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可还跟在他一起!
叶连泱不太明白老大为什么这么着急,好像挺担心阿骨木多的,但不妨碍他问:“老大,咱们现在去找阿骨木多?呃……您知道他在哪。”
曲渡边吹了鹰哨。
来往奔波给他和阿姐传信的信鹰已经有点秃了,但还倔强地坚守在天空的岗位。
“它知道。”
曲渡边点五百轻骑,迅速出发。
叶连泱:“老大,你跟阿骨木多关系很好?”
曲渡边:“不是找他。”
叶连泱:“啊,那是找谁?”
在世人眼中,阿湘公主亡故,织仪公主被高悬战旗,都已经魂归九幽。
曲渡边没有回答,而是压低身体,纵马飞驰。
一如当年他在山鸣关,迎着风纵马追赶和亲的车轮。
-
原第二王庭处。
这里之前的帐篷都被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点残骸。
阿湘公主就葬在第二王庭最西边的小山坡上。
孤零零的墓碑上,刻着大周公主阿湘之墓,子阿翰立立这几个字。
而此时,这墓已经被挖了一半。
一队约三十人的北疆士兵们正在疯狂刨土,即便因为王庭反叛,权宜之下,阿湘公主暂时的安眠之地选的比较潦草,可也有些陪葬品的。
北疆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挖坟,因为他们恐惧天神会降下惩罚。
可现在,王庭都没了,北疆都快被大周灭了,还谈什么天神?天神从未保佑他们。
于是四散逃走之际,他们就觊觎上了沿途的墓地,看见大周公主墓的时候,更是兴奋,挖了躲起来逃出去,以后也能靠这些发家。
织仪小队已经在这附近躲了好几日了,也算守着墓等大周的军队过来。
可现在,她在暗处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是真的抖,头脑充血,指尖冰凉。
她抽出一把刀,“我想杀了他们。”
阿骨木多道:“他们不是投奔,是亡命的人,我们只有二十多个,杀不过他们,”他拉住织仪,“他们不会动王后的骨灰,只是拿陪葬品。”
织仪却掰开他的手:“这事,对我们大周人来说,不能忍。”
谢立杉默默道:“我陪你。”
织仪点头,两人一块带着大周的十余名护卫冲了出去。
阿骨木多慢了一步,随即咬咬牙,“我们也上!”
老弱病残组一起冲锋。
织仪一刀敲在北疆士兵脑袋上,她虽然没专门练过武功,但自小耳濡目染,三脚猫功夫还是会的。
她叫得特别凶,“滚开!都滚开!”
北疆士兵捂住脑袋,凶狠回头,“哪来的大周人?”
两拨人瞬间交锋,谢立杉护着她:“走!拿阿湘公主的骨灰!”
织仪趁乱挤进去,看见那坟墓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小的装着骨灰的盒子已经露了出来,盒盖微松。
他们是想用骨灰盒子装陪葬品,要是他们不来,阿湘姑姑的骨灰估计会被直接倒出来。
织仪抱着盒子,转身就跑。
她们大周的姑娘,才不稀罕埋在这里。
“该死的!”
有北疆士兵忽的骂了句,指着织仪的背影:“老子想起来了,她也是大周的公主!是新王庭死了的王后,不,她没死!!”
“抓住她!跟大周人做交换!”
织仪飞速逃跑,她半点没在怕的,回头吼了一句:“大周士兵就在你们身后!”
追她的那两个北疆人面色一僵,显然是被打怕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混蛋。”
谢立杉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两个人,往织仪这边一看,眼神一冷,立即狂奔过来。
织仪踩了个兔子挖的小坑,死死抱住怀里的盒子,往前滚了两圈。
北疆人的手朝她抓来,织仪反手握住自己腰后淬了毒的匕首,腕上暗器蓄势待发——
“阿姐!”
织仪一愣。
嗖——!
穿云箭破空而来。
狠狠射穿了北疆人脑袋。
曲渡边张弓搭箭,又一箭,正中第二人的胸口!
刚才还凶猛的北疆人变成尸体倒在织仪脚边,她神色还有点愣愣的。
叶连泱迅速解决了坟墓周围的乱局,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不出片刻,便压下了局面。
谢立杉则是彻底松了口气,手中的剑插回鞘内。
曲渡边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织仪缓缓站起来,抱着骨灰盒。
她凌乱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土,看着朝她快速走过来的少年。
三年没有见面,她记忆里的小七还是十四岁的时候略有稚嫩的面庞,可爱的,搞怪的,偷懒的。
现在却满身凌厉,冰冷的盔甲上残留着不知何时留下的血迹。
她在北疆深处,听小七杀敌的消息,总会恍惚。
直到现在也是,这个快步朝她走来的少年将军,在她眼中和那个抱着狗玩的无忧无虑的小孩重叠、又分开。
距离还有五步远的时候,曲渡边却停了下来,他视线落在阿姐怀中的盒子上,上面刻着小小的两个字,阿湘。
他一瞬明白这是何物。
于是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忽的一撩衣摆,行半跪之礼。
“大周七皇子,征北将军曲渡边,领以皇命,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织仪在他出兵前,被老登封了长公主,与阿湘姑姑并尊。
叶连泱眼睛瞪圆,看向那个姑娘,织仪公主??
老大的阿姐没死吗??
他赶忙反应过来,一挥手,五百轻骑全部下马,跪地相迎:
“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声音沉沉,洪洪散在苍茫天穹之下。
织仪低下头,抚摸着盒子,轻声说:“姑姑,你听见了吗。”
曲渡边这才起身,一步步走到织仪面前。
他低下头,抓住了织仪的衣袖。
好像抓住了三年多前山鸣关他没能抓住的阿姐的嫁衣。
他这个时候才笑了笑。
“阿姐,我接你回家。”
织仪将阿湘的骨灰交给谢立杉,转头就狠狠抱住自家弟弟。
她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嚎啕大哭,哭的冒出鼻涕泡。
“顺宁宫最傻的就是你!”
趟过多少明枪暗箭才走到这一步,他当时才多大,建府都没到的年纪,走得有多难。
曲渡边没吭声,过了会才说:“这次回家,我想吃郭娘娘的炸金角。阿姐,你再去厨房偷吃的时候,得叫上我。”
织仪知道他是故意逗他,还是破涕为笑。
她抹抹眼泪:“好,偷光。”
-
接回阿姐。
曲渡边先带着他们几个回到了他在草原的暂时驻地。
织仪等人在大周和北疆的交战期间,一直颠沛流离,四处躲来躲去,饿倒是饿不着,但吃的五花八门。
曲渡边叫人准备了食物,给这些人烧好水,简单打理下,起码吃饭的手上没有血和泥。
等收拾完,一个两个的逮着食物狼吞虎咽。
曲渡边哪里见过阿姐馋成这样,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一块块肉往她碗里塞。
谢立杉见状,也夹了两块肉,放在织仪碗中。
曲渡边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立杉僵了下。
曲渡边挪开视线,没说别的。