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阵平认为他们只是合作者,但是他们不一定要停留在这个关系上。他们也可以以一种更稳妥的方式让小阵平不排斥他们。
萩原研二眼睛亮了亮,但注意到松田阵平看过来,连忙做出愧疚的表情: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你之前因为那个……有很多事情不能说出来。”
他故意把那个关键词含糊,来试探这算不算可以说的话题。
卷发青年理解了,神色缓和下来:
“我脑内的那个装置?不用担心,那个已经被处理好了。我已经尝试过,不会因为透露情报而被限制。”
这一刻,本来以为萩原研二要搞事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本人,心中都先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但新的疑惑生成,如果不是装置影响,小阵平的失忆是怎么回事……组织的日常洗脑?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萩原研二又谨慎地追问,
“我记得你一个多月前,在神奈川和我说过,有人能帮你解除装置,是那个人做的吗?”
萩原研二想知道松田阵平的记忆如今混乱到什么程度:
前往神奈川是为了调查加宫叶生之死,从小受到加宫叶生照顾的是松田阵平,白兰地没有理由过去。
那小阵平如今的记忆中还有这件事吗,如果有的话又是怎么解释的?
被问及的卷发青年短暂地晃神了一下,
“对,就是那次……”他说到一半,有些迟疑,像是沉浸在思绪里。
萩原研二见状,连忙想要将话题带过去,卷发青年却冷不丁地开口了,
“你刚刚喊我的……阵平酱,是不是指的是松田阵平,那个拆弹警察。”
他念出这个名字,却没有他们以为的痛苦,只是态度平静,像与这个名字与他没有丝毫关联。
萩原研二心里咯噔一声。
卷发青年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时如果不是出了加宫叶生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直接回组织,去处理那个脑内装置的。”
“那你……为什么会因为加宫叶生留下?“
卷发青年迟疑地看了萩原研二一眼。
“我最开始关注加宫叶生,是因为松田阵平。”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愧疚,
“抱歉,我之前和你说过吗,松田阵平的死因和我有关。”
松田阵平本人就坐在他们面前,却对他们说松田阵平已经死了,而且死因和他有关。
对话如此荒诞,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却不震惊,反而有种尘埃落定和意料之中的感觉。
果然,果然。从几年前就在组织发酵的流言,这一次终于影响到了松田阵平。
或许没有科涅克因为长相一模一样杀人那么离谱,还掺杂了其他的原因,但现在松田阵平真的开始考虑自己就是害死松田阵平的凶手了。
萩原研二想得更深一些,他还知道小阵平曾经给城野治留下过的令,如果小阵平还记得那些事情,反而更加佐证了他曾经对松田阵平动手的态度。
但事情变得棘手了?
其实并没有。
相反,变简单了。
如果松田阵平说起别的,他们可能还真的没办法,但偏偏说起这件事情……他们从五年前就开始担心这件事,难道就只会干坐着担心,而没有丝毫准备吗?
他们早就对松田阵平一旦再次出现记忆问题后可能会产生的疑问做了种种预演,连方案都不知道列出来过多少个。
等等,这样的话……萩原研二忽然生出了其他想法。
他们有没有办法趁这个机会,在不影响小阵平的自我认知的情况下,先仅仅暗示小阵平的记忆问题呢?
旁边的诸伏景光正打算开口,忽然注意到萩原研二目光动了动,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半长发青年扯扯嘴角,一副勉强微笑的样子,
“白兰地酱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不提了吗?”
诸伏景光听得有点牙酸。但还不确定萩原研二想要干什么。于是先保持了沉默。
而白兰地却被萩原研二的态度弄得茫然了:
“我答应过什么?”
“我知道小阵平的事情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问题,而且……”
萩原研二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淡紫色的眼睛中带着不解和难过:
“白兰地酱以前不是答应过我,让我喊你小阵平,而且也不提之前的事情了吗?”
白兰地瞳孔地震,硬生生克制住后仰的动作。
半长发青年却仿佛被他伤害了似的,一下子别开目光,看向窗外,
“小阵平还答应叫我Hagi……”
咔的一声,打断了萩原研二的声音。
蓝灰色眼睛的苏格兰微笑着把不小心碰到的空玻璃杯扶起来,对身体完全僵硬的松田阵平徐徐开口:
“他脑子不好,有时候会这样,所以你之前经常顺着他。”
正努力对窗维持表情的萩原研二猝不及防被定义为脑子不好,表情差点失控,但是这时候他还不能去反驳诸伏景光。
毕竟小阵平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他现在说的话都是借着组织的谣言和背景发挥的,勉强算是有依据。
但如果这时候他和诸伏景光各执一词,那可信度就会大大降低,到时候小阵平八成谁也不信。
可恶,早知道刚刚不说那么过分。
但是他刚刚成功喊出“小阵平”了,说明还是有用的!
萩原研二苦中作乐地夸自己一句,结果一抬头就对上诸伏景光越发危险的温和目光。
他干巴巴地对已经凝固的卷发青年补充,
“不过小阵平别误会,我说的是朋友关系了。”
卷发青年脸绷得更紧了。
白兰地不是很想相信,谁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
但就是在萩原研二说出,他过去曾经同意萩原研二叫他阵平酱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当萩原研二喊他白兰地的时候,他觉得十分陌生别扭。但萩原研二喊他‘小阵平’,他反而觉得习惯多了。
难道他真的答应过,但是他怎么会答应这种离谱的事情?
白兰地开始怀疑自己记忆有问题了。
他忍不住又稍稍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却浮现出上次在神奈川遇到萩原研二,两人单独交流时的场景。
虽然聊得是正事,但他们是不是……离得太近了。
上次帕波米特暗示他波本态度的话,阴魂不散地在耳边响起。而现在除了波本,又多了一个萩原研二。
要么是他们都有问题,要么就是我有问题。
“行了,你随便,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
白兰地害怕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他可能会怀疑苏格兰的立场和态度
他强硬地结束了话题,不等两人回答,就迅速把之前和其他各国卧底们商谈的情况告知了萩原研二和苏格兰,却没意识到哪怕他心里想的是快速结束这次的会谈,实际上所说的也远比对其他人说得更加详尽,也更加耐心。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虽然没有了对记忆问题继续深入的机会,却都能看出来,卷发青年比他们刚进入餐厅时看见的状态要生动了许多。
等商谈结束后,白兰地干脆利落地拒绝他们说要一起吃饭的邀请,直接从餐厅离开。
之后,他却没有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回到研究所,而是改道让司机去了一处偏僻的公寓楼,几分钟之后又从停车场坐上另一辆车前往港区。
如果他的记忆真的有问题,只能在一个地方得到答案——一个月之前,他从全息舱中醒来的地方。
那里不是研究所,而是Boss在东京的住处之一。
第277章
Boss在东京的住处很多, 又行踪隐蔽,即使白兰地知道他现在就在东京,也不清楚他的具体位置。
但他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寻找boss,而是来确认一个月之前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车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无监控区域停下。距离别墅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白兰地让司机原地等着, 独自前往别墅。
此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 一片明艳的红紫色铺满了西侧的天空,云层折射各色的光线,梦幻又瑰丽。
白兰地从光怪陆离的晚霞中分辨出别墅的安保:布防还算严密,但又没他一个月之前看到的那么细致, 说明boss不在这边。
那他就有了两个选择。
一是直接进去,他往常都是这么干的,只要是boss让他得知又没有明令禁止的地方, 他一般都默认可以进入。好处是不必小心谨慎, 但坏处是后续可能会遭到boss的询问。
二是等一会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悄悄潜入。好处是不必考虑之后如何对boss解释,坏处是被发现的概率不大, 但不是没有,一旦发现更难解释。
白兰地在门口沉思片刻,选了三。
没必要等到晚上, 他要直接潜入。
几分钟后,别墅的供电系统出了问题,留在别墅内值班的维修工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往配电室,又过了几分钟, 电源恢复。维修工状态正常地离开, 走过好几个监控的区域, 最后身影消失。
穿着维修工衣服的白兰地却已经进入了某个上锁的房间里。
这严格来说应该算是一间卧室,但是家具陈设简单, 反倒是摆着不少医疗器械,乍一看更接近于病房,只是颜色搭配没有病房那么单调冰冷。
一个月前,白兰地就是从这个房间的全息舱中醒来的。
现在那个全息舱果然被搬走了,他转了一圈,想了想,将其中一个他已经十分熟悉,但是在市面上从未流通过的医用监测仪器打开,查看历史数据。
历史数据被清空了,但就在白兰地关机时,忽然觉得按钮有一点点滞涩。
他稍微愣了一下,轻轻敲了敲这个有一米多高的仪器边缘,又立刻拿出随身带的多功能工具钳和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把外壳拆了下来,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微型收音器。
啊这。
白兰地观察了一下这个薄的只有两三毫米的小东西,怀疑可能是在不拆开外壳的情况下,直接从侧边塞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