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妃思虑了一日,同意了扶灵的差事。
崇昭帝正式下旨。
三日后。
周太妃吉服合棺,六皇子与宣妃启程湘河,送其回乡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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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宁宫就剩下郭贵人一个。
为了避免她孤独寂寞,曲渡边和织仪基本天天都回来吃饭。
因为不想跟方太傅在一块玩心眼子,曲渡边出宫更勤快,主要是往外婆家跑。
今天来的不巧,路上下起了雨。
因为没拿伞,到了侯府之后,他急急忙忙冲下马车,淋了一点雨。
方妈妈忙唤人去煮姜汤。
乌思挽拿着棉巾给他擦头发,嗔怪道:“最近雨水多,你要不就在宫里待着,要不就在侯府住段时间,来来回回的也不怕生病。”
曲渡边挨挨蹭蹭,亲昵道:“想您了嘛。”
乌思挽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脑门:“宣妃娘娘去湘河后,我看是没人管着你了,到处野着玩。今晚住在侯府吧?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
“待会儿换身衣裳,泡个药浴,吃点热乎的东西。”
曲渡边笑眯眯说:“好~都听外婆的。”
祖孙两个说了还没一会儿话,外面就有下人进来通报,“老夫人、小少爷,禹若皇子在咱们府外,说是下雨,想在我们府上躲上片刻。”
“禹若皇子?”乌思挽纳闷,“这么巧。”
曲渡边:“冲我来的。”
乌思挽:“说来也怪,你总躲着他作甚。”
曲渡边:“他是变态。”
乌思挽:“……”
曲渡边看了下模拟器禹若的好感度,目前是17。
他也不是没尝试过跟禹若正常相处,但正常相处这家伙不涨好感度啊,现在的17点基本都是他拆对方台,阴阳怪气损他得来的,还有几点加的莫名其妙。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他摸不透规律,禹若又是敌国人,感觉还是放弃比较好。
乌思挽:“那要不外婆将他请走?”
曲渡边:“他都追上门了,又是皇子,借个落脚的地方,我们要是不同意,情理上过不去。”
乌思挽点头:“去,将禹若皇子请进来。”
曲渡边:“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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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若被请到了侯府一处避风亭内。
亭子周围都用竹帘挡着,微有点暗,他撩开竹帘。
曲渡边撑伞进来,“就不叫你去内室了,我外婆休息了。”
禹若回头,笑说:“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曲渡边抖抖伞上的水珠,一撩衣摆,坐在石凳上,他将手中提着的膳盒放在桌上。
“姜汤,还有点心,来喝点。”
禹若喝了点姜汤,吃了几口点心:“我五年前来到大周,当初的质子盟约,就是五年。”
曲渡边:“哦?你要走了?”
禹若沉默片刻:“我递了折子,大周皇帝询问南宁,是否让质子归国,南宁说,否。”
曲渡边点点头:“拿你来换和平,弃子一枚,挺悲哀的。”
禹若:“你不劝慰我?”
“我们又不熟,要不是你贴上来,我都不想见你。”
“……”
曲渡边咬着点心,含糊道:“不是很好分析么,我父皇不想放人,你父皇不想收人,五年盟约不过就是纸上说说,如果两国有再次交锋的那一天,你估计就能回去了。”
禹若悲伤自嘲:“你说的是尸体回去吗。”
曲渡边:“一根头发丝回去,也叫回去。”他瞥了眼禹若,“我见你也没多伤心,能被送到大周,就说明你本身不太受宠,现在被拒绝回国不是意料之中么,何必在我面前装可怜模样。”
禹若也不尴尬,脸上悲伤神情顿时消失,风轻云淡笑吟吟道:“你看,即便你总躲着我,还是知道我真实想法。”
曲渡边默默翻了个白眼。
死皮赖脸的家伙,缠了他五年都没放弃,能因为这事破防?
“你要是身体好一些,年龄大一些,现如今朝堂上,便没有你那几个哥哥的事情了。”
曲渡边警铃大震:“可别,我的学识水平,指不定连建府考核都过不去。”
禹若:“夫子一般都会放水的。”
曲渡边真的好烦这个人,有种身上披着的安全小羊皮被这人揪住的感觉。
“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呢?”
“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禹若:“不知道,直觉。”
曲渡边:“……”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禹若起身告辞,“先走了。”
曲渡边吐出两个字:“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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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仍旧大雨连绵。
阴沉的天气逐渐印进了人心里。
崇昭帝眉头日渐紧锁,叫人关注着南方一些郡县的水域情况,加强堤坝。
曲渡边也传信给了远在湘河的夏赴阳。
请他关照快要抵达湘河附近的宣妃和六皇子,等雨停了再开始下葬也不迟。
夏赴阳回信,言简意赅,他已然派了手下士兵,同本地官员,以及周太妃的母家一同前去接应。
曲渡边才算稍稍放下了心。
他看着黑沉的雨天,这几天便宜爹的脸就没晴过,希望天能尽早放晴。
然而就在他收到夏赴阳回信的没几天。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报从湘河郡传来,朝野震动——
湘河堤坝决堤,洪水滔天,三郡造灾。
其中就包括宣妃和六皇子所在的湘河郡。
第115章
紫宸殿内。
“为何会突然决堤!!”
崇昭帝将折子摔在地上, 怒道:“一年前才加固过的堤坝,连一次冲击都挡不了?!工部尚书你来解释!”
工部尚书拱手道:“陛下,此事与我大周干系不大, 是位于两国边陲的南宁堤坝率先被冲毁,洪水滚滚而下,冲向大周境内, 湘河堤坝就算是在坚固, 也定然抵挡不住。”
谢静山眉头紧皱:“确实如此, 泄洪的冲击猛然而下, 压力暴增的一瞬间, 堤坝冲毁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方太傅合上折子, 面容严肃,道:“两处堤坝全部冲毁,大周如今呈报上来的就有三郡遭殃。南宁堤坝也毁了,按照水流冲势,应该会有不少的南宁百姓被冲到大周境内, 这是两国之事。”
正商议着, 外面包公公进来,“陛下,七皇子来了。”
话音刚落, 曲渡边就大跨步走了进来,他一句废话都没有, 拱手张口便道:“父皇!儿臣请去湘河!”
方太傅:“不可!”
崇昭帝:“简直胡闹。”
他一拍桌子:“湘河附近的三郡, 现如今是什么情形, 想也知道, 你去哪里与送死何异?”
曲渡边抬眸:“我娘亲如今就在湘河,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父皇,我如何能不去?”
崇昭帝心头震了下,几秒后才道:“总之就是不行!此事没得商量,朕会另外派遣其他人前去湘河,你给朕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
曲渡边:“爹!”
“你的身体如何能去得?!日夜兼程马不停歇,你有几条命在?”
崇昭帝沉下声音,招招手,“叫爹也没用,来人,将七皇子看管在皇子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外出!”
两名侍卫将曲渡边带走。
能让他躲避许多争端的‘病弱’身体,现如今却成了阻拦他去往湘河的最大拦路石。
曲渡边心中再焦灼,面上也维持着冷静。
崇昭帝显然知道他的小儿子有多不省心,怕他自己私底下跑了,专门派来四名护卫看着平归院。
曲渡边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叶小远无声走到他身边:“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