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裴大哥,快跑!”秦二郎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蜂巢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句救命便连忙抬脚溜走。
可惜的是蜂巢已被破坏,蜂群在此刻全都苏醒过来,倾巢而出,准备进攻。
裴应川离他有些距离,听到秦二郎喊救命时他就立刻朝那边看去,等他发现背后的蜂群时已经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秦二郎和愤怒的群蜂同时窜到了他的面前。
现下两人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扔了手中的东西一路狂奔。
秦二郎一边逃跑一边同他解释。“裴大哥,这蜂子在我砍下的枯树里做了窝,早知道它们在里面我就不砍了。”
“没有早知道了,快些把头捂好,先跑回去再说。”
“嘶。”裴应川觉得额头上好似被叮了一下,他这一分神步速就慢了下来,几秒后便觉得脖子又是一痛,另外一只蜂子追了上来。
旁边的秦二郎却是更惨一些,他跑在裴应川后面,额头,颈部,甚至背上都有痛感。几乎是一路惨叫。
两人都受不了这折磨,一股气跑了一刻钟直至快跑出林子才把蜂群甩在了后面。
确认身后再没有飞舞的蜂群,裴应川这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坐下来。
“好了,它们没追上来,二郎?”
秦二郎正瘫在地上大口喘气,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又痛又痒,一摸脑门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二郎,你脸上被蜇了好几处,不要乱动,我看看。”秦二郎脸色都红了,裴应川生怕他再出什么事。
“我头上好痒,胳膊也痒,你呢,你被蛰的地方怎么样了。”
裴应川在他头上红肿的地方仔细观察,没有看见蜂刺,说明蜇他们的应该是黄蜂,需要尽快挤出毒液。
秦二郎也学着他的样子给裴应川挤毒液,好在裴应川就被蜇了两处,三两下就挤完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秦二郎身上的伤口,裴应川将红肿的地方都挤了一遍,“二郎,现在没有清水,被蜇的伤口需要尽快冲洗。”
“没有水……哎哟,那我们得快些跑回去,要不先用我的口水涂一涂。”秦二郎觉得额头越来越疼了。
“算了,薅些草挤出汁液涂抹也行。”裴应川没有理会他的贫嘴,就近薅了一些无毒的植物,挤出汁液涂抹在他的伤口上,而后又将秦二郎双手双腿都细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所有伤口都处理完毕。
处理完秦二郎的伤,裴应川忽然觉得身体忽然涌上了一股热度,被蜇到的皮肤随即变得瘙痒无比,他立刻低头背身让秦二郎查看。
“裴大哥,你这里起了好多疹子,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身上也难受,去找溪哥儿……”
说话的间隙,两人都觉得有些头晕恶心,裴应川后颈部起了一小片的疹子,他们也不敢再耽搁。
待赶到溪哥儿那里时,他们两人俱是一副虚弱样子,裴应川脖子上的红疹蔓延成了一片。
这番惨相让何锦溪惊讶不已,幸好今日他爷爷也在家里,不然这样严重的蜂毒他还没有把握处理。
“快些进来,你们先用这井水冲洗,我去把我爷爷喊来。”
“爷爷,有人被黄蜂蜇了,很严重,您快些去看看。”没等何大夫听完,何锦溪立刻去了药房把之前做好的各类消肿止痛的膏药全都拿了出来预备着。
何大夫听此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去门口查看。
裴应川和秦二郎将被蜇的伤后一一展示给何大夫看,好消息是他们俩处理得及时,蜂毒并不严重。
当然也有坏消息,何大夫说日后几天秦二郎的脸会红肿不消,又疼又痒。至于裴应川,他似乎对蜂毒过敏,身上长出来的荨麻疹会一直瘙痒不止,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消失。
他们两人难兄难弟,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何大夫问了他们有没有其他异常感受,而后让何锦溪去煎药,又给他们各开了止痛消肿解毒的膏药,需要每日涂抹。
秦二郎每涂一次便疼得龇牙咧嘴一次,“裴大哥,是我拖累你了,怪我砍树时没有看清。”
“谁能想到那枯树树干里会有个蜂巢,此事并不怪你。”裴应川额头上起了一个红色的肿包,后颈处那个伤口不严重,没什么感觉,只是那麻疹一动便又疼又痒,让他连扭头都困难。
“唉,我们的柴火怎么办。”秦二郎还惦记着他的柴刀和柴火。
“我稍后回去把背篓带回来。”
“裴大哥,秦二哥,你们两个还是先留在这里,过后还要观察你们的状况。至于那背篓,你们告诉我位置,我托隔壁的大叔帮你们带回来。”
何锦溪放下刚煎好的汤药,示意他们服用。
秦二郎只得连连点头,“好好好!”
裴应川拿起他那一碗药,“溪哥儿,麻烦你了。”
“可要我去通知小双和冬哥儿,你们还需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
“不用了,我才不想让小双看见呢。”秦二郎哀怨地喝了一口药汤。
裴应川看着何锦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而后问道:“溪哥儿,若是过些时辰我们一切无恙,是不是能提前回去。”
何锦溪收回秦二郎的药碗回答道:“若是我爷爷看后同意,你们就可以早些回去。”
“那就好。”裴应川也不再多说,一口喝尽了碗中的汤药。
何锦溪收完碗告别离去。
涂了药膏又喝了中药,裴应川这才觉得伤口处的痒痛感消失了一些。
看着对面秦二郎面目红肿的样子,他不免有些同情,“二郎,先别挠了,若是挠破了,日后会留疤。痒只是一时的,疤可是会留一辈子。”
“好吧。”秦二郎决定了,在伤好之前他白天都不会出门,省得被别人看笑话。
“早知道当时就脱了衣服蒙在蜂巢上,让那群黄蜂都飞不出来。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唉,连蜂蜜都没见到先被蜇了个满头包……”
听着他的碎碎念,裴应川看向草屋的方向,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丝焦急。他怕耽误久了孟冬会担心他。
事实上现在的孟冬还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的一颗心都扑在了做冬衣上。
给衣服填充棉絮也是一件细致活,填多了衣服会鼓起来,填少了就不保暖。他买的旧棉絮并不算多,只能紧着用。
想着裴应川会经常出去干活,孟冬就给他的那件多填了些棉絮。
填完之后,他又一一收口,把布料拼接处缝得严严实实的,确保一丝棉絮都不会露出来。这样,两件厚薄合适的冬衣就做好了。
孟冬先试了试自己的那件,饶婶子手艺精湛,这衣服穿在他身上虽然大了些,但是并不会感受到钻风,还是一样的合适。孟冬高兴极了。
他拿出另一件也在身上比画了两下,有些担心。不知道裴大哥穿起来合不合适。
两件冬衣被他细心叠好,先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又立马将之前裴应川送给他的花布拿了出来。之前去镇上时他买了一些彩色的丝线,正好可以拿来给小双和裴容做发带。
那些花布的纹样都很素雅,孟冬先拿在了手中欣赏一番。他在想,裴大哥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素颜的颜色。
第48章 对视
“裴大哥,你先走吧,我要等天黑再走。我可不想被人看见。”过了一下午之后,秦二郎脸上的肿包越来越大。
晚些时候秦大郎来看过,见他已经上了药便赶回去继续做活了。秦二郎拉不下脸跟他大哥一起回去,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裴应川比他的情况要稍微好一些,他的肿包有一部分在发缝中,看着没有秦二郎那般明显。
“好。”裴应川去找溪哥儿买了药,背上背篓又同秦二郎打了招呼这才离开。
他背上的荨麻疹已经消下去了一些,也没有别的症状,何大夫只说他这两日要小心饮食,除此之外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事,因此裴应川也没怎么当回事。
现下天色已晚,裴应川又去学堂那里去了要批改的课业。走过村口时,一抬眼便看见了小山坡上正在草屋门前忙碌的人影。
人影此刻正蹲在地上,似乎是在清洗做晚饭要用的食材,几秒后,他又去了泥灶旁生火。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泥灶上方忽然散出了一股黑烟,而后那蹲坐着生火的人踉跄着站起身,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小簸箕向着泥灶扇风。
片刻之后,黑烟渐渐变淡,应当是火势旺了起来。裴应川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忙碌不停的身影。
孟冬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又往泥灶里塞进去几根木柴之后才起身走到另一边揉了揉眼睛。
刚刚他扇风的时候用了太大的力气,草木灰被吹得到处都是,迷了他的眼睛。他眨眨眼,想要用泪水把灰尘冲刷下去。
他闭着眼睛,挤出一颗泪珠,再次眨了眨眼,那股被迷了眼的怪异感觉才消散下去。
他擦掉泪水,揉揉眼睛,抬起头。
映入目光的首先是远处层层叠叠的山景,而后是村里高低不平的土房子,土路上三三两两背着农具闲谈的村里人。最后,是村口的小路,小路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孟冬与他对视片刻,两人便默契地同时收回了目光。他拿起刚刚用来扇风的小簸箕,回到了泥灶边,盛了一小堆黄豆,一粒一粒地挑选着。
这些是他专门挑选出来用以发豆芽的。
他越挑越慢,山坡下那人越走越快。天色渐暗,有人在等他回家。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裴应川却是叹了口气。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有些事需要他做出决定。
将背上的背篓稳当放下,裴应川揉了揉衣服上的压痕,从口袋里取出那段还留有残香的桂花枝。
草屋门口还摆放着一些孟冬用泥巴捏的各种陶罐陶碗,他随意取了一个深口的倒了些水将桂花枝插到瓶口,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裴大哥。”孟冬放下了小簸箕,走到他身边。
“山林里折来的,留给你的。”裴应川拨了拨枝条,水面立刻荡起了一层波纹。
“裴大哥……”孟冬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桂花上面,他走到裴应川面前,神色认真,“你是不是受伤了?”
那红肿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让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裴应川放下小陶瓶,温声解释道:“我和二郎进山时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我来准备晚饭。”说着他走到了泥灶旁边接替了孟冬的位置。
“好……”孟冬的目光随着他的步调移动着,他觉得今晚的裴大哥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想起今日刚做好的冬衣,他拿起插入花枝的小陶瓶,学着裴应川的模样拨了拨花枝。犹豫要怎么样把冬衣拿出来。
他将桂花枝拿到了草屋里放下,而后开始给裴应川帮忙。
泥灶砌在地上,裴应川正坐在小木凳上一边烧火,一边用铁锅炒菜,孟冬便把油盐和调料都拿出来备好等他使用。他蹲下身把油罐烟罐放在泥灶上,一起身却发现了异常。
见裴应川还在认真炒菜,孟冬便绕到他身后仔细查看。这一看却看出了大问题。只见他脸颊两侧直至颈部长出了一大片的疹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小伤。
他随即看向裴应川的额间,这才发现那肿包看起来像是被蜂子蜇了长起来的。原先人站起来时他看得不清楚,现在他坐下了,孟冬才知道这伤居然这么严重。
不过看裴应川仍是一如往常的平淡样子,孟冬便知道这伤他大抵已经处理过了,因此也没有再出声询问,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下心。
静静地看了几眼之后,他收回目光,查看起瓦罐里的米粥。
不一会儿,裴应川也炒好了菜,今日回来得晚,他们吃得就简单些,只一道炒青菜配上刚煮好的米粥。
之后裴应川便一边吃完饭一边思索。他计划之后一段时间不再外出,专心留在草屋修窑洞。
另外现在草屋里什么都缺,尤其缺家具,他们两人现在还睡在地上,虽说稻草床很暖和,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