顾庭风捧着他脸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实是哭了啊!
等再瞧见他眼里明明白白的埋怨与控诉,才后知后觉,是因为自己早上执意要进山的事,惹得夫郎不高兴了。
他认真起来,只差没拍胸膛保证了,“我不去了,最近都不去了,等天气降下来再去,别哭了,好不好。”
宴清霜没说话,只是继续给他洗头发、搓背,顾庭风不放心,又抬头看了一眼,被他强硬的转了过去。
等洗完澡,顾庭风拿起夫郎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宴清霜拿上锄头篮子,准备到园子里挖些苦藤回来。
得亏前段时间把菜园子打理过了,那时候天还没这么热,老到发黄开花的青菜全部割回去喂猪喂牛。
第134章 刮胡子
整片地都被重新翻了一遍,浇上水,种上新的菜,撒了点白菜秧、小青菜。
还种了些黄瓜、丝瓜,菘菜和茄豆,去年长豆角种得多,结得也多,酸豆角和干豆角到现在都还没吃完。
今年就种得少了些,只在边上点了几窝四季豆就算了。
他还记得里面有几棵苦藤草,当初翻地的时候特意留的,没想到现在倒真派上用场了。
弯腰找了一阵,才在蔫巴巴的青菜中找到,这太阳太晒,不止苦藤草,就连刚长出来的菜秧也一样,原本水灵灵的嫩叶全部被晒得枯败,蔫蔫的垂了下去。
苦藤草挖好后清洗干净,捣出里面的汁液,倒入几滴凉油掺着,敷在晒伤的地方,过一个晚上就不疼了。
宴清霜让他坐在凳子上,把脸扬起来,方便他擦药汁,顾庭风瞅着小碗里的绿色黏液,脸上的表情都在充满抗拒。
“一点点小伤,明儿一早起来就好了,用不着擦。”
“不行,”宴清霜蹙着眉拒绝,纤细的手指抬起他下巴,一手放进碗里,蘸上一点苦藤汁液往他脸上涂抹。
“要擦,擦上好得快,这苦藤汁液敷在脸上清凉,我还加了点凉油在里面,降降温,待会就不疼了。”
因为擦药的关系,两人离得很近,顾庭风坐在矮凳上仰起头,看着夫郎近在咫尺的脸,温热清甜的呼吸缓缓拨出,似有若无的萦绕在自己鼻翼间。
顾庭风心里一动,大手不由自主的环上他柔韧的腰肢,稍一用力,往前一带,把人勾到自己怀里来。
宴清霜正聚精会神的给对方敷药汁,猝不及防的被他按住腰往前一勾,吓得手中的药碗差点掉在地上,人也结结实实的坐到了他腿上。
宴清霜稳住身体,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别闹,我在给你擦药呢。”
顾庭风戏谑的笑笑,“待会再擦,先给我亲一下。”说完就凑了过去,含住他唇瓣轻轻咬了一口。
这段时间天热,他身上火气旺盛,遭到夫郎嫌弃,晚上睡觉也不给抱了,就缩着身子转过去,自己睡自己的。
他都是趁人睡着才又给揽到怀里来,早上起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身下的竹席也湿漉漉的。
宴清霜拿他没法子,把竹席撤下来,到外面院里擦洗干净,晚上睡觉前自觉缩到他怀里给他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