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提起这个,张岳秀就愁眉苦脸的,他也不知道他会被分配给哪位导师。像他这种半路换导师的,爹不亲娘不爱,就差没在脸上写“拖油瓶”三个大字了。
“不过邬老师走之前跟我说,让我去找院长,他说他跟院长提前打好招呼了。”他现在就是准备去问院长的。
猝死,还能提前安排得这么周全?祝宵面无表情地想。
“你叫什么名字。”
“张岳秀。弓长张,岳阳的岳,优秀的秀。”
祝宵点头,“要不要跟我。”
“啊,啊?”
张岳秀感到一阵眩晕,还有这种好事?
祝宵他是知道的,虽然平时比较严格,可对学生那是真没话说,所以他的名额少,挤破头都难进。
祝宵不知道他两个“啊”是什么意思,又说:“不愿意我就帮你联系同方向的黄老师,他对学生很负责,学术成绩也还不错。”
“愿意!”
张岳秀生怕喊得晚一点祝宵就不要他了,“我愿意!”
祝宵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名片。
“扫。”
张岳秀拿出手机毕恭毕敬地扫了码。
祝宵三两下设好备注,把他拉进同门群里。
“这几天把群里说的文献看了,有不懂的问师兄师姐或者问我,周三下午两点开组会。别迟到,我不喜欢等人。”
“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我解决。”
张岳秀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跟院长开口,这下是感动得眼泪汪汪。
“好的,谢谢老师!”
祝宵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老师。”
院长扶起眼镜看了看来人,“小祝,你来啦。”
祝宵开门见山地道:“邬咎的学生,我接手了。”
“正好,我正想跟你说呢。”院长笑眯眯地说,“既然你主动开口,那我也省得说了。”
“哎哟,别看你俩整天你死我活的,其实很默契嘛。”院长打趣道,“邬咎走之前跟我说,如果你愿意,最好是让你来接手他的工作,他说别人他不放心。”
“你再看看你,都不用我说,你自己就主动揽了这活儿了。”
“……”
凭借祝宵对邬咎的了解,原话肯定没这么好听,多半是院长添油加醋过的。
祝宵掀起眼帘,“邬咎他还跟您说了什么?”
“他说他有急事,要去很远的地方。”
“去哪里?”
“他没说。”
“什么时候回来?”
“这他也没说。”
院长这里一问三不知,祝宵沉默了。
“你是专门来问我邬咎的?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没见到邬咎,不习惯了?”院长乐呵呵地说,“依我看,邬咎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事,你刚好也趁这机会休息休息,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院长说,“别把自己累坏了……”
院长后面说的话,祝宵已经没认真听了。
——邬咎跟别人说的都是“有事出远门”,怎么到他这里就是“死了”?
-
第二次给邬咎上坟,祝宵是拎着铁锹去的。
祝宵生得漂亮,性子却冷,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杀手,如今手握重器,更是杀手中的杀手。
这种人通常还有另一个名字:活阎王。
管家紧张得咽了口唾沫,“祝先生,您这是……?”
祝宵提起铁锹往地上一杵,语气相当平静:“让邬咎滚出来。”
“不然,我就把他的坟掘了。”
祝·考古学者·宵:“他应该知道,我是专业的。”
第3章 信笺
管家被祝宵的悍匪行径吓得汗流浃背,他第五次重复这句话:“邬先生已经死了。”
“我数十个数。”
祝宵是动真格的,他的铁锹已经没入土中两厘米,一言不合随时开挖。
“十。”
“祝先生,我们真没骗您。”
“九。”
“祝先生,您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但是邬先生真的已经死了。”
“八。”
“祝先生,邬先生知道您这么放不下他他也会很开……很难过的,您节哀啊!”
“七。”
“祝先生,邬先生死了我也很难过,您别为难我……”
“我不为难你,”祝宵目的很明确,“让邬咎出来跟我说。”
“邬先生已经死了……”
祝宵瞥了管家一眼,“三。”
怎么就到三了!管家就要崩溃了,从没见过祝宵这么难糊弄的对象,少爷在阳间怎么就惹了个比他还像阎王的阎王啊!
祝宵手上稍稍用力,铁锹又往下插了一厘米,“二。”
转眼就要数到“一”了,情急之下管家大声喊:“祝先生!邬先生真的已经死了,请让邬先生入土为安吧!”
“祝先生……挖坟不吉利的,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孤魂野鬼没法投胎的。”
祝宵握着铁锹的手指用力得有些泛白,看得管家心都吊在嗓子眼——那坟下边还埋着东西,邬咎特地嘱咐过不准乱挖。
“祝先生……?”
然而,那个“一”迟迟没有再数下去。
杵在坟前的铁锹挪开了,祝宵收了手,没有再继续往下挖。
管家刚刚急得满头是汗,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
“祝先生,请节哀……邬先生真的已经死了。”
祝宵抿了抿唇,依旧是一言不发。
管家捉摸不透祝宵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说:“您要是实在想念邬先生,可以给他烧点东西。”
管家递给他一沓信笺纸和一支笔,又抱来一个金属焚烧桶,在邬咎坟前点上炭火。
“或者您有什么想跟邬先生说的,可以写在纸上,烧给邬先生。”管家补充道,“邬先生在天有灵,一定能收到的。”
“……”
祝宵捏着纸笔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固执地还了回去。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我不信这些。”
-
那天之后,祝宵一连放了几天假。
祝宵看起来与寻常无异,他的生活轨迹依旧跟往常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最近都不卷不拼命了,到时间就休息。
邬咎的死讯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哎,你怎么来了?”
又在酒吧见到祝宵,赵子睿惊奇不已,以前祝宵可是稀客,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地来,好像有什么事非得借酒消愁似的。
可他有什么愁的呢?祝宵最近是升官发财死……对头,按理来说开心都还来不及。
祝宵好一会儿才回神,意识到赵子睿是在问他,“闲着没事就来了。”
赵子睿隐隐感觉不太对劲,又说不太清楚,“你没事吧?”
祝宵摇头,“没事。”
赵子睿朝着桌上那几瓶酒昂了昂下巴,“没事喝这么多?”
半晌,祝宵才说:“邬咎可能真的死了吧。”
“所以你这是因为他?你伤心?可……那不是邬咎吗?”
要是是他赵子睿死了,祝宵这副模样还情有可原,可从邬咎和祝宵认识第一天起他们俩就是死对头,虽说祝宵不至于对邬咎的死亡幸灾乐祸,但也不至于如此失魂才对。
赵子睿心里犯嘀咕,乖乖,这可不像死了对头,更像是死了姘头。
祝宵没回答他,十分突兀地又抛出一个问题:“猝死,是怎么死的?”
“压力太大,太累了之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