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织仪从阿骨木多嘴里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回顺宁宫是怎么一五一十给宣妃告状,曲渡边又是怎么被训的蔫头耷耳的。
阿湘公主进宫后,三日都住在慈宁宫。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没有浪费,陪在周太妃的身边。
直到队伍都准备好,护卫也配备齐全,确保安全后,阿湘才不得不到了离开的时候。
离开之前,她再次拜访了顺宁宫。
“虽然已经拜托过皇兄和皇嫂,但我还是不放心。我这次离开,和娘亲或许就是…永别,纵然心存妄想,可我也知道,娘亲已经年老。”
周太妃能等她一个二十年,能等第二个么?
阿湘公主深深拜下,“所以也请你们多多照顾,拜托。”
宣妃:“公主殿下,快起!使不得。”
曲渡边:“阿湘姑姑不用这样!你放心好了,慈宁宫有我和阿姐看着,你走后,我们会多陪陪她的。”
阿湘公主:“多谢。”
她还是踏上了回到北疆的路。
送别时在京郊。
天色黄昏,晚霞漫天,昏鸦点点。
阿骨木多从马上下来,到曲渡边面前,“有件事跟你说。”
曲渡边:“嗯?”
阿骨木多把在如意楼听见的,徐诚怂恿六皇子在夏赴阳武举的时候搞破坏的事告诉了他。
曲渡边只知道徐诚拉踩北疆人,挑拨六皇子的情绪,没想到竟然还扯上了夏赴阳武举的事。
徐家二房么……
他不动声色道:“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阿骨木多:“感觉可能有用。而且我欠你一条命,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了。”
曲渡边:“我是为了阿湘姑姑。”
“不管为了什么,我都欠你的命,”阿骨木多从兜里掏出一枚狼牙,递给曲渡边,“说话算话,若有机会,一定会还。这是信物。”
曲渡边接过来,掂了掂,塞怀里:“那行啊,我记下了。”
送上门来的帐,管他兑不兑现呢,先记着。
前头队伍传来一声:“整装!准备上马!”
阿骨木多:“我要走了。”
他从马身上的搭兜里拿出那束早就准备好的花,又递过来。
曲渡边:“?”
阿骨木多:“给你姐姐,虽然她打了我,但在我心里,她还是和花儿一样美丽。”
曲渡边:“?!!”
他仔细瞅了阿骨木多的神色后,大怒。
“好啊你个混账,你惦记谁呢?!”
他俩到底还是交上了手。
阿湘公主往这边看了片刻,笑了笑,她站在大周的土地上,最后一眼看向京城。
和二十多年前一样。
她深深看了许久,目光到达不了她想去的地方。
侍女道:“殿下,该走了。”
阿湘公主深吸一口气,上了马车。
“启程!”
队伍缓缓往前。
阿骨木多策马狂奔,鼻青脸肿的跟在马车旁边。
曲渡边站在这里许久,身后传来马蹄声。
织仪策马而来,勒马而立,她提着一个盒子下来,神色着急:“弟弟,他们已经走了?”
曲渡边:“走了有段时间了。阿姐,你拿的什么?”
织仪:“唉,周太妃做的阿湘姑姑爱吃的点心,这东西只有刚出锅才最好吃。周太妃想让姑姑吃上最鲜美的,压着时间做,还是没赶上。”
曲渡边:“点心给我。”
织仪:“小七?”
曲渡边接过点心盒子,翻身上马,“现在还能追,味道差点也没什么,如果错过,说不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他把怀里阿骨木多给的狼牙吊坠给了织仪。
“阿姐,花我扔了,配不上你,这狼牙给你,勉强值得收藏一下。”
织仪纳闷:“什么花?”
当然是烂桃花。
曲渡边没回答,一甩马鞭,“阿姐等我,我去去就回!”
马儿疾驰而去,他压低身体伏在马身上,墨发飞扬。
半个时辰后。
马儿追上队伍。
曲渡边勒马,在一片广阔的山野草地上,目送他们离开。
阿湘公主抱着食盒,看见里面熟悉的点心,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
皇宫。
慈宁宫门口。
周太妃被梁太妃搀扶着,目光哀切深深,思念深深。
旧时光的剪影披着夕阳的余晖落在这片院落中,重瓣花风吹落下,两道苍老伫立在宫门口,影子斜斜长长。
“你说,我还能等到她再回来吗。”
梁太妃心中无声叹息了一声。
后宫之中,有的时候,等待和期待,才是最难熬的。
紫宸殿。
层层台阶之上,崇昭帝负手而望。
霞光西沉,高处微寒。
第102章
阿湘公主走后, 京城再次归入平静。
崇昭帝加强了皇城巡逻。
直到阿湘公主和阿骨木多平安抵达北疆的消息传来之后,朝堂氛围才稍微一松。
崇昭帝撂了这一桩事,下一桩事马上就要来了。
大周武举。
礼部出卷, 兵部监察。
武举是对整个大周年轻将领的换血。
有不少门客求到了三皇子的府上——他的皇子妃是礼部尚书的嫡孙女,天然的姻亲站队关系。
上次礼部尚书帮三皇子争取了迎接阿湘公主的差事,就已然是摆在明面上的站队了。
武举也有文试, 就是礼部负责出卷。
如果搭上三皇子的关系, 能得个一星半点的扶持, 那是莫大的机缘。
所以三皇子最近收礼收的手软, 走路都带风。
武举是他能在军队中安插、培植自己人手的好机会。
——当然, 他明面上是不收礼的, 面子上的态度总得摆出来。
能琢磨的人自然能看出他的明拒暗收的态度,变着法的用其他形式来送礼,以表示投奔。
-
徐府。
曲渡边来找自家舅舅。
徐停凤废功重修,已经三年有余。
曲渡边不知道他现在重新修炼到了哪个阶段,但是看着徐停凤经常闭关, 他也不好多问。
这次趁着徐停凤没闭关, 他上了门。
“舅舅,我来找你是为了武举的事儿。”
徐停凤:“你慢慢说。”
曲渡边:“起因是徐诚怂恿六哥,在夏赴阳的武举中做手脚。我后来一细想, 觉得不对劲,徐诚是草包, 但他混迹京城消息应该灵通, 能把‘在武举中动手脚’这件事说的如此轻易, 想来往年也有很多。”
徐停凤笑笑:“你想如何。”
曲渡边:“夏赴阳是我朋友, 我想弄出点动静,就算有人想动手脚, 总得收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