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如果是前一天,对阿丘患上抑郁症这事儿,秦一隅多少都会有点意外,可听了南乙说的话,他完全能理解,甚至产生了同情。
从那个黑暗的小卧室,来到节目组安排的热闹明亮又宽敞的直播场地,秦一隅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就在他打算自己抚平心头这个小褶皱的时候,不远处的南乙竟然脱离了人群,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南乙盯着他的脸,“哪儿不舒服吗?”
秦一隅惊讶于这份敏锐,但还是笑了笑:“没有啊,摇人太累了。”
南乙替他解开了绑在手腕上手持摄像机的固定带,把机器还给工作人员,带着他一起回到恒刻坐的地方。
集体直播人太多,因此他们虽然集合在一个很像是大客厅的地方,但其实每支乐队都有自己的直播间。
秦一隅和南乙坐在恒刻直播间靠右的地方,刚好挨着执生的直播镜头。
直播已经开始,弹幕早已滚动起来。
[诶qyy和ny回来了]
[好配的两张脸呜呜呜]
[严雨齐的耳后是不是贴了个创可贴啊?]
看到这条弹幕,南乙也偏过头去看,发现真的有一个,之前被耳朵挡住,他都没看见。
[青衣鱼你不热吗?这么多人你还围着条围巾?是想遮掩什么我请问]
[十只羊怎么不挨着演技老师坐啊?]
[你们海鲜烧烤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四个人气氛奇奇怪怪的??]
“欢迎各位乐手们一起参加本次新年特别直播!新年快乐!”
二十几名乐手也很给面子,一起大喊:“新年快乐!”
“首先我们要提醒大家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次直播,每个直播间的观众都会弹出三个不同的新年塔罗牌,塔罗牌的背后会是不同的‘词语’,在观众的点击下,各个乐队选择最多的一张塔罗牌将会成为你们下一场live必须加入的新元素。”
听完这个,秦一隅毫不客气地吐槽:“来了,比我的人生还要混乱的赛制。”
[哈哈哈哈qyy你好敢说,小心被屏蔽掉]
[关闭恒星时刻的直播间]
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实物版本的塔罗牌,南乙伸手去接,一不小心手就入了镜。
[诶小乙手上有戒指诶!!]
[真的!!金色的,还是戴右手无名指!!]
[这个戒指怎么看着这么不一样啊?就是闪太快了没看清]
严霁立刻抓住他的手,往下压,和南乙交换了一个眼神。南乙心领神会,在镜头外拉了拉秦一隅的手,示意让他别把手露出来。
秦一隅乖巧地点了点头,在下面比了个ok。
就坐在隔壁的倪迟端着一小盘砂糖橘递给他:“吃吗鱼哥?这个巨甜!”
“吃啊!”秦一隅抓了几个,放到南乙跟前。
“多来点儿啊!”
[诶??执生直播间那个拿橘子的手是谁的??南乙的??这不是刚刚那个戒指吗?]
[不是啊南乙坐中间呢。]
[woc不会是秦一隅的吧!刚刚听到秦一隅说吃橘子]
[你们俩戴情侣戒????]
[啊??Qnzy你俩今天要出柜吗??]
[真的是一样的!那就是qyy的右手!!袖口和衣服一个颜色!]
[执生直播间立大功!!!]
[你吃你是我们秦南自乙姐的爹!]
第90章 曲线救国
弹幕突然间闪得飞快。
南乙眯着眼, 盯着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两眼一黑,想扭头瞪秦一隅, 又怕被解读出更夸张的含义, 只能假装视而不见。
坐在隔壁的尼克更是直接念出了执生直播间的弹幕:“什么戒指啊?”
紧要关头, 还是严霁站了出来,顶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 举起了南乙的手:“哦,弹幕说的是这个戒指吗?这是我们乐队一起做的,算是恒刻新年纪念品?”
说完他还扭头看向秦一隅:“是吧一隅。”
[真的吗???]
[演技你不要骗我!]
秦一隅还没来得及开口, 迟之阳倒是先一脸疑惑地发问:“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背着我做戒指了?”
南乙闭了闭眼。
真的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你们串供没有和十只羊商量啊!]
严霁的抗压能力还是远高于没有上过班的三个小孩儿, 所以仍旧保持着微笑, 特意冲迟之阳解释说:“对, 因为你昨晚喝醉了。”
听到这句话,迟之阳的耳朵莫名其妙变红。
“可不是吗?”秦一隅随口道,“你昨晚差点儿把严霁床弄塌。”
[???什么塌了??谁的床塌了??谁把严霁的床搞塌了??]
[你们乐队男真的好可怕]
[鲜组都是漏勺转世吧??]
南乙忍住想杀人的心, 解释说:“是迟之阳喝多了在严霁的床上乱蹦。”
[小乙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那你做的戒指呢?”迟之阳重点跑偏,开始质问严霁,“你怎么没戴!”
严霁也快绷不住了, 勉强笑着说:“我弹琴不方便,早上出门前摘掉了。”
[柜门破破烂烂, daddy缝缝补补]
本来都快圆不上了,但节目组之前安排的塔罗牌环节恰到好处的出现, 倒计时十秒后, 屏幕上出现三张精美的塔罗牌, 每一个粉丝点击选择之后, 就会出现相应数字的弹幕。
因此方才讨论戒指相关的弹幕也都被快速覆盖了。
南乙松了口气, 一扭头,看见秦一隅的手悄悄爬上他的膝盖,食指和中指啪的一下弯屈,做出模仿“跪地”的动作。
他很想笑,但忍住了,只是也伸出手,做出弹脑崩儿的动作,弹了秦一隅的手。
选择的结果并不会第一时间揭示,为了留下悬念,节目组将这个环节压在最后,开始进行其他和节日祝福相关的互动环节。
每当人一多,南乙就开始走神。他低垂着头,无所事事地和迟之阳一起玩工作人员递给他们的三张塔罗牌。迟之阳将牌面朝下,手指摁着牌快速换了好几遍,然后示意让南乙抽。
南乙点头,抽了一张,翻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命运之轮”。
“再来一次。”迟之阳小声说完,又翻过牌面,像个荷官一样把牌换来换去,然后拿手肘戳了戳南乙的手腕。
手指翻开牌面。两人都愣了一下。
又是命运之轮。
南乙托着腮,开始认真观察这张牌,发现上面有类似时钟的齿轮,齿轮上方是人面狮身兽,下方是看起来很像狼头的动物,右下角还有狮子。
尽管次数很巧合,牌面也有些微妙的对应。
南乙并不笃信玄学,他始终认为这是人类主动放弃主观能动性,寄希望于虚渺概念的软弱行为。
但他忽然想起六年级的暑假,那年北京热得冒烟,他去堂姐家里住了两周。堂姐那段时间迷上了神秘学,房间里全是占星、女巫和魔法学的书。为了不被大伯发现,她都藏在床底下,但会趁大人上班的时候拉着南乙一起读。
那些复杂的理论和神神叨叨的解析,堂姐总是一遍遍讲给他听,可南乙不感兴趣,只是翻着一本带插图的书,探讨神话的。
好几次他都翻到同一页,上面是一个并不具有世俗意义的美丽容貌、看上去却很有力量的女神。
“这是涅墨西斯。”堂姐说。
“涅墨西斯是管什么的?”他问。
堂姐分明差点脱口而出,但又顿住,最后说自己忘掉了。
那时候的他就不太相信。他猜堂姐是觉得一个小孩子不会记得这么复杂的名字,过几天就忘了。
但南乙的记忆力从小就很好,回家后,他用妈妈的手机搜索了这个名字。
原来是复仇女神。
冥冥之中总有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在暗示,在指引。南乙偶尔会觉得,自己很像这个广大世界的一个被观测的对象。一只被施加各种实验条件、注定要牺牲的小白鼠。
但他脑子里始终有一个念头:打破玻璃仓。
头破血流也无所谓,死也要死在命运之外。
“还玩儿吗?”迟之阳小声问。
“不了。”他摇头,沉声说,“我们俩都不懂,光抽也没劲。”
节目组开始了下一个环节,南乙却开始在脑子里写歌,直到被抽中游戏的对象变成了秦一隅,他才终于回神,侧过头询问严霁:“他们在玩儿什么?”
[ny你终于回神了啊]
[一整场直播都在神游hhh要不是秦一隅上场了还得绕地球半圈吧]
“表情管理的挑战。”严霁说,“刚刚一隅抽中的,如果他能在三分钟之内一直保持面无表情就算赢,其他人可以在这期间对他讲各种笑话,想说什么都行,只要不动手就可以。如果能让一隅表情变化,就算那个人赢。”
迟之阳还是感叹:“这个游戏就该让小乙玩儿,稳赢。”
“赢了的话,有什么奖励吗?”南乙问。
“有啊。”严霁说,“节目组说可以任选一段自己想收藏的未剪辑录影,他们会刻录成CD送给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