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了啊, 太可惜了。”
无歌转身离去, 这回没有再回头。
童彦满脸阴沉地跟着离开,一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报仇的架势。
留在原地的南妄迅速被其他参赛者们包围,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他和两位教主的关系。
南妄无力地辩解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我和他们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非要说的话,无歌是他未来的敌人, 童彦是他现在的敌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正儿八经的仇敌关系。
至于众人期待的……暧昧关系, 就是彻彻底底的误解,现在不存在, 以后也绝不可能存在。
参赛者们纷纷发出了不屑的嘘声,显然并不相信南妄的话。
“他说的是真的!”
安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观众席上跳到了台上,护犊子般护在南妄身前:
“南妄是我的道侣,他和这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某个参赛者默默地说了一句:“也没规定一个修士只能有一个道侣啊,除了道侣还能养炉鼎,厉害的修士养四五个炉鼎都很正常。”
“什么!四五个!?”
单纯的兔兔被这狼虎之词吓到了。
下一秒,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妄坚定不移地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有糯糯一个!”
安诺感动得眼泪汪汪:“呜呜南妄你真好。”
齐无器挺身而出,帮着南妄圆场:“我们天魔教的人都知道,南兄对安兄一心一意,绝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有了他带头,其他天魔教的弟子也站出来说话了:
“是啊是啊,这两人一直是寸步不离的,我们都知道。”
“要什么修罗场,纯爱才是王道。”
“误会都是误会,教主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齐无器补充道:“无歌教主就是知道南兄的忠贞,所以才没有给南兄留下信鸟,恐怕他自己也知道插足他人的感情是不对的事,只是情难自禁……可悲可叹。”
南妄:“……”
抛开情难自禁不说,他还真的有无歌的信鸟,只不过是在青云门的时候拿到的。
他一万个肯定,无歌绝对认出他来了,所以态度才那么诡异。
只是这些东西,他自己心里明白,说是显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就是了……
……
无星楼。
鬼尸教的弟子们进进出出地收拾着东西。
就在刚才,天魔教教主童彦声称有护法发现无星楼存在安全隐患,需要立刻修缮,让他们尽快搬离,以免出现意外。
虽说无歌他们住了这么久,也没发现无星楼有什么隐患,但是很显然,隐患只是个借口,本质上就是个逐客令。
如果他们不走,那原本不存在的“隐患”和“意外”,恐怕就要被童彦想法设法地制造出来了。
“无星,无心,真是讽刺啊……”
众弟子忙忙碌碌的时候,无歌却靠在窗边,对着屋外的风光长吁短叹。
无星楼最高的位置可以将半个天魔教收入眼底,但是,无歌其实并不需要拥有那么多风景。
他喜欢倒数第三层,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整座坠月楼。
只要将窗户打开,就能看见南妄在坠月楼里忙忙碌碌地做饭、画符,有时候又悠闲地喝茶、聊天、和安诺打打闹闹。
那样安详的画面,让他想到百年之前的岁月。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天魔教参赛的小女修迈着两条小短腿走了进来。
无歌连头都没有回,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真难看啊,明明有七窍玲珑心,却连瞒天符都画不成。”
小女修冷哼一声。
下一秒,她便撤去伪装,变回灵枝的模样。
铃铛的声音响起,叮叮当当。
今日青云门除了南妄之外,来了两位真传,第一个是第三真传战沉明,第二个,便是她。
只是她并非坐在观众席上,而是坐在赛场上。
她本来还想着进到决赛里,和南妄同台对战,给师兄一个小小的惊喜,没想到无歌这么不给面子,根本不让她通过复赛。
灵枝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画不成怎么了,我是器修,不擅制符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擅制符的不是你,是七窍玲珑心。”
无歌回过头来,指出了灵枝的错误。
灵枝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和他辩论,反而说起了其他的事:“你这么张扬,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呢,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无歌讽刺一笑:
“千方百计地顶替我的弟子,你想做什么?”
灵枝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知道真相,上一任第四真传到底是怎么死的。”
“呵。”无歌像是听见了好笑的笑话一般:“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不白问,我可以付灵石,或者……你不要灵石,你要什么?”
灵枝在房间里挑了把椅子坐下,两条小短腿荡在空中,摇摇晃晃。
无歌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
灵枝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无歌不说话了,只是笑。
灵枝瞪着一双大眼睛,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尽管开价,我会酌情考虑行不行,就算是七窍玲珑心,我也不是不能给。”
这话刚落,灵枝就感到胸膛的位置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仿佛是在谴责她的过河拆桥。
但是问题不大,她不是人族,她的活动并不依赖这个器官。
就算没有这个器官,她也能活得很好,就像无歌一样。
无歌眼中笑意盎然:“七窍玲珑心本来就是我不要,才轮到你的。”
灵枝晃动的小短腿顿时不动了:“是吗?七窍玲珑心是你不要才给我的,那其他的东西呢?也是长老们不要,才轮到我们的吗?”
无歌道:“长老都是大活人,也跑不了,你何不直接去问他们呢?”
灵枝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害死四师兄的是谁?”
无歌不说话了。
灵枝抬起头,目光深邃又凝重:“是我,对吗?”
无歌收敛起笑容,垂眸看向地面。
微风拂过窗沿,细碎的风声吹皱回忆的画卷。
时光未能淡化往事,任何时候,当他抬起头时,依然能看见四师兄笑语嫣然的容颜。
他说:“是我们。”
灵枝问:“我要怎么才能救他?”
无歌道:“你救不了他,你只能一直被他救,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灵枝问:“我不行,但是你可以,是吗?”
无歌道:“是。”
灵枝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你要帮我?”
无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你要用什么来帮我?”
灵枝道:“我知道。”
无歌道:“你知道什么?“
灵枝晃晃脑袋:“我本来计划打晕你的弟子,伪装成她的模样混到你们鬼尸教里,但是动手的时候我发现……她本来就是死人。”
无歌道:“鬼尸教本就以驱尸闻名。”
灵枝道:“闻名的是弟子驱尸,而不是连弟子都是鬼尸。”
无歌又开始笑了。
他的身形慢慢发生变化,从一个高大的男人,渐渐变成妖娆的女人。
现在,她是牧远谣了。
属于青河的故事,唯有牧远谣才有资格诉说。
牧远谣轻轻开口,声音婉转动听,轻俏可人:
“四师兄不断预知天机,为我们带来了一次又一次活命的机会,可是,就算侥幸逃过一次秘境,下一次又要怎么办呢?龙器的诅咒强迫我们救世,片刻都不能停歇,可是救世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秘境越来越多,封印摇摇欲坠,所有人最终还是死路一条,每一任的真传都是这样的命运,要么死在秘境里,要么死在封印下。
“预知天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眼睁睁看着四师兄一日比一日衰弱,最开始,他会丧失味觉,之后是嗅觉,触觉……直到连视力都开始衰退,就像是每一代第四真传临死前那样,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我想带着他跑,抛下青云门,抛下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