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白锦欢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神秘空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几乎要刺破黑雾,响彻了整个房间,同时也吓醒了守在一旁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的青玄。
第05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啊!公子!”
耳边焦急叫喊的声音由远及近,由轻变重。白锦欢只觉得自己好似化成了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正随着滚滚波涛不断漂泊起伏,又好似无根浮萍般任人摆布。他皱紧了眉头,无法逃离这深邃梦魇,眼角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泪来。
青玄见白锦欢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心中顿时更加焦急。他暗道一声得罪后,便在指尖凝聚了妖力,悬空一指点在了白锦欢的太阳穴上。黑青色的妖力化作一股细流,汇入白锦欢的脑海,替他细腻地安抚着波动的心绪。
白锦欢的神识仍旧困在那神秘的黑雾里,透不进一点光亮。他被墨璟七窍流血的凄惨模样和时时刻刻响彻脑海的凄厉叫声逼迫得不成样子,明明是个长身玉立的逍遥公子哥,此时却仿若无依无靠的孩童,抱着自己的膝弯缩在角落里。
青玄用自己的法力进入了白锦欢的梦里,刚一进去就被这仿若无边无际的黑暗环境吓得胆战心惊。待他适应这昏暗之地后,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家公子蜷缩一旁,好似中了神秘幻术般,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惶恐又哀伤。
青玄从未见过白锦欢这般失态的模样,在他面前的公子,总是显得游刃有余又运筹帷幄,偶然还有些尚未褪去的孩子气,喜欢同他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而如今的白锦欢却脆弱迷茫,再也没了那翩翩佳公子的风韵气度。
青玄不知道白锦欢到底梦到了什么,可很快便能联想到十有八九是和那墨公子有关。他咬住自己的一半口腔软肉,力道大到好似咬吮出血来。感受到口腔中那股浓烈的铁腥味,青玄才稍稍恢复了些理智,朝角落里的白锦欢大步走去。
他学着白锦欢的样子蹲下身来,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将白锦欢掰向自己的方向,另一只手则扶住他的脑袋,想要他抬头看向自己。青玄的声音轻柔又焦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怼:“公子,我是青玄,别怕!”
似是青玄声声焦急的呼喊将白锦欢神游天外的神志拉了一丝回来,白锦欢眼眸中那遮眼的迷雾散去,好似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般怔愣地抬起头来看着青玄。片刻之后,他的眸子才艰难地聚了焦,大脑重新运转开来分析情况。
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人好似是青玄,可是因为方才“墨璟”的情况,白锦欢仍旧不敢对着青玄放松警惕。他微微后仰着身子,想要拉开自己同他之间的距离。一双狐狸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伪装的破绽。
“青玄——?”
他的语气迟疑,好似半信半疑。青玄对上白锦欢那饱含警惕的眼神,没来由的心上一痛,又害怕自己动作大了会吓到他,仍旧保持着舒缓温和的声调,缓缓应答道:“公子,我是青玄,你被梦魇困住了,我带你出去。”
话到最后,青玄抿了一下自己的唇,随即牵住了白锦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掌心:“别害怕。”
青玄拉着白锦欢的手,将他从地上带起来。白锦欢方才用那样抱膝的动作蹲得久了,起身的时候腿不可避免地有些细碎的酥麻,趔趔趄趄地有些站不稳身子。青玄知道自家公子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身心俱疲的苦难,一时又气又恼。
他一手摸至白锦欢身后,任劳任怨地给他当一个人形立柱,另一只手则催动全身妖法,想要破除白锦欢的梦魇。所幸公子方才耗费了过多心神,梦境的维护也摇摇欲坠,青玄虽然法力不高,却也能破了这诡异梦境。
重新接触到白锦欢地宫房间那温暖柔和的夜明珠光亮后,青玄才知道自己已经将公子带出了危险境地。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盯着夜明珠看了一会儿,确定再无任何疏漏的隐患后,这才缓缓回头,看向躺在藤床之上的白锦欢。
白锦欢仍旧睡着,可这一回却再没有方才紧锁眉头的紧张和不安,反倒透露出几分近日少有的恬静来。
青玄盯着他睡着的面容瞧上了好一会儿,面色越瞧越显得古怪。白锦欢地宫内殿里只有青玄一个人,其他身份低微的小狐妖都被打发去了外殿休息,因此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注意到备受公子宠爱的小妖奴青玄脸上那晦暗不明的神情。
看得久了,青玄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他重新将白锦欢的被子盖好,确定不会透风着凉后才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在床边俯视着他。末了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好似心底有着无限惆怅苦闷,却不知道应当同谁提起。
白锦欢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梦中疲惫,自然醒得也晚了一些,没有按照往常该有的时辰去向白澈请早。白锦欢坐在床上醒神,一半的想法是现在收拾收拾过去,另一半则是颓唐无力的,任由白澈在自己面前抖威风。
算了,青丘日日有那么多人去七哥面前挤破头地献殷勤,现在也不差我一个。白锦欢心宽体胖地摆烂想着,又重新躺了回去,将被子一扯,遮过自己的脑袋。
梦中的场景他已记不太清楚,可不知为何,一颗心总是慌慌张张。白锦欢本想再睡一个回笼觉缓解疲惫,可锦被遮过头顶,眼前一片昏暗,倒是契合了梦中那昏暗不明的环境,将他重新拖回了当时茫然无措的情绪中。
白锦欢受不了这长久又黑暗的沉默,没忍住将被子一把掀开,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了起来。价值不菲的锦被随着他的动作拖曳在地,白锦欢没有半分心疼,光脚从床上下来,想要找一找茶水,压一下心口这莫名的慌张。
青玄恰到好处地端着早饭走了进来,他刚把手上托盘放在桌案上,就见白锦欢连鞋也不穿,就这样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小巴蛇顿时就炸了毛,眉毛一竖,面上神情分外不赞同,开口责怪道:“公子,地上凉。”
白锦欢知道青玄向来是个年少老成的性子,只是不知为何,近来这品性倒是越发严重了。可是面对从小陪自己长大的贴身妖奴,白锦欢再不乐意也要顾念着他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乖乖穿上鞋子去洗漱,这才收拾整齐地坐回了桌案旁吃早饭。
他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包子,粥只喝上一口就迫不及待地对青玄问道:“青玄,你知道墨璟怎么样了吗?七哥说好要送他回人间的,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青玄不明所以,挠着脑袋回话道:“七公子派了一队人马去护送墨公子回人界,而墨公子的住处又离边界线不远,想来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像是怕白锦欢不放心一样,青玄改变自己的站位,悄悄站在他的身旁,同时眼疾手快的将白锦欢不断用勺子搅弄的粥推得更近一步,语重心长地道:“公子若是不放心的话,等闲暇时间,我去人间远远瞧上一眼便是。”
“也好,我现在禁足青丘,这些事情也就你能帮我了。”
话已至此,白锦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不再作弄粥了,反而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口,边喝边皱起了眉头,嘟嘟囔囔地对青玄抱怨道:“这粥着实寡淡,下次放些糖来。”
青玄笑盈盈地应了,将这个嘱咐放在了心上。他还有其他要事要做,不能在白锦欢的地宫里偷懒。刚打算转身离去,就听公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七哥那边怎么了?我今早没去向他请安,可别又惹他生气,平白无故让他挑咱们的错处。”
青玄停住脚步,回过神来在脑海里搜刮着今早见到白澈时的情形,斟酌句词道:“七公子还是惯常的笑模样,今早我见到七公子时,倒是觉得他比平日里笑得还要灿烂了。”
“不过,倒是留仙洞里的鹤羽公子——”青玄话语说得艰难,一边说一边抬起眸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锦欢的脸色。白锦欢对鹤羽的重视是青丘人尽皆知的事情,鹤羽公子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公子牵肠挂肚,说是亲兄弟也不遑多让了。
不出青玄所料,听到鹤羽名字时,白锦欢的声音都颤了一颤。他赶忙放下餐碗,急急忙忙地抬头望向青玄,想要从他贴身妖奴的脸上窥见端倪,语气紧张不安:“鹤羽怎么了?他不是在留仙洞里修炼疗伤吗?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青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态度模糊不清。白锦欢受不了这样模棱两可的遮掩,刚想施法瞬移去到留仙洞门口探望,就听青玄语气平静地道:“鹤羽公子昨日不知是修炼得走火入魔还是怎么了,夜晚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迷糊。”
“什么!”听到这样不祥的消息,白锦欢尾音都抖了起来,他顺势拍桌而起,粥粒从碗中溅出,落在桌案上,还有一些落在他的手背上。白锦欢全然不顾,焦急问询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我?大巫呢?大巫可曾去看过?”
青玄怕白锦欢伤到自己,赶忙安抚他的情绪,针对白锦欢的问题一一解答道:“公子不要着急,事情发生的急,我也是今个儿早上才刚刚知晓。大巫昨日晚上就已经从藏经阁内出关去诊断了,以大巫的医术,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得去看看。”虽然他对大巫的医术有信心,可事关自己在意的人,白锦欢也不能置身事外。他顺手捞起自己的外袍,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大步往门外走去:“从醒来开始我这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事儿,不去看一眼我不放心。”
白锦欢身高腿长,又因为事态紧迫,步子迈得飞快。青玄招呼着外殿服侍的小狐妖们将餐盘收了下去,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白锦欢的步子,亦步亦趋地在他身后当个小尾巴:“公子别急,鹤羽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儿的。”
虽然将青玄宽慰的话语听进了耳朵里,可白锦欢仍旧心慌意乱。他没有说话,唇瓣紧紧抿着,一双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眉眼之间满是忧虑。昨日儿送走了墨璟已是遗憾,今日鹤羽绝对不能在自己身边出事,绝对不能!
这样想着,他出了宫殿,掐诀施法,转眼之间便带着青玄,来到了留仙洞门口的空地上。
第058章 狐狐晕倒狐王回宫
因着鹤羽是修炼疗伤,白锦欢特意在留仙洞旁安排了几个自己放得下心的人时时照看他的情况,同时对外放了消息,不允许闲杂人等打扰。鹤羽本就重伤初愈,如今又莫名其妙起了高热,白锦欢一颗心可谓是七上八下的。
他一边懊恼于自己消息迟缓,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现在才知晓,一边又心急如焚鹤羽的情况。可他心里知道,鹤羽不愿见人,大巫又在里面替他诊治,若是自己贸然进洞,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给大巫添乱。
种种缘由,让这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亏的堂堂青丘九公子,在留仙洞空地前焦急地打转。青玄站在一旁看白锦欢在自己眼前来回踱步,只觉得眼花缭乱,赶忙出言平复他的心绪道:“公子莫急,大巫就在里面,鹤羽公子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白锦欢紧抿唇瓣,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几乎要拧成一个“川”字。这一路上青玄说了不少安慰自己的话,可事发突然,谁又能保持镇定。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鹤羽又回到了那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白锦欢就紧张到仿佛不能呼吸。
他莫名其妙有些委屈,细数近来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一时只觉得哪哪儿都不顺心。他心里难过,心态焦急,说话时不注意分寸,难免带上了几分怨怼的语气:“我怎么能不着急,他高烧一夜,我竟然丝毫不知。”
听白锦欢这样说,青玄也不好继续开口。他乖乖地闭上了嘴,同时微垂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配上那张十六七岁极具少年气的面孔,抬眼望去倒显出几分可怜。白锦欢忙着踱步,不经意瞧见了青玄的模样,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迁怒,又心软起来。
白锦欢和青玄的关系明面上说是公子与妖奴,实际上却比这要亲密许多。青玄是狐王在他一百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生辰礼物,那时他刚刚学会化形,偌大个青丘狐族除了七哥白澈,再没有同他年纪相仿的人愿意陪他玩闹。而青玄,算是狐王为自己缺席的陪伴做出的一份补偿。
那时青玄还是个小小巴蛇的模样,虽然开了神志,可是还没学会化形。白锦欢对这条会说话的小蛇喜爱非常,不仅日日将他带在身边,还手把手教他法力,甚至搜刮了大半个地宫的天材地宝,就是为了让小蛇早日修成个人模样来。
长久的陪伴让白锦欢和青玄的联系越来越深,他不单单是自己的贴身妖奴,更是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是可以分享喜怒哀乐的家人。见青玄好似有些难过,白锦欢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虽是好面子,可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却是肯主动下台阶的。
“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发火的。”
说着,白锦欢抬手想要抚摸一下青玄的脑袋,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好似想起些什么,又略显尴尬地回落下来,到底没落在他头上。白锦欢无奈地舔了一下唇瓣,无限惆怅地想,青玄到底已经大了,自己再不能同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了。
青玄没有注意到自家公子眼中怅然若失的情绪,他被白锦欢这突如其来的主动道歉惊了一下,赶忙抬起头来表示自己没有生气。仿佛是怕白锦欢不信,他连连摆手,一双黑亮的眼睛微仰着盯着他:“公子哪里的话,青玄从不会对公子生气。”
白锦欢释然地松了口气,他眼角向下,朝青玄露出个温和的笑来。那笑容清俊风雅,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定是要醉在这三分月色里。可青玄陪白锦欢那么久,自然看得明白,那惯常的微笑中,分明藏了几缕不为人知的疲惫。
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任何安抚的语言在结果没有出来前都是空中楼阁落不到实处。只要大巫有一刻还在里面诊断救治,白锦欢的心就一刻不会放松。青玄忽然后悔起自己之前对鹤羽说的坏话了,此时此刻,同公子一样,真诚地希望他能够平安。
白锦欢在洞口焦急地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了从洞中缓缓走出的那个极具安全感的身影。大巫前几日在藏经阁内闭关不出找寻方法,昨夜儿又被人喊过去折腾了一晚上,饶是千年老妖,眉眼之间还是有着遮不住的倦意。
这个老人已经为青丘做了太多太多的事儿,自己不能再对他多做要求。白锦欢定了定神,强压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绪,尽可能让话语显得简洁:“大巫,鹤羽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半夜突发高热?这高热可会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大巫疲倦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夜在留仙洞中,竟从夜半时分待到了日上三竿,乍见阳光,倒让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他晃了晃头,抬眸便瞧见了小九那焦急紧张的眼神,慈爱之心又溢了出来:“别担心,人已经睡了,应当是没事儿了。”
见白锦欢眉眼忧虑渐退,大巫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发高热,等我赶到时,倒像是被梦魇给餍住了。他本就身子弱,恢复得也慢,这一遭折腾下去,不知前面修炼的还能剩下几成。”
听完大巫的话,白锦欢方才还堪堪放下的心顿时又吊了起来。他嘴唇嚅嗫几番,想要问问大巫怎样才能救他,可见大巫逐渐衰老的身形,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白锦欢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招呼着人送大巫回去,同时将视线重新投向留仙洞里。
自从将鹤羽送入留仙洞中修炼后,他不曾踏入洞中一步。如今洞中人情况凶险,他仍无法进去看望。
白锦欢摇摇晃晃,他个子高挑,此刻却稳不住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落在地。一旁的青玄早已经将公子和大巫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锦欢身边,双手时刻准备着接住公子,语气哀伤。
“公子——”
白锦欢听了青玄这饱含关切的呼喊,这才将将回过神来。他轻轻扭头,看向身旁的青玄,见青玄一双漂亮的眼睛好似含着泪光,这才艰难地朝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青玄,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还得等鹤羽修炼好了,给他送礼物的。”白锦欢抬手摸了摸青玄毛绒绒的脑袋,本想让这感性的小巴蛇不再担心自己,可是却事与愿违。随着他的动作,青玄眼中的泪光越积越多,好似眨一眨眼,就要落下泪来。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啊。”白锦欢向来受不住眼泪攻势,更何况在自己面前泫然若泣的是从小陪自己长大的青玄,他一边抽出随身带着的帕子给青玄擦眼泪,一边忍不住抱怨道,“我不过就去人间短短数月,也不知道谁给你养成这副样子的。”
“等我知道了,可饶不了他们。”白锦欢嘟囔着抱怨,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洞中情况。青玄心知肚明,在白锦欢心里,鹤羽占据着相当大一块位置,是谁都不能动摇的。他见不得公子难过,心底竟起了些隐秘阴险的想法。
若是早知道鹤羽这人会让公子如此牵肠挂肚,当初就不该有这一场清风朗月又悔恨万分的相识。
可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他只能时时刻刻关照着公子的情况。青玄收了心中那不可对人说的怨怼,重新燃起一腔赤子之心来。他一只手护在白锦欢腰后,另一只手则伸在他身前,以一种半环抱似的姿势,时刻准备着突发情况。
白锦欢没有注意到青玄这一系列的小动作,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似从来没有这样累过。压力排山倒海般压在他的身上,眼中竟闪过一张张或喜悦,或严肃,或温柔的面孔,如死前幻象的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上映。
他在这虚妄的幻象中看见了青丘芸芸众生,看见了大巫,看见了自己或亲或疏的兄弟姐妹,看见了白澈,青玄,鹤羽,最后一个视角则落在了墨璟身上。温柔细腻的私塾先生读书执卷自有一股高雅出尘的风度,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
见到墨璟,白锦欢鼻尖没来由的一酸,险些非常没骨气地落下泪来。明明分别只有一日,却好似过了漫长的妖生。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墨璟说,想将自己和鹤羽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告诉他听,想让这个从来冷静自持的人给自己想个办法,出个主意。
可他知道,墨璟已经不在这里了。
墨璟已经随着护卫出了妖界,从今往后,他们没有任何联系。
白锦欢眼皮越来越沉,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像生出了无数条锁链,将他的心牢牢拴了起来。鹤羽和墨璟的人像在他眼前来回打转,他挣扎地想要伸手往前捞住一个,却发现自己是水中捞月镜中观花,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他身心俱疲,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眼皮沉沉地闭上,头一歪,身子便瘫软下去。他这突如其来的昏倒将青玄吓了一跳,得亏小巴蛇全副身心都放在他的身上,这才眼疾手快地将白锦欢的身子捞了起来,没倒在地上。
大巫虽然医术高超,可也不好三番四次地麻烦他去诊断。青玄咬了咬牙,吩咐人去找其余的青丘医师,同时又传信给了七公子白澈。虽然公子和七公子近来总有矛盾,可手足之情血溶于水,七公子不会眼睁睁放任公子不管的。
所幸他常年跟在公子身边刷脸,青丘小狐妖们个个都知道他备受九公子重视,也不敢将他的话置之不理。青玄调理清晰地将事情吩咐下去,面面俱到地照顾到七公子和鹤羽公子的状况,这才半拖半抱着,施法将白锦欢送了回去。
可困难总是接二连三地前来落井下石,青玄好不容易将白锦欢送回宫殿藤床上安放好,就听身后传来一迭声的禀报。他本就心烦意乱,听到这样的声音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面沉如水地叫停了最后一个进来传话的小狐妖,语气不善。
“发生什么了这样慌慌张张的,别吵着公子休息。”
小狐妖福了福身,对青玄行了个礼,这才扬起一双懵懂紧张的眼睛,看着青玄道:“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
狐王回宫了,青玄艰难地消化了这个事实,险些晕过去。
第059章 狐王探查狐狐身体
青玄还没来得及准备之后要在狐王面前禀报详情的腹稿,就听白锦欢宫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他心下一动,想是狐王前来探望公子,于是赶忙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带着宫殿内侍奉的小狐妖们快步上前,正好迎见了赶来的一大群人。
领头的男人便是青丘狐族的狐王,狐王巡视妖界,已经离宫数月,没想到今个儿就回来了。男人身后一步站着的是七公子白澈,青玄估摸着自己传信时该是七公子和狐王相会之时,信件一发,便让狐王也知晓了公子境况。
狐王仍旧是那副内敛深沉的模样,多年来的大权在握让他整个人如同一柄收鞘的利剑,气质沉稳又不失威压。抬眸看到狐王,青玄心跳几乎是漏跳了一拍,随即便反应过来,微垂脑袋,对着这个掌管青丘命脉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参见大王。”
狐王不耐烦听青玄和小狐妖们说那些有的没的的官话,一颗心只记挂在白锦欢身上。天知道他刚回青丘,刚跟七儿子聊了一会儿地宫状况,就听到了自己小儿子哀伤过度昏倒的消息。狐王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马不停蹄地带着白澈转道来到白锦欢这边。
“起来吧,你家公子呢?”狐王摆了摆手,示意青玄起身回话,眼神却透过身前众人,往白锦欢宫殿里瞟。可惜白锦欢人在内殿躺着,饶是狐王眼神再好,此刻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瞧不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