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才刚醒,还是好好休息吧。”
徐劲记忆还停留在中一城被破,外孙来救他陷入险境,后来援军来到,他彻底昏迷那里。
刚醒那会儿看见了小乖,他精神头不错,这让徐劲稍微放心。
但想起破了的城池,和北疆攻势强劲的大军,他心头还是沉沉,“我昏迷多久了?”
狼擎掰手指头:“嗯……十天左右?”
竟然这么久了,徐劲心头更沉,“现在两军战况如何?”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比如中城连失两城,退守主城。
或许主城也没守住,迁移到了后面的城池,背水一战。
狼擎:“侯爷,您放心。现在咱们中一城已经夺回来了,西守军那边的两城也回来了,咱们大周将士,驱逐北疆大军三十里,十天打了三场大胜仗!”
“现在我估计,北疆的人听见咱们进攻的声音都哆嗦。”
“………”
徐劲沉默许久,老头看着跟着自己许多年的部下,吐出一句话:“你疯啦?”
狼擎瞪眼:“我没有,侯爷,是真的。”
徐劲:“不必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来骗我,老夫不吃这一套。”
狼擎恨不得把床扛起来抬着他出去看看,“我发誓!咱们现在就在一城。”
但他也理解,毕竟侯爷昏迷前还是天崩地裂的局面,睡了十天之后发现局面天翻地覆,不相信也很正常。
他讲事情快速解释了一遍。
“侯爷您是不知道,当时您重伤昏迷,士兵们气势低落得很,夏小将军三退三战,眼见二城要守不住,七皇子扛旗出战。从夕阳到黎明,他和夏小将军一直冲在最前面,战旗不倒,生生将咱们士兵的士气给激了出来。”
“后来……”
越听,徐劲的眼睛就睁的越大。
扛旗,封监察处,火药,反击,夺城,追敌。
乖乖,这是他眼里软乎乎的乖巧小外孙?
……比停凤当年还猛些。
徐劲消化了好久,才将自家小白兔突变大老虎的事情消化的差不多。
狼擎:“侯爷,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徐劲只说了句:“我家小乖得吃多少苦。”
他守在边疆,只是想让小乖和妻子能安稳的生活,他当年让出兵权,奔赴京城去保护的孩子,现在长大了,也来了边疆,为了守护而战。
但要是可以,他宁愿这孩子平平凡凡的就好。
曲渡边听见消息过来的时候,徐劲已经收敛好了情绪,笑呵呵的握住自家外孙的手。
“外公让你担心了。”
曲渡边:“对啊对啊,我可担心了!外公你以后得好好养身体,知道吗?”
徐劲:“好好,都听你的。”
他倒是想提枪上战场,但现在连说话都费力气,别说骑马征战了。
曲渡边在这里待到半夜,徐劲精力不济,很快就困了,曲渡边想在这里看着,被徐劲催着回去睡觉。
说他不走他就不睡。
曲渡边走后没多久,夏赴阳偷偷摸摸溜进来,“侯爷。”
徐劲:“小乖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夏赴阳愣了下:“侯爷记得?”
徐劲沉默许久,才笑了下:“什么日子都会忘,这一天,忘不了。”
第160章
第二天。
营地的氛围隐隐变得奇怪了些。
曲渡边不知道第几次回头, 只要一回头,他身后莫名盯着他看的小兵就会害羞地飞快溜走。
“……”搞什么啊。
曲渡边把头扭回来,暗暗思索, 难不成他头发束歪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照照镜子。
没歪啊,很正。
难不成是想当着他的面说一些‘将军你超厉害我们很崇拜你’这种肉麻的话, 结果临到头又不好意思了?
思索片刻无果, 索性放弃。
士兵们的心思真难猜。
约莫黄昏的时候, 夏赴阳拉他出了城, 说是要巡查下城外的防守。
北疆的军队现在退到了三十里外, 他们这一片暂时比较安全, 用不着他们两个主将出来巡视。
曲渡边手头还有军务处理,奈何实在拗不过,就跟他一起在外面骑马溜达。
夜色降临,晚风习习。
草原的夜空比中原干净,月亮似乎也更大些。
曲渡边伸了个懒腰, 瞅着夏赴阳:“我知道你叫我出来干嘛。”
夏赴阳眼神一紧:“你知道?”
曲渡边:“不就是想拉我出来放松放松嘛, 也给自己放个假,备战期,抽空休息下也挺好。”
夏赴阳:“啊哈哈, 对,我就是担心你累趴下了。”
曲渡边转了个方向, 往后躺在马身上, 两条胳膊都耷拉下来, 闭上眼睛, 一点力气都懒得用的模样。
马儿打了个喷嚏,低头吃草。
夏赴阳失笑。
在城中还有点包袱, 出城后,懒样子就出来了。
真是……
他也没说话,眯起眼看了看天空的草原孤月。
隐约的狼嚎声,从草原深处传来,密蓝色的夜空披着星星,笼罩在北疆的头顶。
“夏赴阳,这次打完,我一定躺到死,”曲渡边懒洋洋说,“想去哪去哪,疯玩。”
他要把自己重新变成那个跟以前一样的病秧子,打完就病,问就是支棱了两年,支棱不起来了,需要去山清水秀的清净之地静养。
“到时候,我就找个特别美的地方,建个小房子,种满各种各样的花,再去江湖看一看,不当话本子里惩奸除恶的主角,就当主角路过某处时,看见的一个隐居人……”
夏赴阳:“怎么,听你这意思,不想回京城了?”
曲渡边笑出声:“我回去?回去就得被拉进争来斗去的阴谋算计里。”
“也是,你在北疆立下战功,宫里的几个,不知道怎么想呢,不过……”夏赴阳看过来,“小七,你现在有实力争那个位置。”
曲渡边眼睛微微睁开:“是,但我不想要。”
他若想争。
民心他有,朝中重臣方太傅是他老师,小春在东厂高位,两人同他亲近,其余人都不知道。
谢家、徐家天然同他亲近,夏家,奚家,他都可以想办法说服他们站队。
三郡之中,念他试药之恩的文人举子都可以是预备班底,他甚至有小舅舅给他积攒的钱财,可以贿赂收买官员。
他还可以利用兄弟之情拉四哥下水,知晓五哥和六哥真实情况的他,也能利用五哥对付二哥。
最关键的,是兵权。
眼下大周边境徐劲麾下士兵,他说是一呼百应,也毫不夸张。
但那皇位沾的血太多了,太冷,太孤单,他不稀罕。
大哥、二哥、三哥、五哥、六哥……恩怨纠葛早就分辨不清,即便最后脱离了漩涡,三哥断臂,党派坚固如大哥,也是牵连妻族,差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表现出争夺的姿态,身边会损多少人?
而且,他跟老登之间有过黑锦约定。
那个承诺,早就断了他继位可能。
夏赴阳也无甚可惜,幻想了一下曲渡边描述的画面,稍微想了想,就觉得快活,比坐龙椅快活。
“好,不争就不争吧,但你往后的小院里,得给我留个房间,我要住进去。”
曲渡边:“你自己搭,爱搭几个房间就搭几个。”
夏赴阳哈哈大笑。
“将士们那么崇拜你,要是看见你这幅懒样子,不知道会想什么呢。”
“爱怎么想怎么想。”
“昨天晚上跟侯爷说你小时候的事,我跟他说,别看你扛旗飞下城池这么威风,以前的轻功烂的要命,只能上去,下不来,还得靠别人拎哈哈哈……”
曲渡边一骨碌从马背上坐起来,“夏赴阳,你找死是不是!”
“瞎跟外公说什么呢?”
“我可没瞎说,”夏赴阳掉头就走,“恼羞成怒别打人啊!”
曲渡边纵马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