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笑:“校霸蹲人,怎么?想跟呐?”
“别别别,打不赢再叫我哈。”
认识的人毫不留情钻进车里走了,归结原因,是知道陈默开玩笑。
他说他不喜欢跟人动手的事,其实学校的人基本都是相信的,毕竟校霸忙着考试,都多久没打人了。
陈默见人走了,才扯了扯单肩包的系带,往旁边那条街过去。
这边原本是条小吃街。
因为天气原因,如今一个摊位都没有,连店铺都只零散开着两家,店主懒洋洋打着瞌睡,人都要杵到烤火炉上去了。
陈默走到街尾尽头的那条死路上,看了看时间,靠墙等着。
不过十分钟,拐角处的对话就响了起来。
“钱呢?”
“没带。”
“没带?!”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然后就是咬牙切齿的咒骂:“你这个婊子养的,杨家骗老子你也跟着骗是吧?不是你自己来找的我吗?说只要我不去杨家闹,你就定期给我钱!”
少年的声音含着恼恨,甚至尖锐:“你以为杨家真有那么在乎我!要不是看我现在风光,你养大的那个好儿子早就爬我头上来了!”
“那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
陈建立一把抓住眼前的人的头发。
这个儿子不像陈默那个兔崽子,细胳膊细腿就不是个动手的料。
他当时也是信了陈默那小子的邪,去杨家公司闹,结果倒好,杨家承诺给他两百万,转头就不认账。那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打听到陈默的行踪,结果也是他妈倒霉,半路遇上车祸。
没办法,他只能一直骚扰杨家了。
杨舒乐心里恨得要死。
前段时间陈建立三五不时让杨家还儿子。父亲那边的生意没有进展,母亲整天疑神疑鬼,怀疑丈夫在外边有人,家里气氛本来就糟糕,尤其是他在上次没忍住和大哥杨跖摊开说后,总觉得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淡。
不能让陈建立这么继续闹下去。
谁知道杨家有一天,会不会真把他送回那个穷山沟。
以前他完全不会担心,但近来越来越没有底。
好在学校的活动来得很及时。
父亲的态度缓和不少,母亲也开始恢复以往的温言软语,至于大哥杨跖,只能慢慢来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偏偏这个陈建立实在是不好摆脱。
陈建立松了手,拍拍他的脸,“再给你两天,还不拿钱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从前根本就不认识你!”杨舒乐咬牙,“陈默才是你儿子!”
陈建立笑得阴沉沉的,“那就得怪你亲妈了,怪她偷偷换了你,偏偏又没藏好。或者你怪养了你十几年的那对爹妈,好好的,找什么儿子啊,是吧?”
男人哼着歌,甩着从杨舒乐兜里摸出的为数不多的钱夹里的钱,晃晃悠悠离去。
陈默终于起身。
一步一步走近。
杨舒乐顶着破皮的嘴角,和红肿的额头,蹲在墙角像见鬼一样看着突然出现的他。
陈默在他面前停下。
“你怎么在这儿?!”杨舒乐的眼里全是震惊。
陈默站着,居高临下,淡淡:“我只是来看看,人在高处是什么样的心情。”
杨舒乐显然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陈默也不需要他明白。
当初那个满眼不屑,说着“陈默,我不会和你争的,我的骄傲也不允许。”的人,成了杨家利益倾轧之下的一条千方百计讨好的狗,人前看似风光,背地里,却因为欲望和恐惧驱使,主动找上陈建立这么个麻烦。
杨舒乐就算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也能从陈默的神情里察觉不对。
他震怒:“是不是你?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你安排的?”
“我没有那个本事。”雪粒还在继续下,掉落在陈默肩头又落下,只有少数停留化成了水。
他不介意告诉对方自己做了什么。
无非让陈建立找上杨家。
收集了点杨启桉可能出轨的证据,发给周窈茕。
陈默说:“不懂吗?让你和陈建立父子相认的是杨家,而陈建立如今缠上你,根本原因是你自己没办法再信任杨家这个靠山。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喜欢看那些撕开假面后的真相有多丑陋而已,果然,不负所望。”
如今处境颠倒。
自己置身事外亲眼看到这样的局面,只觉意料之中。
而上辈子追求的那些肯定,如今看着另一个人陷进差不多的泥沼还不自知,才惊觉这世间事,只有真正跳出来才能看得清。
而且天太冷了。
戏再精彩,也懒得再看。
陈默提脚要走,杨舒乐在身后大喊:“你站住!”
“还有事?”陈默回头。
杨舒乐:“我不会输的,陈默。”
“那你加油。”
陈默从街巷中出来,回到主干道。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陈默出声。
对面:“在哪儿?”
陈默像是有预感,抬头四望,最终定格在了马路的另一端。
穿着那件他买的羽绒服的人,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在车流如潮中,靠着车,抬头看过来说:“已经看见你了。”
第35章
席司宴横穿过马路, 一步一步走到陈默面前的时候,陈默能在车流嘈杂的喇叭声中,听清雪粒打在雨伞上细细簌簌的那点声响。
很快, 那把黑伞有一半落到了自己头上。
席司宴的视线扫过他微湿的头发和肩头, 问:“怎么没带伞?”
“今天回来的?”陈默同时问。
问完了, 陈默先回答。
“没想起来。”说完又补一句:“放学的时候雨停了,也没觉得会下雪……籽。”
席司宴似乎被他特地强调的字眼逗笑, 毕竟陈默说过,他长大的地方,每年冬天的雪能深到小腿肚。
席司宴手里的伞又多往这边倾斜了一点。
同时回头往陈默刚刚出来的那条路看了一眼, 嘴上和他科普:“绥城有一些年份也是有大雪的, 只不过这刚元旦, 即便有也不会这时候下。”
说完的时候已经收回目光, 开口:“走吧。”
陈默莫名:“去哪儿?”
席司宴看他一眼说:“元旦三天,你打算一直待在学校?”
“是这样计划的。”陈默和他并排重新走到红绿灯那儿,说:“老苟他们原本约了去下边一个叫冰原镇的地方过节, 说是有很多跨年项目,还有滑雪场,我懒得去凑热闹, 就拒绝了。”
恰巧到了绿灯。
席司宴先他一步跨下马路,举着伞回头等待, “我恰好要去,他们让带你一起。”
陈默有点意外, “你不是刚回来?”
“冰原镇不远。”席司宴失笑:“主要还是复赛成绩还行, 他们让我过去给请客的。”
陈默评价, “心挺黑。”
他没问席司宴, 是因为他知道他口中的不错, 其实是拿了市级赛第一。
不光市级赛,后面还有全国赛,他甚至还得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上辈子陈默甚至以为他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事实证明,他放弃了保送名额顺利出国,几年后回来接手偌大的席家,做得有声有色。
席家出身的人,人生路怎么可能只有一条。
无论如何选,都是普通人一辈子拍马都难以追上的。
席司宴问:“去吗?你为数不多能跟着宰我的机会。”
陈默还是顺势问了一句:“进了全国赛,训练什么时候开始?”
“估计开年过后。”
陈默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知道从下半学期开始,应该很少能有机会再在学校里看见他。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车边,席司宴打开后车门,极度绅士地替他挡住车顶,侧头示意:“先上车,不然会到得太晚。”
“我还没说要去吧?”陈默站在门边,低头看了看自己,“再说我什么也没带。”
席司宴轻扯了他一把,提醒他先上去。
直接说:“到了买。”
等车都已经驶出去好几百米了。
陈默才回过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