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吐槽了一句,忽然意识到赤井玛丽为什么不直接电话联系。
以这个女人的谨慎, 根本不肯提前让人知道她可能的行踪。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放弃寻找了吗, 为什么忽然改主意了。”不然他多少也会提醒一句。
听到他的疑问,女人压低了帽檐, 沉凝的神色中露出一丝笑意。
“嘛,因为有个自以为是的幼稚的家伙,执着地想证明他还活着。”
“所以我也忍不住重新燃起希望了……”
说到一半, 她警觉地停下,看向走廊另一边,忽然瞪大了眼睛。
赤井秀一和波本跟着科涅克,三人沿着走廊, 回到电梯的位置。游轮上的电梯上下分开, 每一层有客用的上行电梯和下行电梯。
他们来到上行的电梯后, 科涅克伸手按下按键,电梯门立刻打开。
“走吧。”
科涅克率先进去, 赤井秀一跟过去后,波本才进来。
他们三人回到六楼,就在赤井秀一即将跟着科涅克回到房间的时候,波本忽然开口:
“科涅克,明天我们三个负责盯人,那你呢?也在拍卖会的会场吗?”
科涅克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
“我会在拍卖场的二楼第一间房。如果你们有事,可以过去找我。”
“好。”波本轻轻笑了一下,回到了他和苏格兰的房间。
赤井秀一始终看着他们,敏锐地意识到,在科涅克的态度改变了之后。波本的态度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之前,波本的犀利和尖锐的言辞看似凶狠,但总留有一份余地,比如他从来不确切地说出广岛的经历,也从来没有以当时的事情来影响科涅克。
所以赤井秀一可以确定,波本对科涅克的感情绝不仅仅是仇恨,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正面和负面情绪交织的错综感情。
但是这一刻,走廊中的科涅克和波本侧向而对的时候,他忽然感觉,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连接断掉了。
科涅克的漠然,波本的警惕冰冷,让看似平和的对话充满了暗潮涌动。
所以,科涅克是怎么回事?
波本的态度,又似乎好像是知道什么?
赤井秀一冷静地将这一幕记住。
他们两个回到套房之后,科涅克径直进了卧室,卧室的隔音效果。远比客厅和走廊的要好,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半点声音。
赤井秀一也没有故意做出惹人怀疑的举动来试探,很快回到了自己房间。
而另一边,降谷零回到隔壁套间后,诸伏景光已经等在了客厅里。
这时候降谷零已经顾不上矢野绘美的事情了,他脸上伪装出来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快步往前,
“他有点不对……hiro?”
降谷零忽然停下,目光投向坐在客厅阴影中的幼驯染。
而蓝灰色眼睛青年的神色沉凝,如同外面深不见底的漆黑海水。
无声之中,不祥的浪涛一波一波的击打在降谷零的心上
“怎么了?”他问。
诸伏景光没立刻说话,默默将手机递过来。
上面是萩原研二的消息。
关于白兰地的。
“白兰地,你想干什么?”
松田阵平通过暗道带着赤井玛丽来到顶层后,对方立刻发问。
“为什么要找人乔装……易容成你?”
哪怕刚刚只是惊鸿一瞥,赤井玛丽依然看清楚了,那个和他身边的白兰地穿得一模一样,连发型走路姿势都完全一致的家伙。
绝对是专门易容来扮演他的。
“为了安全。”
松田阵平漫不经心地开个玩笑,但对上赤井玛丽如霜的冷淡脸色,又讪然地摸了摸鼻子。
最后他解释道,
“不是易容成白兰地,而是易容成科涅克。”
“科涅克?”
“是我现在用的代号。”
赤井玛丽眯起眼,锐利地盯着他。
“你还有权利自己换代号?”
“……”松田阵平哑然,“我也没说是自己换的。”
“这涉及到了组织……内部的一些问题。”
松田阵平顶层豪华房间的甲板阳台前,盯着外面模糊天与海的辽阔黑暗,含糊道,“我按令做事……”
他说到这,顿时出现明显的眩晕感。
松田阵平用手撑住了栏杆,但这时,手掌心下坚硬的触感忽然变得柔软滑腻。
他毫无防备地微微颤了一下,下意识松开,结果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凶狠的拉扯。
松田阵平在瞬息间意识到,身后是赤井玛丽,才克制住了反击的欲望,顺着对方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疑惑地望过去。
“你……”
“你在干什么?”
松田阵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赤井玛丽的声音冷厉的声音呵斥了。
“……”
松田阵平反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样子,可能从赤井玛丽的角度看上去,可能像是将上半身探出栏杆后松手……
“……你以为我会跳下去吗?”
金色短发的女人的情绪只激动了短暂的几秒,就迅速地收敛,
但听到他这句话时,眼神中却还是泄露出一丝相当复杂的情绪。
“你没干过这种事情吗?”
她平淡地道。
“谁当初在大本钟上放了炸弹,又从塔桥的主塔上跳下去。”
第50章
“那只是一个意外。”
松田阵平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 放弃解释。
“你既然知道是假的,那就下船吧,直升机现在就能走。”
他怕赤井玛丽不同意,提醒道, “你应该庆幸我没同意让贝尔摩德上船, 不然现在你已经有麻烦了。”
听见贝尔摩德, 赤井玛丽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你和贝尔摩德的交易就是她帮你给那个人易容?”
松田阵平还没说话,赤井玛丽已经继续道,
“那易容成你的是你的下属?”
“嗯。”松田阵平回答。
赤井玛丽却没有停下, 她凝视着松田阵平,墨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你既然需要下属来易容假扮成科涅克, 也就是说你以科涅克的身份带人上船了, 又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是白兰地。”
“知道你是科涅克的,基本都是你们组织内的人。你防备组织内的人, 说明你们内部有矛盾,而且和你对立的那一方在日本的势力很大,不低于你。所以你到了日本后, 才一直隐藏身份,使用科涅克的代号。”她笃定道。
这些都不难猜,于是松田阵平爽快地点点头,
“没错, 有人想查白兰地身份, 所以我要把科涅克和白兰地的身份分开。”
但其实还有更深一层, 松田阵平没有提,甚至克制着尽量不要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刚打算结束对话, 但赤井玛丽却发现了破绽,
“他们既然能让你带上船,那一定和你早就有不少的交集,你确定他们看不出来?”
“一旦有人看出科涅克是假的,立刻就会联想到科涅克和白兰地的关系。”
她一针见血,探究的目光刺在他身上,
“如果你是为了隐瞒身份,那有很多种办法,这种的危险性未免太高。”
松田阵平本来要说的话顿时忘了,心觉不妙,连忙开口,“等下……”
但赤井玛丽却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她愣了愣,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错愕: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
在赤井玛丽说出故意两个字的时候,松田阵平生理性地眼前一黑,大脑像是被搅动般发出哀鸣。
[我们明明做好了准备,怎么你这么倒霉……]
希拉喃喃一声。
而松田阵平来不及暴躁,眼前的赤井玛丽已经扭曲模糊。
脚下的地面不再平整坚硬,像是活物般轻轻蠕动。
整艘卡拉斯号像是苏醒的兽,船尾底部的发动机心脏一下一下低沉有力地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